時間回溯到十五分鐘前。
作為兩人間唯一調和劑的小夜眼看著奔奔跳跳地跑去買烏龍茶了,小茂和大吾自然也沒有什麼話可說。
古怪的沉默稍微延續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突然就面臨了爆。
「如何,兩個人單獨相處?」小茂看來是率先沉不住氣的那個。
「還行吧。」大吾裝模作樣地估算了一會兒,「基本收回了三分之二的成本,比預期要好呢。」
「那可真是恭喜。」話雖如此,茂公子冷冰冰的表情里卻分明沒有任何恭維的意味。
大吾聳了聳肩,也不以為意,大約對于小茂的毒舌,他早就有了一定程度的免疫。
他的視線透過斑駁的樹影和微醺的空氣,靜靜望向對面的人。半晌,他才收回了眼底的探究,淡淡道,「不過說真的,你是怎麼找到這麼個旅伴的?不是我夸張,以你的性格,我還以為你是不是吃錯藥了,但顯然不是。我真的很好奇呢。」
「不關你事。」茂公子這四個字咬得清晰無比。
「別這樣嘛,我們可是摯友啊,有什麼話不能跟摯友說呢?」大吾還不放棄。
小茂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既然是摯友,你就給我做出點摯友的樣子。」他的眼眸輕輕一斜,「至少得像我這樣寬宏大量,即使對方猜拳作弊也能毫不在意地包容。」
大吾呆了呆,頭向外輕輕一側,似是自言自語地輕喃,「暴露了啊。」
小茂則是「呵呵」了兩聲。
「好了好了,既然你不願說,我也就不勉強了。」大吾露出一副無奈的模樣,即使兩手都是塑料袋,還是瀟灑地捋了捋頭。
又是一陣淡淡的靜默,直到小茂以為對方不會再說什麼了。
然而,大吾還是開口了,在小茂猝不及防的時候。
「說真的,其實我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你的心情。知道嗎?你不在的時候,她跟我說,不論冠軍時候的我,還是奸商時候的我,都是我。她的表情是那麼自然,好像那根本就是不需要多加強調的,再普通不過的常識,弄得我倒像個蠢蛋了。」
茂公子心想,你可不就是一個蠢蛋麼,相識這麼多年來,總算覺悟了啊。
「感性的我多少被感動了一點點,咳咳,這個暫且不提。但是……」大吾的神色忽地微微一沉,「真沒想到,那麼單純的她,居然也會明白我復雜的心情,我還以為只有你或者米可利才能體會我的壓力呢。」
小茂輕輕皺了皺眉,極其淡定地看著隱藏在斑駁光影之後的那位貌似苦惱的「摯友」。
「我覺得,是你把問題復雜化了。」
「嗯?」
「先不提那家伙到底有沒有體會到你的壓力,不過據我和她相處到現在所能得出的結論,她應該僅僅是從最簡單的角度來解讀問題而已。」
簡而解釋就是,小夜妹妹也許根本沒明白大吾話語中真正蘊藏的含義,而是從表面上,從大吾這個個體沒有任何物理上的變化來認定,不論露出哪一種面貌的大吾都是大吾,僅此罷了。
听到了這番肺腑分析,大吾青年先是仿佛受到了什麼打擊一樣,呆立了好半天,最後才動了動嘴唇,扯出了一絲僵硬的微笑,「不過,有時候越簡單,越是接近真理,不是嗎?」
茂公子深深覺得,這個妹控中毒的家伙徹底沒救了。不過,他到底也不能否認,大吾的這句話,其實很有些道理。
正因為太過純真,心無雜念,所以有時候,看待問題才會格外一針見血麼?
當然,這個問句,直到現在也只能是問句而已。
兩人就這樣大眼對小眼,但氣氛卻好像在不知不覺間,稍微變得緩和了。
輕咳了一下,小茂決定無視這個蠢蛋和他的古怪理論。
果然排了半天隊,眼下只有可口的食物才最能紓解他郁悶的心情啊。
茂公子正想要驗證一下自己的辛勤勞動到底值不值得,剛要動手,一個涼涼的嗓音在耳邊幽幽響起。
「小茂啊,多年不見,你怎麼連最基本的用餐禮節都忘記了?」
這個聲音是那麼陰森,以至于小茂下意識瑟縮了一下,剛伸進塑料袋里的爪子也立馬收了回來,好像再晚一點就會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茂公子皺了皺眉,斜眼瞪著那個始作俑者。
大吾則是一臉無辜的模樣,好像剛才出的恐怖聲音根本和自己無關,「哎,女士優先啊,你至少該能小夜回來吧。」
小茂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那一大堆的塑料袋,「都是我買的。」
大吾面不改色,「所以,我沒說不讓你吃啊。」
茂公子想了想,覺得暫且听一回那個不對盤的「摯友」的話,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遂克制住了回嘴的念頭,繼續空著兩個手,站著呆。
大吾倒還算紳士,沒有把裝滿食物的沉沉塑料袋給推回去一部分。
這一次的沉默沒有再被當事的兩個人打破,就看到熱鬧的人群中,鑽出了一個靈動的影子。
兩人在小夜的帶領下,幾乎不怎麼費力就找到了適合聚餐的地點。
小茂可能已經見怪不怪了。大吾到是震驚了好一會兒,畢竟若不是事出突然,人家富二代其實沒有多少機會在這種鬧哄哄的地方逛來逛去呢。
「嗯,我看看,小茂買了什麼……」熟練地將烏龍茶分配完畢之後,小夜開始檢查食物的內容了。
「烤魷魚,章魚燒,巧克力香蕉,炒面,銅鑼燒……嗯?」小夜從食物堆中抬起了頭。
「鯛魚燒沒有了。」茂公子默契地接口。
小夜妹子看來對這個理由還算滿意,低頭繼續核查了。
「什錦燒,烤雞肉,鐵板秋刀魚……」
听著某少女一字一句報出的菜名,大吾青年立刻囧了。這倆家伙是有心靈感應還是怎麼的啊,為什麼明明沒有提過的菜色小茂都能買回來啊。
某青年正想著要怎麼吐槽,小夜的一聲預料外的驚呼卻顯然打斷了他寶貴的思路。
「啊……棉花糖!」她睜大了眼楮,熱切地盯向小茂的方向。
茂公子淡定依舊,「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
「啊啊,小茂,你好厲害,我忘記提棉花糖了,你居然幫我想到了。」
某少女一臉激動,以至于小茂都感覺有點吃不消。
「嗯哼,女孩子不都喜歡這個嘛。」小茂微微別過頭,他堅決不承認,有一瞬間,他忽然覺得那個呆瓜滿臉熠熠生輝的笑臉有那麼點可愛。
「謝謝你,小茂,考慮得那麼周到。」小夜從背包里模出錢袋,似乎是在終于想到了要結賬,畢竟當初說要請客的可是她自己。
「多少錢?」
「不用了,這麼點東西,我請。」茂公子很有風度地回答。
小夜正要開口,大吾卻伸手阻止了。
「就這樣好了。買了東西再讓女孩子掏錢報銷,這種事是個男人都做不出來。」大吾青年這句話到底是插刀還是給對方台階下,一時間還分辨不出來。
小茂不予置否,依舊維持著那副不冷不熱的貴公子形象。
早晚飯就在小夜的歡笑聲和大吾、小茂的拌嘴中渡過了。
夜幕逐漸降臨,慶典也開始進入高/潮。
各種各樣的游藝項目讓小夜目不暇接,在一個個玩過來之後,他們一行人終于在射擊的攤位前停了下來。
「吶,小茂,你覺得那兩條黃色的絲帶怎麼樣?」小夜指的是射擊攤位三等獎的獎品。
「前陣子我的絲帶被黑暗鴉搶走了一條,正想著要去商場里買呢。」
茂公子張口道,「那你就去買啊。」
不料,大吾卻忽然說,「嘿嘿,小茂,你不會是沒有自信為小夜贏得這個獎品吧。」
「你說什麼傻話呢。」茂公子完美的人生履歷上,沒有死角。
「要不要比一比?」大吾趁機出挑戰。
小茂也不推月兌,「比就比。」
于是,明明只不過是夜妹子的一句無心之言,卻演變成了「摯友」間的槍法比拼。
「我先來。」大吾青年躍躍欲試。
交了錢,跳了把道具槍,大吾俯下/身,凝神瞄準。
要贏得三等獎的黃絲帶,需要擊倒從里到外數來第三排的五個玩偶,而道具槍里的子彈有8,所以,基本上不算太難。
當然,攤位的主人家也不會讓你那麼容易就通過,所以玩偶本身還是具有一定的重量,想要將其射倒也沒那麼簡單。
大吾用了三子彈試了試準度和擊中的部位,其中,順利擊倒了一個玩偶,余下五,他的個人表演正式開始。
第一,順利擊倒,第二也不含糊,就這樣,直到最後一個,子彈還剩兩個。
第四,命中了胸口,玩偶晃了晃,居然沒倒。
大吾卯足了最後一口氣,向著自以為最薄弱的部位射去。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就差一個,黃絲帶還靜靜地躺在展示櫃里。
「我來。」茂公子當仁不讓。
雖然他志氣滿滿,但結果還是沒比他的摯友好到哪里去——依然還是差了最後一個。
看來這一次比試又要不分輸贏了。
夜妹子出來和事了。
「我看還是我來吧,畢竟,是我想要那個絲帶。」她說著正要掏錢,只听「呯」的一聲,一只黑乎乎的腦袋從櫃台下面鑽了出來。
「燈火幽靈?」
小夜頓時心生不妙。可惜她到底還是沒來得及阻止接下來的悲劇。
只見燈火幽靈快得絲毫不給人以任何反應余地便動了鬼火,眨眼間就看到五個火苗同時懸浮在空中,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那五個玩偶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