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他自創/世以來第一次近距離的看著自己的造物。
銀發神祗看著和自己面容有五分相似的黃金六翼的熾天使,神情恍惚。
「父神……」彌賽亞等了好久都不見神有動作,他忍不住出聲呼喚,和銀發神祗截然不同的銀色雙眸里滿滿的全是依戀。
「彌賽亞,閉上眼楮。」
听到神的命令,彌賽亞沒有絲毫猶豫的閉上眼楮。
看著溫順的跪在自己身前的彌賽亞,銀發神祗心底忍不住柔軟了下來,澄澈的金眸一寸一寸的掃視著那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臉孔、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沁涼的銀發,還有那清冷的性子,光看外表,彌賽亞幾乎是自己的翻版。
銀發神祗讓彌賽亞的腦袋枕在自己的腿上,然後伸手溫柔的撫模著彌賽亞的銀發,一下又一下,像安撫受驚的小孩般極有耐心的撫模著。
神祗散落在神座的銀發與天使的銀發交織著,極度相似的銀發在交織下卻有著赫然的不同,一個如聖光般絢麗耀眼,一個如月光般黯淡——似乎,是在昭示著兩人懸殊的身份。
彌賽亞閉著眼沉溺在神溫柔撫模下,雙手不知不覺就搭上了神的大腿,呼吸間全是父神清冽聖潔的氣息。這一刻美好的讓他沉溺其中不願醒來。
「吾的孩子,你知道吾為什麼會賜予你‘聖子’的稱號嗎?」手上的撫模沒停,銀發神祗溫和的問著趴在自己膝上的天使。
彌賽亞沒有睜開眼,聲音里全是依賴,「父神,彌賽亞不知。」
「因為你是最像吾的孩子。」當然,這不是最大的原因。
彌賽亞心里一動,問︰「那父神是什麼樣子的呢?」
「在創造路西菲爾之後,吾就照著吾的樣子創造了你,賜予了你和吾五分相似的容貌、和吾一樣的銀發,還有天使中唯一的實體。彌賽亞,在天使中你的特殊不下路西菲爾,只是你們一直沒發現罷了。」
「……特殊?」
銀發神祗臉上透露出一絲惡劣的笑意,語氣還是那樣溫和︰「是的,不過這要你自己去發掘。」
「……是,父神。」
這時,銀發神祗問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疑問,「彌賽亞,路西菲爾為什麼要拒絕吾呢?」
彌賽亞一驚,縴長卷曲的銀色睫毛顫了顫,不過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輕聲問︰「父神,你知道天界對我們天使來說是什麼嗎?」
「家園嗎?」銀發神祗疑惑了。
「是的,但不完全。」彌賽亞微笑,享受著神的撫模,「天界,不僅是天使的家園,更是我們要創建給父神的禮物,是我們一點一點親自創建給您,和您一起居住的家啊。既然是我們天使一族送給父神的禮物,又怎能讓父神插手呢?那又算是什麼禮物呢,父神?」
撫模著天使的銀發的手停了下來,銀發神祗啞然,更多的是哭笑不得,他忍不住用力的揉了彌賽亞的腦袋兩把,「你們還真是……路西菲爾當時就不能直說嗎?」
「呃,可能是來不及說?」
還真有可能。銀發神祗想了想,當時他直接用神威壓了下去,路西菲爾說得出話就怪了,更別說他之後直接將天使趕出了大聖堂。
在解決了心里的疑問後,銀發神祗立刻過河拆橋,拍拍還賴在自己腿上的天使的肩膀說︰「彌賽亞,你該回去了。」
在神的腿上蹭了蹭,彌賽亞睜開眼楮,看到的依然是一團朦朧的聖光不由得失望起來。
銀發神祗屈指在彌賽亞額上敲了一記,唇角微勾,「回去吧,順便替吾將路西菲爾叫進來。」
「是,父神。」戀戀不舍的起身給神行禮,彌賽亞慢慢的走出了大聖堂,心里暗暗決定這個月都不洗頭了!
那可是神模過的頭啊!
彌賽亞四周浮現了無數夢幻的粉紅泡泡,一向清冷蒼白的臉頰浮現出淡淡的紅暈,可是在看到還跪在大聖堂門口的路西菲爾時什麼興奮都沒了。
彌賽亞停在路西菲爾身邊輕聲說︰「父神讓你進去見他。還有,父神已經消氣了。」
路西菲爾慢慢站了起來,低聲問︰「父神都說了什麼?」
「父神只是讓我們安撫好這次受驚了的天使,還有,你的事。」見路西菲爾瞪著他,彌賽亞立馬解釋,「是父神問起的。」
蔚藍的眼楮微亮,路西菲爾整整自己的儀容說︰「那我先進去了。」
「別再惹父神生氣了。」彌賽亞不放心的叮囑道。
「知道了。」路西菲爾頭也不回的回道。
路西菲爾跪在大聖堂里,恭恭敬敬的行禮,「父神。」
銀發神祗撫了撫繡有金色魔紋的神袍看著下面跪著的熾天使長很有些頭疼,他實在不知道和自家熾天使長說什麼好。
難道說,哦,是我冤枉了你,我不生氣了,你也別生氣,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嗎才是真的好。嗯,就這樣,你可以回去了。
除非創/世之書上身,否則打死他都說不出那種話。
就在銀發神祗各種糾結中,路西菲爾低著頭恭敬地問︰「父神,需要路西菲爾稟報天界是事宜嗎?」
「嗯,說吧。」銀發神祗支著下巴,無所謂道。
所謂的稟報,其實就是把天界一些較大的事件說一遍,還有以後要做的一些的決策也需要問一下神的意見,不過這一百年來神一直都沒召見過天使長,天界所有事都是天使長們自己商量著辦的,神也從沒干涉過天界的事宜,所以這還是銀發神祗第一次听天使長的報告書。
在路西菲爾稟報完,等待著神的回復時,銀發神祗淡淡的說︰「這些事,你們自己商量著辦吧。路西菲爾,上前來。」
路西菲爾遲疑了一下,還是起身站在了階梯下面,就要跪下時神又說︰「上來。路西菲爾,吾允許你到吾身邊來。」
收在袖子里的手一顫,路西菲爾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還是那樣冷靜恭順,他一步一步的走上通往神座的九級階梯來到神座面前,規規矩矩的在神座前行禮跪下,抬頭直視面前模糊的聖光,說出的話卻沒一絲他行為上的恭順︰「父神,路西菲爾沒做錯。」
銀發神祗一時間啞然,然後哭笑不得,果然還是個倔強的小鬼。他伸手撫上自己手癢很久的金色長發,手感就如自己想象般的柔軟滑順,「嗯,吾知道。」
溫涼的手溫柔的撫模著自己腦袋,在別人眼里一直都是那樣尊貴高傲的路西菲爾此時一臉委屈的看著自己的造物主︰「您根本就不听我解釋。」
「……」銀發神祗在心里捂臉,不帶你這樣撒嬌的路西菲爾!你的節操呢!
修長的手指插/進跪在面前的熾天使長那似乎帶著銀光的柔軟金發里,從頭頂慢慢梳到腰間,銀發神祗溫聲道︰「路西生氣了?」
路西菲爾搖搖頭,清澈蔚藍的眼眸里沒有絲毫怨懟,他將頭伏在銀發神祗的膝上,說︰「路西菲爾最喜歡父神了,怎麼可能會生父神的氣。」只是……覺得委屈。
最喜歡啊……
唇角微微揚起,銀發神祗的眼神晦暗不明。
哪怕再喜歡,在千百萬年後你依舊會背叛吾,你的聖光六翼將會染上再也洗不掉的黑色,你不再信仰吾,路西菲爾,這是你的命運,從你被創造後就得遵循的命運。這是吾,也是法則給你制定的命運之路。
——不過,現在的你還是吾的光耀晨星。
看著路西菲爾背後的聖光六翼,銀發神祗心情很好的敲了敲伏在自己膝蓋上的腦袋,聲音依舊是那樣寬容溫和︰「心情好點了?」
「嗯。」路西菲爾用臉蹭了蹭神的膝蓋,然後不舍的抬起頭恢復之前的跪姿,「如果父神沒有別的吩咐,那路西就回去了。」
「嗯,回去吧。」銀發神祗頓了頓,唇角微揚,「天界的建設不用這麼急,慢慢來吧,吾……期待著你們的禮物。」
路西菲爾一愣,隨後微笑起來,天界最美的天使此時展現出所有天使都沒有的美麗,他對神承諾,「那將是您收到的最美好的禮物,父神。」
自路西菲爾走後,大聖堂恢復了以往的寂靜無聲。
銀發神祗閉上眼,將意識散落在世界每一個角落,觀看著全世界發生的事——這也是他平時打發時間的辦法,不過他的關注點一向都是天界。
創/世之書忽然出現在銀發神祗的腿上,銀發神祗眼楮也不睜的無視它。創/世之書憤怒了,在銀發神祗的腿上不停地跳動展現存在感,銀發神祗這才無奈的睜開眼問︰「怎麼了?」
創/世之書在空白的書頁上寫︰「您今天怎麼忽然對那兩個天使這麼好?你不是不喜歡和下面的生靈有肢體接觸的嗎?吃錯藥了?」
銀發神祗額角一跳,面無表情道︰「需要吾教你怎麼說話嗎?」
「咳咳,口誤口誤。話說,你今天心情很好?」
銀發神祗又閉上眼,唇角輕揚,「吾很期待呢。」
創/世之書有些不明所以,就听銀發神祗說︰「吾之前一直覺得創/世完後吾只需要一直呆在大聖堂,按照吾和法則記錄在你身上的命運去引導世界的走向,然後直至世界毀滅之後又再一次創/世,又再一次等待世界毀滅這樣循環下去,直到吾也走向隕落。」
听到「隕落」一詞,創/世之書身上的銀色魔紋微微發亮,似乎在表達無法訴說出口著憤怒。
「可是吾發現,寂寞的滋味似乎沒有想象中那樣好呢。創世之書,你說,天使一族能不能讓吾走出大聖堂呢?」
創/世之書看著唇角微揚的銀發神祗,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靜靜地合上自己躺在銀發神祗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