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原亂 五十六、遁走

作者 ︰ 四下里

師映川把那裝著畫軸的木質長匣穩穩接到手里,這晏勾辰做事如此上道,他自然也要把禮數做周全了,因此面帶微笑,就欲與對方客氣幾句,哪知就在這時,忽然不知道從哪里響起了一陣古怪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很穩定,很輕,甚至都能夠听得到鞋底踩在地面上所發出的細微聲音,這明明只是貌似很普通的腳步聲而已,但卻仿佛響在此刻集寶樓中還沒有來得及離開的所有人的耳中,同時一個男子嗓音低沉冷柔,道︰「看來我還是來晚了……那麼,那幅《怯顏圖》現在已經落在誰的手上了?我弒仙山可以原價購入。《》」

「……紀妖師!」師映川听了這聲音,當即心頭微微一震,手中的那只長匣立刻被他下意識地抓緊,師映川一時間心念急轉,立刻就向晏勾辰說道︰「若是等一下此人問起這幅畫來,王爺不必為難,只管實話實說,說是東西在我身上罷了。」話音未落,只見身影一閃,已是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包廂中。

師映川剛出了包廂,卻看見前面遠處有一個秀樹般的修長人影正消失在樓梯拐角位置,後面有幾個侍從模樣的人抬著兩口箱子,而走在最後的兩#**人則是小心翼翼地抬著一個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型蕉葉敷青美人花瓶,這些都是在此次拍賣會上購得的物品,師映川見狀,眼中精光一閃,方才雖然只有那麼一瞬,但這樣的驚鴻一瞥已足夠讓他認出那剛剛下樓之人的身份︰師家師遠塵。《》

此時師映川已經來不及多想,他立刻從長匣內飛快地取出那畫軸,然後輕輕飄身而起,整個人竟如壁虎一樣攀在了屋頂上,游身迅速而前,眨眼間就來到了那兩個抬著花瓶的侍從頭頂上方,只見他在上面抖手一伸,一股柔力就將那畫軸輕輕巧巧地自瓶口送進了花瓶內,並且沒有發出半點動靜,而畫軸本身又很輕,與極為沉重的花瓶相比,分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因此那兩個侍從渾然不覺,繼續抬著東西向前走,這花瓶足有一人多高,畫軸完全能夠放進去,如此一來,端的是神不知鬼不覺。

師映川藏好了這幅《怯顏圖》之後,立刻就帶著空匣趕向自己原先所在的包廂,然而這時就听見先前那拍賣《怯顏圖》的棕衣老者聲音十分恭敬地道︰「原來是紀山主大駕光臨……只是山主容諒,《怯顏圖》已然售出,山主……」

紀妖師的聲音似乎是從樓外傳進來的,語氣里有些陰沉︰「那麼東西是誰買去的?」這時候集寶樓里的客人最快的也還沒有走出樓外,包廂里許多人見此情景,都各有心思,那棕衣老者顯然是遲疑了一下,但紀妖師的來頭實在太大,是不能得罪的,因此終究還是說道︰「……是三樓二十四號的客人。《》」

話音剛落,突然間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出一道金影,根本就沒有看清楚此人是從哪里出現的,就見那金影停下,站在一樓空地中間,黑發高束,金袍披身,沒有眉毛的俊美面容顯得妖異難言,正是紀妖師。

此時紀妖師仰頭看向三樓,就在這個時候,三樓二十四號包廂的珠簾以及紗幕忽然被人掀起,一個俊美儒雅的青年站在那里,極客氣地拱手為禮,笑容和煦,道︰「紀山主請了,那《怯顏圖》正是小王僥幸購得,只不過方才已經轉讓給了小王好友,斷法宗的師劍子。」

紀妖師听了,眼神一凝,嘴角頓時露出了一絲十分古怪的笑意,這時樓上一處包廂里忽然卻听見有人道︰「……舅舅如何卻為一幅畫專程來此?」隨即人影一閃,一個青年已出現在紀妖師面前,居然是寶相龍樹。

紀妖師見他也在,似乎有些意外,此時寶相龍樹卻已上前見了禮,他二人其實真的是舅甥關系,只不過知道的人不是很多而已,寶相龍樹的生母紀翩翩,便是紀妖師的嫡親長姐。

「……兩年不見,紀前輩風采依舊。《》」一個略帶稚氣的聲音輕緩響起,與此同時,一身黑衣的師映川走下樓梯,他其實並不怎麼願意與紀妖師踫面,但既然樓中眾人已經听見他這斷法宗劍子在此,他的身份就使得他必須坦然出現。

一望見師映川露面,紀妖師眼中原本冷漠的顏色頓時微微一動,目光在少年那清秀的眉眼間流連了片刻,挖掘出幾分模糊的熟悉痕跡,這才確定了對方的身份,他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卻又明明眸冷如冰,低笑道︰「……好了,師小子,把東西給我,你就可以走了,我也不佔你的便宜,你花費了多少銀兩,我盡數補給你就是,免得被人說我以大欺小。」

師映川眼中閃過輕微的光芒,微笑道︰「山主,你這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罷。」他頓一頓,忽然又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山主有什麼話,還是移步再談不遲。」說罷,飄身就向樓外而去,身法快若閃電,紀妖師冷冷一嗤,緊跟著消失在當地。

大約半盞茶的工夫之後,幾道人影已出現在一處山中,師映川忽然停下腳步,道︰「山主乃是前輩,何必為了一幅畫與我這晚輩糾纏不休?」紀妖師還未答話,一個聲音已突兀地響起,道︰「……亂雲乃是映川生母,此畫自然應該由他保管,山主為何如此咄咄逼人?」

紀妖師抬眼看去,只見一個青衫男子正負手淡淡看過來,長眉修雅,神色略顯憔悴,但仍掩不住那飛揚的神采,紀妖師嗤道︰「……情癲,你要管這件事?」瀟刑淚深深望了一眼紀妖師,兩人的目光在虛空中對撞一記,瀟刑淚眉頭微皺,道︰「映川乃是亂雲之子,她的東西自然要交在映川手中,我不能不管。《》」

不遠處,季玄嬰默不作聲地站著,只注意著這邊的動靜,眼中卻並無波動,這時寶相龍樹已經上前,道︰「舅舅,不過是一幅畫罷了,你何必與映川為難?」

紀妖師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寶相龍樹會為師映川出面,不過他也並不在意,目光在寶相龍樹和師映川身上徘徊了片刻,隨即眼中閃過一抹凌厲的神采,語氣也變得有些淡漠,瞥了一眼師映川抱在懷里的長匣,冷冷道︰「……我平生最厭憎之人便是那燕亂雲,這幅畫我定要拿到手中,親自將其毀去!」

且不說在場其他人究竟有什麼想法,但師映川卻是知道紀妖師對連江樓的念頭,偏偏自己很有可能是連江樓與燕亂雲的兒子,紀妖師求而不得之下,深恨燕亂雲也是很正常的。

想到這里,師映川越發慶幸自己已經提前將《怯顏圖》轉移到師遠塵所購的古董花瓶當中,然而就在這時,師映川心底陡然泛出一股強烈的不安感覺,心下頓生警兆,與此同時,一道凌厲勁風呼嘯而來,直取他懷里的長匣!

這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即使預感到了什麼,但是身體卻幾乎很難做出最及時的反應,一股極為強大霸道的氣息吹得他身上的黑色武士袍獵獵作響,紀妖師右手張開,五指間釋放出無形的力道,飛身隔空抓向少年懷里明顯是裝著畫軸的長匣子,就在這時,突然間尖銳的‘嗤嗤’破空聲大響,耳邊風嘯,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急抓而來,瀟刑淚臉色凝凝,半路攔截,下一刻,忽然一股氣勁震蕩如波,向四下散去,與此同時,有一道黑影懷抱木匣,箭一般躥出!

「……想走?把東西留下!」正在與瀟刑淚動手的紀妖師陡然冷喝一聲,右手一揚,一道青影當即從他袖中飛出,原來卻是一條頭頂生著小小肉冠的怪蛇,張開蛇口筆直射向師映川!

驀地,一道人影斜刺里掠出,大袖一拂將那怪蛇震開,寶相龍樹皺眉朗聲道︰「舅舅,算了!」紀妖師心中微動,但只見他那凜然神色,就知道此人顯然是絕對不會再改變主意的,瀟刑淚卻一邊與男子爭斗,一邊忽然開口道︰「映川,你先離開罷,這里有我!」

此時師映川臂下夾著木匣,听見瀟刑淚的話之後便閃身向遠處而去,紀妖師一對冰冷陰森的眸子一閃,頓時冷笑起來,師映川飛身疾掠,卻突然听見身後有破空之聲,一道綠影急射而來,師映川身後仿佛長了眼楮一般,腰間別花春水出鞘,反手一劍,就將這暗器擊落!

但這暗器上所挾的勁氣實在霸道,直震得師映川虎口處微微發麻,就在這時,第二枚暗器卻已經再次射來,一旁寶相龍樹輕喝一聲,月兌手將指間一枚扳指打出,正正擊中了那暗器,攔截下來,然而這時候先前那條怪蛇竟是不知何時躥了出來,速度快得不可(色色小說

就見季玄嬰衣袂飄飄,手中仗劍,劍身寒若秋水,面上神情微凝,此時師映川忽然揚手用力一拋,將那木匣遠遠拋開,自己卻趁著所有人的心神都下意識地被木匣引開的一剎那,向著相反的方向一撲,那里乃是一處懸崖,師映川一躍而下,身影頓時便消失不見,但幾乎與此同時,離他最近,彼此距離不過尺余的季玄嬰卻眉頭一皺,飛身與他近乎同時縱了下去!

這種行為若是發生在普通人或者一般武者身上,那就是純粹活得不耐煩了,但師映川卻當然不是故意想要自殺,他在躍下懸崖的瞬間,拿準時機就立刻團身屈膝,足下不偏不倚地一踏某塊外凸的部分,頓時將其踏得粉碎,但同時也已經足夠調整了狀態,減緩下墜之力,緊接著,只見一道黑影閃電般移動在崖壁間,迅速向下而縱,而在他身後,則緊隨著另一條人影。

此時上方三人已搶到懸崖邊上,紀妖師已經搶到匣子,卻發現那匣子里面是空的,心知中計,他自上而下地看去,但只見懸崖下面樹木繁茂,幾乎完全遮擋住了視線,哪里還能望得到師映川的影子?而此時貿然下去的話,偏偏有瀟刑淚從中阻攔,只需片刻的工夫,足夠讓那小子朝任何一個方向遁走而自己卻無法得知,這不過僅僅是轉眼間的耽擱,就已經失了先機,自此師映川當真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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