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囁嚅了一下道︰「沒有帶著。」
獨孤晟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笑道︰「顧家二郎送的笛子,你從前不都是隨身帶著的麼?」
阿蘅忽然覺得十分窘迫,仿佛偷情被獨孤晟質問一般,有些難堪的否認道︰「沒有這回事。」
獨孤晟依然笑道︰「喜歡便喜歡,做什麼不肯承認呢?有情人能在一起乃是天賜的恩惠,若是不好好珍惜,那是要遭天罰的。」
阿蘅听著這意有所指的話,沉默了,獨孤晟卻一改從前沉默的樣子,繼續道︰「曾經有人付出一切的愛著我,可是我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阿蘅想了許久謹慎地回答︰「從來也沒有只要別人寧願付出一切的愛一個人,那個人就必須回應這樣的道理,……皇兄不必太在意。」
獨孤晟默然半晌才低聲道︰「我從前不知道那是愛,如今我發現我愛她,我寧願付出我余生的所有東西,來換回從前她還健康快樂的在我身邊的某一天。」
阿蘅忍著淚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依然平靜︰「也許她更希望皇兄您在余下的日子里幸福安康快樂呢。」
獨孤晟苦笑道︰「不,她放棄了我。」
阿蘅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話題是怎麼滑向這麼詭異的地方的,兩人都默默無言,似乎都在想著心事。
獨孤晟卻忽然道︰「你怎麼會捉老鼠的。」
阿蘅呆了一會兒道︰「餓慌了……我想著皇兄一直昏迷,沒有東西吃……也許會死……」
獨孤晟繼續沉默,過了一會兒又問︰「我記得我行功逼毒的時候好像內息紊亂,幾乎要走火入魔……後來怎麼樣了?」
阿蘅道︰「我看到皇兄倒下了,後來就發燒了,後來我就去水邊拿了汗巾沾水給皇兄退燒……」
獨孤晟正要繼續問,阿蘅卻連忙打斷道︰「皇兄你既然醒了咱們趕緊找路出去吧?母後肯定急壞了吧。」
獨孤晟默然了一會兒道︰「好的。」便長身而立。
他在黑暗中牽著阿蘅的手繼續前進,兩人都是默默無言。山洞里路崎嶇不平,岩石凹凸不齊,幾乎都要模索著走,不然就要撞到頭,也不知還要走多久才能走到頭。
走了大約半天的時間,獨孤晟道︰「坐下來歇息一會兒吧。」
阿蘅嗯了一聲坐了下來,將之前打濕的布擰了些水給自己喝了些,又遞給獨孤晟,獨孤晟接過去卻並不喝,沉思了一會兒道︰「我從前有個很好的兄弟……」
阿蘅毛骨悚然,一聲不敢吭,只听著獨孤晟繼續說話︰「他斯斯文文的,特別愛笑,我十七歲遇上他,之後相交莫逆,他什麼都會,能寫能畫,能文能武,我自幼也算學過不少東西,卻發現比起他之淵博,大為不足。」
阿蘅不知如何說,只好安慰道︰「門門都學,門門不精,皇兄是皇帝,武藝高絕,又會治國,已是人中龍鳳了。」
獨孤晟笑了一聲︰「嗯,我那個兄弟也這樣安慰過我。」
阿蘅呆了呆……她安慰過他麼?
獨孤晟繼續道︰「他有一把弓,叫游子弓,據說箭射出去的時候,仿佛游子歸家一般的急切……他騎射功夫十分了得,又一次我遠遠看到他,在山坡上遇敵,他就站在山坡上執弓射箭,仿佛一點都不害怕,後頭千軍萬馬奔騰過來,那人一手一探便握住一匹馬的韁繩,就這樣全靠手上的力量……」
黑暗中獨孤晟用手做了個大回環的動作︰「就隨著馬向前沖的勢子嘩的一下斜飛上了馬,身子輕飄飄像一只鳥兒一樣……」
阿蘅在回憶中搜索這一幕,可惜早已沒了印象,獨孤晟卻道︰「他這樣會打仗,卻偏偏像個滿月復詩書的人,去哪里都要拿著書看,雨剛停,大家都嫌行軍路難行,他卻和你說天邊那顏色多好看,說那雨過天青的瓷器,路邊一樹梨花,他也要看上兩眼,念上幾句詩,我總覺得他便是去考科舉,也一定能奪魁的。文武雙全,脾氣又豪爽,從來不和人為難計較,心地好,打仗的時候再難的仗,再厲害的對手,他都鎮定之極,天底下好像就沒有什麼能難住他的。」
「你說,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女子?」
阿蘅嗆咳起來,獨孤晟繼續道︰「呵呵,開玩笑的,休息夠了沒有?我們走吧。」
順著風走,終于又走了半日,他們終于見到了亮光。
獨孤晟轉過身想替阿蘅蓋住眼楮,他深知在太暗的地方呆久了忽然到亮處會傷眼楮,卻看到阿蘅早已自己用帕子蓋住了眼楮,她身上雖然狼狽,卻不掩麗色,頭發上之前的頭飾都不見了,頭發緊緊地扎著,身上的袖子也扎穩妥了,全身結束停當,雖然難看,卻很適合行動。
獨孤晟久久凝視著她,心里想著一件事,黑暗遮住了他的眼楮,卻讓他的直覺回來了。
遠處傳來了兵馬的聲音,想必是派了士兵搜山,獨孤晟揚聲呼喚,吸引人的注意。
回宮的那天,隆福太後喜悅得哭了起來,他們失蹤了三天,隆福太後幾乎昏闕過去,卻依然以頑強的意志力頂著主持尋人,如今皇帝和公主都找到了,隆福太後心里一松,大喜大悲之下,御醫又被召喚了。
阿蘅很是疲倦,三天三夜里她不僅耗了內力替獨孤晟治傷,因為要照顧獨孤晟,根本沒有睡過,在宮女的服侍下徹底沐浴過,喝了點小米粥,便直接倒下陷入了睡眠中。
睡夢中似乎獨孤晟進屋看過她,她太過疲倦,只是動了動,沒有醒過來,之後便是徹底的安靜,她得以好好的休息。
獨孤晟卻沒有立刻休息,他找了沈椒園來問那天刺客的事情,得知那日俘獲的刺客全數服毒自殺,逃走了一部分,從兵器和衣著上,沒有查出來歷。
獨孤晟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問道︰「挾持太後馬車的那個刺客,是怎麼死的。」
沈椒園答道︰「被簪子直接刺入太陽穴,一擊致命。」
獨孤晟看往沈椒園,沈椒園低聲道︰「很利落,看傷口完全沒有遲疑,力道也很大。」
獨孤晟皺著眉頭想了很久道︰「去把平日跟著長公主的侍衛叫幾個來,最後再叫李星望過來。」
沈椒園躬身下去了,過了一會兒一個一個侍衛進來,獨孤晟一個個問過一遍後,召見了李星望。
李星望進來便躬身施禮,獨孤晟注視了他一會兒,問道︰「你教過公主騎射,也教過她武藝麼?」
李星望呆了呆道︰「不曾……」教武藝這種事情難免要扶手動肩,他哪有這樣大的膽子?
獨孤晟想了想又問︰「去年四月,你陪長公主去澤陽公主府听戲,後來去了哪里?」
李星望背上一寒,什麼都答不出來,獨孤晟淡淡道︰「若是記不得了,朕可以提示一下,就是長公主第一天到定北侯府的那一天,別的侍衛們說你那日臨時不見了,後來回宮的時候又出現了。」
李星望心念數轉,卻到底從來不會扯謊,最後硬著頭皮道︰「那日我被從前的故人誘了出府,被崔侯爺捉住了,說要對我施以懲戒。」
獨孤晟有些意外道︰「哦?那為何最後你卻被放回來了?難道你又被他收買了?」
李星望滿額的汗水,卻不敢擦,跪下顫聲道︰「屬下不知為何崔侯爺最後放了屬下,但是屬下可以發誓並未接受崔侯爺任何條件和要求!」
獨孤晟看著他半晌,似乎是在判斷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最後緩緩道︰「那天侍衛們說,長公主去和崔侯爺下了一局棋是麼?」
李星望想起崔華辰曾和他說過是公主救了他的話,卻覺得此事太過荒唐無稽,公主怎麼會知道他在侯府?崔華辰又怎麼會買公主的帳?他低聲道︰「屬下也是後來才听說的,具體情形不知?」
獨孤晟微微笑道︰「朕其實也只是關心公主而已,你不必緊張,朕信得過你,只是如今公主也快要出嫁了,若是公主在外頭出了什麼事也不好,崔華辰此人狡猾多謀,若是長公主在外頭見到他,你需得留心,不要自作主張,回來還需報告朕才是。」
李星望听獨孤晟沒有追究他被捕又被放的事,松了一口氣,感激涕零道︰「屬下遵命!公主其實也是見到顧二公子的時候偶爾會遇見定北侯爺而已,听說顧二公子在和他學藝,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獨孤晟和聲叫他起來,揮手讓他下去,在他轉身的時候卻忽然問︰「你有沒有覺得公主……像你認識的什麼人?」
李星望有些迷惑地轉過身,茫然地看往獨孤晟,獨孤晟看他這樣,低低笑了聲︰「真是個棒槌。」一邊揮手讓他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終于碼出來,我覺得我已x盡人亡……需要補充能量……明天我要根據導師的要求修改我的開題報告,希望能讓導師通過,所以明天可能沒有更新了,祝福我一次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