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抽煙的魏小軍抽煙了。他坐在陽台上，深深地吸一大口，然後吐出濃濃的煙霧。在這濃濃的煙霧里，他看到了他的雪然的臉龐。她朝著他微笑著，她依然是那麼恬靜，那麼安然，只是臉頰還是那麼消瘦，失去了原有的光彩。他面對著雪然，輕輕地說︰「然然，你不要走開，陪我多說說話好嗎？你走了，我沒有跟我爹娘說，他們身體不好，怕他們接受不了，但小玲子知道了，她從湘西趕來了，那天，她在你的靈堂邊哭的死去活來，她說，你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她沒有能見上你一面，她說她好想見你一面，她要當面敘說你對她的恩情。」
外面下雨了，這是雪然消逝以來第一次下雨，微微的春雨飄進了陽台。他說，不好了，然然她淋雨了，我要去看看。在廣袤的墓地，在雪然的墓碑前，他坐在了地上，他對著墓碑的正面，看著雪然的名字，他又燃起了一支煙，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濃濃的煙霧。在這濃濃的煙霧里，他又看見了他的然然，她是那樣的嫻靜，是那樣的清瘦。他說，然然呀，你要多吃一點，不要那麼羸弱，不要讓我們大家替你擔心好嗎？我們的女兒很懂事，她說，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就像當年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一樣，只是，爸爸最後回來了，媽媽是永遠不會回來的。女兒很乖，她現在十歲了，長得越來越像你，她現在與她姥姥姥爺在一起生活，她姥姥姥爺很想你，他們抱著女兒小涵，就不想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兩邊的老人的，好好培養我們的女兒的，讓她今後成為你一樣優秀的女人。他說，然然呀，是我害了你，是我對不住你，是我背叛了你，是我沒有照顧好你，你能原諒我嗎？即使你能原諒我，我自己也不能原諒我自己啊。
深夜了，雨停了，他一個人邁著沉重的步伐往回走，郁郁獨行的身體在墓地拉出長長的燈影。
來電話了，電話來自香港，是陳績打來的，陳績希望他節哀順變，叫他盡快到香港走一走，散散心，換一種環境工作，生活在一個大集體中才能忘記過去，才能開始美好的生活。
魏小軍同意了。他踏上了赴港的列車，他沒有買臥鋪票，他只要一個座位，他要看流動的人群，他要看窗外流動的風景，他要在他的眼前找尋他的然然。
雪然突然出現了，在他同一個車廂了，他看見雪然的臉龐，是一個與雪然年齡相仿的女士，生得與雪然一模一樣，是那樣的恬靜，是那樣的安然，是那樣的笑臉，是那樣的淡定。他立馬起身走了過去。
「你好，請問你……」他的話沒有說完，眼前的那位女士不見了。他四處瞧都沒有看到剛才的那位女士。而那位女士的位置上坐著的是一位男子。
「請問，剛才這里是不是有一位女孩？」他問那位男士。
「是呀，她剛走。」
「她哪兒去了，還來嗎？」
「不知道，可能會來，估計是上廁所去了吧。」男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