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牢獄,依然安靜地矗立在擂台之上,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點點光芒,十分美麗。
場外的人全部屏住呼吸,注視著鏡牢中,那個躺著一動不動的身體,宛若死尸。
鏡牢沒有消失,也就是說,陳生剛剛的拼死一擊,沒有打散陰陽五行鏡。
可是,那最後燃燒的黑芒,卻沒有被反彈回來,仿佛消失進了鏡子的世界里。
湛藍色的天空,降下了徐徐的清涼微風,拂過天山之巔,拂過藍寶石一樣的天池之水,拂過緊張又焦慮的、觀戰的人的心頭,拂過亮晶晶的鏡牢,一縷縷涼意,鑽進了陳生衣衫襤褸的破爛身體。
「沙~~」
陳生的沾滿血斑的手指,蠕動了幾下,接著虛弱地張開了雙眼,又看見了活生生的世界。
可是還沒等他緩解光亮的不適,無窮無盡地疼痛,從全身各處,仿佛決堤的江河,滔滔不絕地涌了出來,倒灌進他的意識之中,瞬間淹沒了所有的情緒。
「啊~~~!」
陳生忍不住,低聲地痛苦喘息著。剛剛的虛弱感瞬間消失,雙手十指狠狠地抓著擂台的地面,嫣紅的血痕,一道道地印了上去。
陳生感覺,自己就像一支,在暴風雨下的大海中,漂浮求生的小舟,隨時可能被痛苦的海洋吞沒,永遠也不再醒來。
此刻,這地方,除了陳生,心里最疼的,就是沒說一句話的方漠了。
白色的瞳孔中,隱隱地透著一抹淡淡的血紅,那從未流過淚,只塞滿著冷漠的雙眼里,隨時都可能崩陷,一潰千里。
方漠的天女花魂,從陳生戰斗開始,就一直在感受著他的情緒。在陳生渾然不覺中,其實是兩股意志在一同拼殺。
方漠無法出手治愈陳生的遍體鱗傷,只好在神魂中,一次次地試著呼喚,喚醒陳生,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
無盡的風雨飄搖,陳生的心神,好像一只無法投胎的冤魂,在無邊的冷漠人世間,無根無絮地游蕩著。
仿佛是經歷了千生萬世,那樣久遠,那麼沒有時間的概念。
終于,在那深黑色的虛空中,忽然有一股強烈的生命的氣息,在吸引著浮萍般的陳生幽魂。
白色的光芒,溫柔地浸染了他殘破的身體,強大的生命力灌入灰暗的軀殼,瞬間,光芒萬丈,驅散了黑暗,驅散了痛苦,驅散了絕望。
擂台上,陳生猛然驚醒,坐起身,黑色的瞳孔掃視著四周,一切都沒有改變。
陳生的右手,貼在左胸口,感受著心髒的跳動,平復著劫後余生的驚顫。
「我剛剛死了嗎?」
陳生自言自語著,站起身,才發現,身上的傷勢奇跡般的全部消失了,除了破破爛爛的黑色衣衫,和干枯的血跡,傷口全部愈合,只是體內的魂力還很虛弱。
陳生看著雙手,握起拳頭,感受著有力的雙臂,強烈的戰意,又從心底燃燒了起來。
霎時,一抹漆黑的死光,從鏡牢中射出,穿透了陳生的胸口,鮮血灑落,黑色的幻刃深深地斜刺進擂台中。
陳生臉上,還保持著剛剛,躍躍欲試的興奮。
他不敢相信地低下頭,斷斷續續地呼吸著,看著胸前的正中央,那一道血如泉涌的窟窿。
黑色的瞳孔驚恐地睜著,血絲爬滿了雙眼,陳生的身體,轟然倒地。
鏡牢外的陳翔,嘴角不露痕跡地一撇,綠色的眼中,飛過一縷冷厲。
陳生的攻擊,準確地找到了陰陽五行鏡,這雖然出乎了陳翔的意料,但並非無解。
他操控著陰陽五行鏡,吸收了幻刃的攻擊,故意等到陳生站起來、沒有防備的時候,再將剛剛威力巨大的一招,完完整整地彈出,無情的幻刃刀鋒,瞬間擊穿了陳生的胸腔。
「算我送你的,最後一程。」
陳翔面露著可心的微笑,卻讓人感到了這笑容中的絲絲寒意。
他,竟是如一個,如此冷血的笑面殺手!
場邊,在陳生被刺殺的那一秒,方漠幾欲昏倒。
她身旁的韓印,眼疾手快,從悲痛中扶住了方漠,透過那層層的白紗,韓印感到了她冰涼的身體。
南峰和孫戀塵,臉上布滿了死灰,剛剛,那片刻的希望,頃刻間化成了無邊的絕望。
沒有什麼,比陳生的死,更糟糕的事了。
浮石上的其他人,也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氣。他們自然不會感到傷感,只是對這一場驚心動魄的比賽,唏噓不已。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一切結束了,美艷的藍衣裁判,剛要宣布比賽結果時,陳生倒在地上的「尸體」,手指揚了起來,接著,手掌撐在地上,陳生緩慢地坐了起來。
「什麼!」
陳翔那愜意的笑臉上,立馬換上了一層震驚。
其他人同他一樣,迅速從剛才的情緒中,逃離出來,駭然地看著,已經安全地站起來的陳生。
「不可能,我明明感到,他的生機已絕,怎麼會•••」
陳翔暗地里沉思著,拔出背後的長劍,平靜的目光中,凝出了一滴怨毒。
在場的,沒有比方漠,南峰,韓印和孫戀塵四人更高興的了,萬萬沒想到,陳生居然死而復活。
「太好了!」孫戀塵喜極而泣,抱著南峰,興奮地尖叫著。
南峰也是眼圈微紅,緊緊地抱著激動的孫戀塵。
韓印冷暗的冰塊臉上,強忍住了心中的動容。
方漠長長的睫毛,上下輕輕一閉,白瞳中的熱淚再也無處傾訴,帶著溫熱飽滿的感情,沾濕了出塵的月貌花容。
對他們來說,在已經不在乎輸贏,只要陳生還活著,結果並不重要了。
「哼!這小子倒是命硬,還能活過來,不過他還是逃不了死的命運!」陳曼青活動著兩根手指,碾著幾根胡須,驚訝又不屑地說道。
「天機,怎麼回事?」鳳長老雖然欣喜陳生的復活,但卻沒想明白,遂問身旁的天機。
天機又露出了,他那標志性的神秘笑容,說︰
「你沒感覺到嗎?它蘇醒了。」
「哦?」
鳳長老眯起了,他那雙炯炯有神的虎目,神光一聚,看著擂台上,那把安靜的黑色的幻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