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簾洞天中的晃蕩已經停止，恢復了原來的樣子，結界也收起了爆閃的藍光。十位煉魂後期的長老孜孜不倦地守護著支脈，司徒夜心如鼓點，時而在洞中徘徊走動，等著陳生出來。
過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結界中的陳生才從沉睡中蘇醒，清醒過來的他，連忙看了看、模了模身上的零件還全不全。
「還好，我還活著。」
陳生悻悻地說。雖然皮膚還是涼涼的，可他已經感受到了血液流動的痕跡。
「天水珠呢？」陳生四處環顧了一遍，在身後發現藍色的天水珠正安靜地懸浮在結界中，恢復了原貌。
「呼~」
陳生吐出一口惡氣，慶幸自己劫後余生。
忽然他想起了什麼似得，心神沉入神魂中，接著驚喜地發現，黃泉劍內的虛無之力，居然渾厚了數倍不止，魂力空間也是更加寬廣，若按魂力修為來說，他已經穩穩地步入了聚魂後期的境界。
「哈哈，睡了個覺，醒了就突破了！」陳生又高興又驚嘆地說，「我真是個天才啊！睡覺都能修煉。」
想著想著，這貨居然厚顏無恥地大笑了起來。
可是很快，他的笑聲就嗝屁了。
陳生悲劇地發覺，修為加深後，虛無之力吞噬他生命力的速度，也跟著加快了，雖然仍舊微乎其微，卻時時刻刻在發生。
「照這樣下去，真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陳生無奈地說著，一把抓過天水珠，跳出了結界。
「陳生！」
就在剛才，司徒夜已經感覺到了水本源支脈中的本源之氣增多了，穩定了下來，此刻見到陳生無事，也就徹底放心下來。
「司徒前輩，幸不辱命。」陳生綻放著燦爛的笑容，說。
「多謝陳生兄弟了，有了天水珠的加固，支脈會再延續一些日子。」司徒夜知足地謝道。
陳生崇拜地指著那十位煉魂後期的至強者，說︰
「這些前輩還要繼續在這里守護嗎？」
少頃，這次回答他的是方才的大長老。
「吾等大限將至，皆是待隕之軀，能在這里略盡綿力，也算了此余生。」
蒼老的聲音，回蕩在洞天中，讓陳生這個小輩听著，十分不忍。
「前輩，陳生有一事想請教您。」陳生單膝跪下，致以最高的敬意，說道。
「你說。」大長老的話里，忽然夾雜著絲絲疲倦。
「前輩可否告知，煉魂境強者的坐化之謎！」
司徒夜一驚，他沒想到陳生居然會問這個，這個秘密，只在魔域八大主族中的最高層流傳著，從沒有外泄過。
石洞里安靜了一會兒，大長老的聲音才響起︰
「此絕密事關天地危機，爾既然身懷天水珠，想必和至尊關系匪淺，告訴你也無妨，但爾絕不可外傳，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陳生屏息凝神，等待著大長老結果。
「煉魂境強者的坐化，並非正常死亡，他們是自行兵解，將畢生修為融入到了本源支脈的封印當中。」
平淡的聲音回蕩在空寂的水簾洞天中，久久不肯散去。
陳生目光呆滯，看著腳下的地面，他感覺連自己的呼吸都停緩了，萬萬沒想到，最後的結果居然是這樣子。
一旁的司徒夜沒有說話，身為白驤鹿族的族長，他早就知道了這個秘密。
洞天外的水流聲，在這空隙時傳進了陳生的耳朵，「嘩啦啦~」一股清涼流過他的心頭。
陳生面無顏色，低聲問道︰
「前輩，這是至尊的意思嗎？」
大長老沒有再說話，司徒夜回答了他︰
「也不完全是，在天地危機面前，每個人都沒得選擇。」
陳生的嘴角，艱難地彎起一點弧度，說︰
「人的生死，不是應該由自己掌握嗎？」
司徒夜惋惜地搖頭說道︰
「生死？哼，我們的生命從何處來，死亡又要到何處去？身為這大陸上的一個生靈，大難臨頭，誰都無法逃月兌。」
陳生情緒低垂，整個人像是個癟了氣的氣球，說︰
「生命存在著，究竟是為了什麼？修行者一生活在刀光劍影中，惴惴不安，隨時隨地都可能離開這個世界，千萬人中，有幾個拼死拼活能達到煉魂境，卻依舊無法窺破大道，突破千年大限，到了快死了，居然還要獻出一切，守護這所謂的五行本源。」
「千年大限？」司徒夜不解地岔開了話題，問。
「司徒前輩不知道？」陳生反問道。
司徒夜搖頭，說︰
「從未听說。」
「呵呵，初始大陸上的生靈，一生都活不過一千年，這就是天地大限。」陳生嗤笑道。
「不可能，據族中的古籍記載，我族史上曾有過幾位超級大能，突破了煉魂境，達到了噬魂境乃至更高的境界，一直存在了數千年，之後才銷聲匿跡。」司徒夜肯定地說。
「哦？」陳生半信半疑地回應道。
「可能是突破的條件太過苛刻，如今已無人能做到了。」司徒夜一臉神往地揣測道。
他的修為卡在煉魂前期已經兩百年了，依然沒有突破的跡象。
「那些兵解獻身的修行者，沒有人反抗麼？」陳生又拉回了話匣子。
「即使有，天外盟也會派人去鎮壓，實力過強的，至尊會親自出手。」司徒夜回答道。
「哦•••」陳生無力地吐出一個字，氣息拖地很長，在他心里，對那五位天地至尊的印象，又降低了幾分。
就算天地危機已成燃眉之勢，可一個生命的生死，也該由他自己決定。那些人爭搶廝殺了一輩子，為了強大的實力，為了無上的地位，為了寶物，金錢，美色，誰也想不到，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
他們已經逃不月兌天地的規則，卻連最後的死，都無法安然度過。
況且天地危機發生了百萬年了，經歷過那麼多代至尊，強者，竟然連原因的蛛絲馬跡都沒發現，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本源之氣的流失，一味地維護這無用的封印。
這可是百萬年啊！這漫長的歲月中，究竟要犧牲多少英魂才能熬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