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微顫,夙昔的聲音艱澀得好似從石頭磨擦的縫隙中擠出——「她的丹田……開了!」
說到最後,夙昔幾乎窒息。
臉白如紙,全身血液,徹底的凍結成冰,一點溫度都不剩!
他不想相信,但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卻如芒刺在背,讓他無法逃避——即使,那是小小的,一燈如豆般大小的一團,但那的的確確就是丹田!
很小很小,小到幾乎無法修煉的丹田,也是丹田……
這也是,她不是聖體,最鮮血淋灕,最強力直接的證據!
——藥王宗古籍記載,近古聖體若要修行,必須開拓封閉丹田,此事需集全九種萬年靈物,輔以八十一種千年靈物洗浴服食方可,或,由兩位武聖以上修為的血親,耗費過半壽命與精血、修為為其開啟!
可現在,經過一夜靈藥熬煮煉體,洗髓伐筋,她卻自動開啟了……這代表著什麼,還用解釋麼?
她……
會死麼?
冰冷的指尖倏然捏緊,夙昔隱忍的閉了閉眼,心冷如冰。
但更多的,卻是……一種莫名暴躁的冰涼恐慌!
恐慌到,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會吧!
藥人計劃失敗,她……
會死!
剎那,夙昔只覺得心髒絞痛——
這端,听到夙昔的話,濃濃的苦澀頓時彌漫上墨淵蒼白的嘴角。
他閉眼嘆息,面如死灰,說不出的沉重遺憾,無力,失落,懊悔,「是啊,她的丹田開了……」
話音未完,冷不丁一只修長白皙的優美手掌伸來,猛然揪住他的衣領一扯——
一張陰霾冰冷卻天人般的俊美臉龐赫然逼近!
墨淵瞳孔微微縮了縮,苦笑,「夙?」
他這是……要揍他了?
「做不成藥人,她很快就會死,是麼?」
鳳眸危光熠熠,夙昔吐出口的聲音冷得能掉下冰渣來!
但是那冰渣中,一絲恐慌與迷惘卻呼之欲出,宛若潔白雪地中盛開一朵紅梅般般鮮明!
墨淵一愣。
隨即暗吸一口冷氣,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死死的瞪著夙昔,聲音干澀,「夙,你……」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回應他的,是夙昔直直的,毫不閃避,如刀刃般刺人的鋒利深沉眸光,俊美輪廓上懾人的冰冷——「她,不能死!」
四個字,斬釘截鐵,執拗冰冷!
「在她成人之前,無論如何!」
再加一句,依然是懾人心神的冰冷,決絕!
言畢,夙昔就冷冷的松了手,鳳眸中冰冷晦澀不明,令人看不透的晦暗深沉……以及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迷惘矛盾!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怎麼了,他只知道,在她十六歲之前,不是為了他自己,他都不能,也不想讓她死!
在她成人之前?
墨淵懸到喉嚨口的心,「呼」的落回了原地,似明白了什麼,釋然的松了一口氣——原來,是為了那件事,不能讓小女乃娃兒這麼快就死去!
也是,她能不能活到成年的十六歲,可是關系到夙自己的生死大劫能不能渡過……
他本來還以為……他越陷越深了……
幸好,不是。
不過……
墨淵無力的勾了勾唇,眸子莫測的掠過夙昔冰冷晦暗的俊美臉容,一絲陰霾的不祥感依然在心頭纏繞不去——不過,情況依然很危險!
夙對小女乃娃兒的情感,很危險!
雖然他不認為,夙這家伙會有變態戀童癖什麼的,他就怕,他寵著寵著,真的寵出真心,真感情來,真的將這小東西當成親人家人,到最後狠不下心來就糟糕透頂了。
昨晚煉藥的那一次,還有剛剛夙的情緒失控,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看來,不提醒一下,是不行了。
思及此,墨淵警告般的冷冷看著夙昔——
「夙,你記著,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他冷聲道。
夙昔長長的睫羽倏然一顫!
沉默半響後,寒涼如水的嗓音從他輕啟的薄唇間溢出——
「我知道。」
好似保證般宣告,與昏迷中的人兒十指緊扣的手指,毫不留戀的松開,抽離,冷酷疏離。
「你知道就好。」
眼神微閃,墨淵徹底的松了一口氣。
「你先讓開,我先看看她的情況。」
夙昔不語,深深的睇了一眼那張丑陋恐怖的小臉,起身離開床榻,手指不著痕跡的捏緊,指尖微微發白。
墨淵沒有發覺。
他做了個深呼吸,吐出郁結在心口的一口濁氣,平定了一下紛亂沉重的心緒,不去想藥人計劃失敗後所要承受的損失與後患麻煩,才伸手執起昏睡中一無所知的容悅的手腕,另一手的食指指尖陡然泛起一絲白光,輕輕一劃——
容悅的食指指月復,遽然出現一道血絲,一滴殷紅欲滴的血珠當場滲了出來!
而一股淡淡的泌人異香,亦跟著滲了出來!
「咦?」
這是……!?
難道……
墨淵瞬間震動,蒼白冷峻的俊臉上,頓時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驚愕之色!
隨即,心髒狂跳!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他想也不想,快如閃電的迅速低頭,將這一滴殷紅的血珠含入口中!
瞬間,一股滋潤四肢百骸,萬物回春般,蘊含著濃郁生機的清涼甘甜在口腔中泛開!
墨淵的一雙黑眸瞪得滾圓,是綻放出難以置信的異彩,狂喜!
一絲興奮的潮紅涌上蒼白的臉頰!
老天爺啊……
這到底是什麼運氣啊,這種傳說中,無限接近于零的異變奇跡,竟然會發生在他眼前!
好似瞬間從地獄到了仙境,墨淵幸福歡喜得幾乎想要申吟出聲,被這突如其來的特大餡餅砸到發懵!
什麼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
什麼叫做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就是!
而夙昔,在香氣滲出的剎那,眼神瞬間劇變!
這股香氣……
他似乎在哪里聞到過?
好熟悉!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