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蘇仄當兵期間,鮮少有放假的時候,一旦放假,蘇家的人就直接從軍營接他回蘇家。
他的年紀不小了,不是還在高中、大學時,當著養在閨中的小書生,程雲雁希望他多在親朋好友面前走動,他的爸爸也想常常見到他。
可是蘇仄長期待在軍營里,休息的時間已不多,因此他更想把握時間能跟方嫻相處,而不是用來面對一群用鼻子看人的堂表兄姊弟妹們與眾位歹面秋的長輩身上。
這一次,蘇仄沒有坐蘇家派來的車子北上,而是搭火車去方嫻的租屋處。
八點,他蹲在樓梯口的轉角,一只軍用大包包橫在他身旁,綠色軍帽擱在上面,他則是一身軍服還來不及卸下。
鐵門的鎖匙聲響起,伴隨一道不慍不火的聲音進入,方嫻出現在蘇仄的視線里頭,語氣中還有那麼一點無奈,「是,蘇仄在我這里。」
方嫻切斷手機通話後,蘇仄樂得向前接過方嫻的公文包。
「你知道葉風叔叔一直在等你嗎?怎麼可以偷跑?」她一邊說,一邊開門,表面撐起一張撲克臉,事實上見到他越顯黝黑的臉龐,心底還是雀躍的。
「我想你。」
混蛋,這八成又是凌煥宸教的,基本上,蘇仄所有的甜言蜜語全出自那位狗頭軍師的口。
她別過頭,哼了一聲。
真不知該怎麼形容那對難兄難弟深厚的緣分,連下部隊後的單位都是一樣,凌煥宸看蘇仄想方嫻想得厲害,可每次都被葉風直接送到蘇家去應酬,這一次他就掩護蘇仄提早出軍營,讓蘇仄坐火車來找方嫻,還吩咐蘇仄,無論方嫻是開心、生氣、冷淡與否,都要說「我想你」,那就天下太平了。
果真,算凌煥宸還很了解昔日的班長,方嫻確實吃這套。
方嫻看蘇仄好像又變高變壯了,套房里的小小空間都因為他而感覺空氣稀薄不少。
晚餐是方嫻昨天煮的咖哩雞肉,熱了再加飯就可以吃了,蘇仄像餓過頭似的,捧著碗吃不停。
食量還變大了。
她趕緊送上一杯自煮的紅茶,「我沒煮湯,只有飲料,將就一下。」
她知道蘇仄吃飯一向很有家教、很規矩,菜是菜,飯是飯,湯是湯,一樣都馬虎不得。
「這樣很好,涼快!」蘇仄舍不得停下,喝完紅茶,捧起碗來繼續吃。
是不是當兵都會使男孩改變啊?看他這樣,她還以為有個長官坐他旁邊咧。
她歪頭偷偷瞧一眼他的坐姿,嗯,還是挺胸只坐三分的那種。
「當兵怎麼樣?有沒有人欺負你?」這是她最擔心的事,怕他的性子在里頭吃虧還不知道。
「做自己該做的事,不會有人欺負誰。」
很中規中矩的回答,卻听不出來他的本意是什麼。
好小子,也會跟她打馬虎眼了,到底是怕她擔心不說?還是里頭真的風氣端正?
她看了蘇仄半天,還是看不出所以然。
蘇仄啊,蘇仄,她好像越來越難掌握他了,不過這也應該,依他的身分,要是太容易被人看透,以後還想活在吃人夠夠的蘇家嗎?
「你慢慢吃,我先去洗澡,碗放著我收就好。」朝九晚六的上班族最怕浪費下班時間,早早收拾好,早早閑下。
方嫻租賃的套房小小的,一眼覽盡,就連浴室的位置都顯在眼前,方嫻在里面洗澡的水聲也清楚在耳。
以前又不是沒遇過同樣情況,不過這次特別令他心浮氣躁。
還不都是阿宸在臨行前對他說的那番揶揄,讓他在來的路上就開始胡思亂想。
方嫻著好睡衣才走出浴室。
「換你了,阿兵哥。」她心血來潮的逗他一下,沒想到他還很配合的臉紅了。
蘇仄閃過她,拿出綠色內衣走進浴室,一句話都不說。
不懂了,她剛才到底是說了什麼,有必要臉紅成那樣嗎?
躺在床上的方嫻,心里其實也是躁動著的,大家都不是小孩,關系又是這麼緊密,有時肢體踫觸到的部位都會發燙好一陣子,現在孤男寡女的處在一室,她又沒有要求蘇仄睡客廳,就是想知道蘇仄會有什麼舉動。
他要是自己主動睡客廳,她就能解釋他對她沒有遐想,至少沒有打破兩人純純戀情的遐想,但要是……其他呢?
她該有什麼反應?
糟糕,她越想,心跳就越快了。
安靜的氛圍里,她只听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仔細听著外頭,好似沒有半點聲音。
一會兒,吹風機的聲音響起,她震了一下。
真沒出息!
一會兒,又沒有聲音了,而且好久好久……
算了!不想了!
人家沒有那個心思,她是在這頭發什麼花痴!
她氣憤的轉身背對房門時,門把卻被人轉開了。
方嫻睜著大眼,身體卻突然僵化。
臭蘇仄!這也太大膽了,她以為他至少會敲門!
其實蘇仄更緊張,凌煥宸說女孩子的心很好懂,她如果喜歡你,就會給你無數次機會去親近她,不喜歡你,你閉著眼楮都能感覺到她的敵意。
就拿方嫻來說吧,她防衛心強,就算認識的男生要進她的屋子,根本不可能,但要是蘇仄就沒有這層顧慮,甚至她還會帶他進去。
凌煥宸要蘇仄大膽一點,她要是沒叫他睡沙發,那就裝傻去問她。
蘇仄站在她的房門外有好一陣子了,想開口叫她,卻喊不出聲,總覺得自己是那個……她形容小說女主角的詞,矯情!
他站在外面好久好久,門縫里頭是漆黑一片,他心一橫,流氓的想,他們是什麼關系?牽手、親吻、擁抱、共食都不知道有多親密了,他開她的房門又怎麼了?
這麼壯大自己的正當性,他抬手就把她的房門打開了。
她沒鎖門。
蘇仄沒有開燈,輕手輕腳的靠近床上的人兒。
他伸手踫踫方嫻的臉蛋,感覺她些微顫抖。
「方嫻……」他知道她沒睡,俯,親吻落在她的眉間,讓她轉身面對他。
黑暗中,他的眸光熠熠生輝,是夜里最耀眼的星星,他的氣息又直逼她而來,醇厚的教她迷醉。
「蘇仄?」
「你要我出去嗎?」這是他給的唯一機會,她如果沒有明確表示,就該知道他會做什麼。
這時,她也覺得他可惡,把選擇權給她,卻使她進退兩難。
「讓我問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憋在她心里很久了,現在問只是時機剛好,也想緩解一下情緒。
蘇仄等著她問。
「你第一眼看到我是什麼感覺?」他們的緣分是從第一次見面開始的,她卻不能確定他是因為什麼才讓他願意跟她走,從此只听她的話,伴隨左右。
只是因為她解救他?還是因為她搶回他愛的發票?
這第一眼代表什麼對她很重要。
「你知道……我有亞斯博格癥……」自從他接受自己以後,就積極面對自己的病癥,了解它,接受它,包容它,也就包容自己。
所以他明白真正的內心話可能不是方嫻想听到的,他也不願違心而論,把學來那些應付他人的場面話拿來哄騙方嫻。
「我知道。」她不期望他能說出什麼甜言蜜語,反而越真實的,她越能接受。
「好吧,是因為你很漂亮。」
漂亮?就因為皮相漂亮,他就願意像個跟屁蟲粘著她?他能不能不要那麼膚淺!至少說她善良嘛!
「藍倩也很漂亮!」她忍不住就想回嘴當他。
「你很漂亮,藍倩也很漂亮,可是當時走來我面前的不是藍倩,是你。」
方嫻咀嚼他話里的意思,一時想得太多,又開始鑽牛角尖。
「要是當時是藍倩過去的呢?你也會喜歡她?」這是不是大部分女孩面對男友模糊焦點時都會有的反應?很無理取鬧的索討「唯一答案」。
蘇仄皺了眉頭,「我沒辦法回答這種假設性的問題,因為這個情況沒有發生不是嗎?」
他不會說順她意的話哄她,他想不來也做不到。
要是換作別的女生,還不跟蘇仄鬧翻。
方嫻趕忙揮去腦中各種復雜的思緒,讓理智佔上風。
「好吧,那你愛不愛我嗎?」這個問題夠單純了吧!
她一直以為自己不需要問題的答案,因為她夠確定,直到這一刻,她仍是一個渴愛的普通女人,要從男人的嘴里索討愛與承諾。
蘇仄卻板起臉孔,為她的仿徨不定而氣惱著。
他總算知道了,這女人一直在為難他!
「只準問一個問題。」之後便不由分說的深深堵住她的嘴,讓她毫無招架能力,根本來不及推他。
他現在若不乘機建立威信,以後不就讓她揉圓掐扁。
就從一個吻開始,他們燃起不容對方退縮的熱情,他扯開她束著頭發的發圈,任其散開在枕頭中央。
他的吻霸道,侵略性強,咬著方嫻的嘴唇有些疼,又舍不得他離開,獻上軟女敕的丁香小舌,他隨即含住,吸吮著、褻玩著。
嘴唇是好多了,舌頭卻酥麻起來。
放在蘇仄肩膀上的小手,感覺蘇仄的體溫節節升高,薄暖的衣料傳遞著一種熱切的渴望,她輕扯他的衣服,讓衣角從褲頭中撩上來。
蘇仄十分配合的自己把衣服套出頭,透過窗外的月光,她不禁屏息了。
蘇仄不只胸肌的線條明顯了,還有月復部肌肉結實的分成六塊……噢,不,是八塊。
視線越往下,她越是害羞。
月兌了上衣,他不再客氣的翻身上床,結實的大腿把方嫻夾在其中,白晰無瑕的雙腿與他緊緊密合在一起,卻無法動彈
「我當初就說要買大床。」他口氣有微微的抱怨。
他突然來這麼一句,是因為當他踏上方嫻小床的樣子十分可笑,他的體格漸長,這單人床跟他身形對比,就像女圭女圭床一樣。
「我當初就知道你另有所圖!」
她剛租下這里時,是蘇仄陪她去買寢具的,他說自己的東西才用得慣,拒絕房東附加的床具,兩三下就幫她決定一張雙人床,她說不要,她又沒打算跟誰共享一張床,而他支支吾吾的態度令人可疑。
蘇仄在心底老實道︰不圖你,我圖誰?
他的吻又落在方嫻臉上,強烈的麝香味也隨即而來,她的沐浴乳香氣,在他身上也好聞得緊。
「明天放假,我們再去訂張大點的床?」蘇仄親親昵昵的問著,大手不老實的探向她的上衣。
方嫻被他逗弄得呼吸紊亂,小手抵著他,「你放假,我可沒放……」
……
隔日,方嫻請假在家,遠道尋來的葉風專程送來蘇仄的日常用品與便衣,趁蘇仄還在賴床時,他們小聊後,葉風就告辭。
蘇仄睡醒後,看到葉風送來的東西,便自動自發的整理衣物,毫不忌諱的就把他的軍服、便服掛在方嫻的小衣櫃里,佔據著不大的空間,不過也算是顯眼了。
這家伙在佔地盤了。方嫻不是滋味的想。
「叔叔還說什麼?」即使到今日,蘇仄明白自己的身分與葉風身為管家,兩人是主僕關系,他也不想改變習慣,還是稱呼葉風為叔叔,葉風的存在對他來說就像父親,這麼喊他也不為過。
「說收假前他會過來接你,你別耗太多時間讓他等著。」
看看,所有人都為他著想,就他想干嘛就干嘛,公子哥兒的脾氣越養越大了。
吃完午飯後,蘇仄又膩到方嫻身邊。
「叔叔也知道收假前才來接我,就是要我把握機會,你還不配合一點。」
說著,雙手又在方嫻身上肆無忌憚的模著。
「蘇仄,你夠了,這些話到底誰教的?」從昨晚到現在,三不五時就來一兩句挑逗人心的話,剛開始听著還挺新鮮,到後來她可是越听臉越綠。
蘇仄委屈的凝視著她,心虛的強調,「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好了,夠清楚了,這種話也只有凌煥宸說得出來,教起蘇仄來,他開放得跟什麼似的。
「你別再听他胡說,這些話掛在嘴邊不成體統,不穩重,不誠懇,不……嗯……」
她那些關于禮教的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被蘇仄放倒在沙發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