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
荀麟甚至還能听到疾速的木槍與空氣摩擦而發出的破空音,她甚麼時候變得如此強大?
念頭生發之際,身體已然本能動作,避開這一槍,他聚掌成刀,對著木槍重重拍下,既然苦練的是槍術,沒了槍看你拿甚與我斗!
若平日,方瑜定無法反應,此時見他手掌作刀,馬上判斷出他是要斷槍,心頭便有數個念頭生出,皆是平日想亦不敢想的妙招,有著念頭生出,身體便徑自動作,她仿佛成了一個看客,木槍一抖,便有震力傳出,將荀麟手刀震開。
這一抖極有講究,若無千百次習練,根本無法隨心所欲掌握其力道,若力道過多,便會將木槍抖斷,若力道太薄,便無法震開他滿含內氣的手掌,荀麟未及震驚,木槍已然橫掃過來。
方瑜有些興奮,這是她首次體驗武道巔峰的美妙,全身血液如同化成了粒子,輕微踫撞中,不斷傳來一種震顫,而後便是幾無窮盡的氣力涌上,木槍橫掃,竟如同鞭子般發出脆響,平日她根本無法想象。
「啪!」
荀麟只及抬臂,卻被木槍所含巨力拍出二丈多遠,其龍紋靴在岩木上滑過,留下兩排深深痕跡。
他一臉震驚望著方瑜,怎都想不到方瑜怎有此一番翻天覆地的變化,甩了甩抽疼的手臂,他能感應到手臂已然微微腫脹,自幼捶鍛的,在其槍下,似乎一下變得薄弱。
「少爺接劍。」
擂台下兵士更是詫異,有回神的卻知機地將佩劍扔上擂台。
荀麟接過,此時哪還敢講甚風度,直直抽出長劍,復咬牙攻去。
方瑜‘嘿嘿’冷笑︰「來得好!」
其腳尖點地,如同矯捷的獵豹沖去,二丈距離眨眼便至,木槍持續不斷探去,復收回,一時間破空音不斷,槍影如龍。
荀麟收起所有輕視,憑借超常眼力,一一躲開,偶有還擊,皆被對方化解無形,他心頭沉沉,知道自己落了下風,若無奇招,定是他先支撐不住。
「荀麟,你平日自恃武力欺我,現下看,亦不過平平,惜荀太守一世英明,皆敗在你這犬子下,今日便教你知道我方瑜可不是好欺負的。」
方瑜不得理亦不饒人,遑論此時佔盡上風,自是極盡嘲笑之能。
即便嘲諷他的人是方瑜的,荀麟心頭亦有些怒意,其面卻愈發沉靜,而在他認真後,家傳精妙劍術竟逐漸與其打成平手,隨著行雲流水般劍術展開,方瑜自然感到壓力。
蘇伏雙眸微咪,驀地出聲︰「大小姐,這荀麟處心積慮逼你發下賭約,定是覬覦大小姐多年了,若你再保留實力,今日怕是要輸了……」
那荀麟本來沉靜的臉頰有些抖動,台下一眾兵士與奴僕聞了此言,頓有怒罵傳來︰「呔,你這狗奴才知道甚麼,少爺傾慕方大小姐,乃是發自內心,怎是處心積慮?」
「就是就是!身為奴僕武師竟敢挑撥主人之間的關系,按律當斬……」
蘇伏冷笑說︰「不是處心積慮,前次比斗仇四海緣何隱瞞真正實力,不外與大小姐一些贏的希望,讓大小姐再次上門挑戰,好完成你二人立下的賭約。」
「再者言,我份屬方府,乃是方府所雇勞工,卻不是你們太守府奴才,你們自甘墮落,兵士不像兵士,奴僕沒有奴僕模樣。」
此言頓時引起‘嘩然’,有幾個兵士一怒之下竟想上來鎖人,此地可是太守府,平日有幾人敢撒野?他們作為荀謙言親衛,目中無人慣了,此言頓讓他們炸了毛。
「仇四海尚且不是我對手,你們想對我動手,可考慮清楚了?」
蘇伏面容驟然冰冷,音聲似自九幽傳出︰「你們家少主人還在擂台上比斗,你們卻嚷嚷不休,定是存心擾亂少主人比斗,許你們平日便對他懷恨在心,表面似乎著緊他,心頭卻巴不得他死去,不若我替你們家少主清理門戶,將你等全數誅除……」
方瑜本來還有些壓力,可隨著蘇伏話音,荀麟狀態愈發欠佳,連連失誤之下,再不復方才從容,他英挺面容笑時很陽光,可拉下來,卻給人一種陰森感。
李凌雲雙目微閃,心頭有些冷意,面上不顯,卻淡淡說︰「蘇兄有些過了。」復轉向那些被蘇伏故意激得僵在原地進退不得的兵士,冷斥道︰「爾等身為太守府親衛,如此輕易便被挑動心緒,若在戰場上,敵對方只需使些下三濫手段激得你等失去冷靜,這戰未打便先輸一半。」
「你們便是如此護衛太守府?看來我要讓荀太守好好整頓整頓了。」
那些兵士聞言,冷汗便‘唰唰’淌下,忙跪伏在地急聲說︰「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我等知罪,定不會有下次!」
青州並無戰況,李凌雲卻為何如此言?
蘇伏並不懼李凌雲,無論是修為還是身份,蘇伏並不覺得李凌雲有何能夠凌駕在他頭上的地方,只是終將他本來面目逼出,反有些成就感。而他目的已然達到,無所謂地住口不言,心頭卻暗笑。
那荀麟被蘇伏一番擾亂,本來便需全力應對,此時更是無暇為自己辯解,方瑜攻勢又愈發急驟、精妙,似在不斷進步一般,教他心頭發涼,方寸更亂。
其心頭暗暗發狠︰這是你們逼我。
他眸子閃過一絲紅芒,蘇伏心頭一緊,上次那魔怪變身前,亦有這樣感覺……
「住手……」
便在此時,守正堂內有一聲大喝傳出,擂台上二人下意識停住,因二人都認出這音聲。
果見守正堂有三人一前二後大步行來,為首之人約莫四十年紀,眉如濃墨,虎目生威,行走時疾如風火,轉眼便至擂台下。
「金鱗城太守荀謙言,參見九皇子殿下。」
此人正是金鱗名義上最高掌控者,荀謙言。他先向著李凌雲恭敬拜見,其身著便服,卻給人一種顧盼生姿的威嚴。
李凌雲忙站起,並扶起他,謙和一笑說︰「荀太守無需如此,凌雲說過,出了律涼便算不上皇子,平等相處便是。」
荀謙言神情認真,恭敬說︰「謙言不敢,犬子倒讓殿下看了一出鬧劇。」
言罷轉向擂台,其面不怒自威,沉沉說︰「我代犬子向方姑娘認輸,那賭約亦是我荀家輸了,方姑娘有甚要求盡管提來。」
荀麟自他出現後,卻不敢言語,徑自下了擂台,乖巧地站于他身邊,顯然是極為懼怕荀謙言。
方瑜眨眨眼,其身突有些乏力,那種武道巔峰的感覺漸漸消散,她有些不舍,亦下台來,先是對著荀謙言行禮,甜甜笑說︰「方瑜見過荀世伯,要求嘛,當初約好,只需與我黃金十萬……」
「本來黃金十萬絕配不上本姑娘身價,看在荀麟有心的份上,我便應了他這賭約,倒讓荀世伯見笑了。」
那荀麟面色一漲,險些噴出血來,他幾時應過這要求?
正欲辯解,荀謙言卻點頭道︰「給我一些時間,定當湊齊,屆時自會送去方府,輸便是輸,贏便是贏,我荀家定不會賴賬。」
方瑜微呆怔,隨即回神,面上喜滋滋道︰「既如此,那方瑜便先行告退。」
言罷轉向蘇伏,吩咐道︰「抱上月衣,咱們回府慶祝。」其面突冷,哼道︰「不許對她動手動腳,給我規矩一些。」
蘇伏早在荀謙言出場時便注意到他,那是一種莫名的感覺,這荀謙言身上有問題!
李凌雲見方瑜要走,忙上來懇言道︰「方大小姐,凌雲卻有一事相求。」
方瑜剛贏了武斗,心情大好,大方地說︰「殿下有事盡管吩咐。」
「明日酉時,凌雲欲邀大小姐共赴金秋游園會,不知大小姐意下如何?」
其刀刻般俊美的五官,便在如此近距離下,笑得如此暖透人心,方瑜心頭酥軟,害羞地垂下螓首,輕輕‘嗯’了一聲,再不敢逗留,轉身去了。
蘇伏無語地抱起宮月衣跟在其後,不過這個李凌雲明顯是想利用方瑜達到甚目的,卻不關他的事了,他決定探出方瑜口中關于劍齋的訊息後便離開方府。
宮月衣被他橫抱在懷,有些異樣感覺,正欲下來自己走,蘇伏卻言︰「莫亂動,不用想太多,我年齡當你爹都夠了。」
此言確然無差,兩世為人,算算亦有五十來年紀了,他經過易容的臉亦是三十好幾。
小姑娘抱起來輕若無骨,很快便追上方瑜,其面上帶著不耐︰「你帶著月衣先回府,我去尋醫師來替月衣治傷,警告你,莫趁月衣不能動彈對她動手腳。」
宮月衣有些不自然地微微扭動,心頭卻有些羞怯。
蘇伏心說今日都如此幫你了,還不給個好臉色,真是吃力不討好呀,無奈搖頭,說︰「我對小姑娘不感興趣,你快去……」
言未完,方瑜卻突然兩眼一翻,竟當街暈迷了,蘇伏卻不驚,知道是方才‘神打’後遺癥,莫看那短短兩刻功夫,其實已經消耗了她大部分精、氣、神,若過了兩刻還未擊敗敵人,便要消耗她壽元,趙雲卻有分寸,定不會損其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