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已認出,貴閣似將我情報出賣,此事師弟知否?」
尤逾怔然道︰「竟有此事?此事逾實不知……」
蘇伏意味莫名道︰「我沒有想到,晉城如此小城,玲瓏閣亦有駐點。真界之大,似大不過玲瓏閣啊!」
「不敢!師兄言重……」
尤逾不禁暗忖︰我才是真不曾想到,當初區區一個散修,而今于劍齋卻有如此名聲。
「罷了!師弟尋我何事?」蘇伏所言皆屬猜測,未得證實之言多說無益。
尤逾拈了一顆紅彤彤果,扔進嘴里,且言道︰「師兄當日于晉城,應目睹了此過程,不知可否與我說說?」
他吐出果核,正色道︰「不瞞師兄,晉城爆發魔劫,老掌櫃本擬晉城在劫難逃,便撤出晉城,豈料決斷失誤,晉城仍完好,而老掌櫃亦因錯過此情報而受了貶斥。」
尤逾微嘆道︰「如今受了閑職,愁得烏發發白。老掌櫃于我有莫大恩惠,我豈能坐視。」
「此與師弟入劍齋又有何相干,莫言專程來尋我,此言無半絲信服力。」蘇伏亦拈了果入口,發覺味甘甜,肉多汁,很是爽口。
尤逾訕訕而笑,他本來還真是如此打算,豈料為蘇伏一語戳破,他斟酌了說辭,才緩緩道︰「本來當日之事,應去尋玉清宗之人,料想玉清宗作為當事者最為清楚。可師兄應知,我若欲助老掌櫃,便需以一己之力獲得此情報。」
「憑我自己,玲瓏閣駐點一個走堂伙計,算甚人物,玉清宗憑何將此情報與我。」
蘇伏淡淡道︰「那你何必入劍齋,憑你資質,入玉清宗並非難事,屆時直問便可,既為同門,怎會吝言。入劍齋豈非舍近求遠?」
「玉清宗招徒,尚須五載,五載于我修士不長,可逾實難忍心,眼睜睜望著老掌櫃消沉。」
尤逾于底層近十載,察言觀色的本領早已融會貫通。他見蘇伏微微沉吟,料想此事有門,心思一轉,復嘆道︰「其實逾入劍齋,並非皆為老掌櫃之故。從小我就憧憬劍修風光,趁此時機,亦是為圓小時。」
「可逾真未料到,師兄會同入劍齋,且以如此驚艷姿態。伊始,師弟不敢來叨擾,乃因師弟曾對師兄起過惡念。」
蘇伏亦懶得問是何惡念,不外身外之物,便問︰「那你今夜來尋我,又有何說法?」
「不瞞師兄,師弟伊始入劍齋,因師兄之故一度消沉。憶其當初,師兄不過小小散修,而今取得成就,卻是師弟拍馬皆難追之。入歸墟,眼界亦開闊,心結反而解開,這才尋了機會叨擾。」
此言似是深符尤逾入劍齋前後狀態,可蘇伏總覺他另有未盡之言,想了想,便道︰「師門可知你身份?」
「逾豈敢隱瞞。」尤逾微有沮喪,道︰「且此次逾乃擅自行動,若取不得相應成果,我尤姓一族于玲瓏閣怕是要沒落……」
「此言從何說起?」蘇伏驚訝道︰「劍齋內門弟身份,豈是等閑,玲瓏閣莫非嫌棄?」
隨著蘇伏對‘劍齋內門弟’身份愈來愈有深切體會,自然清楚其分量。
「不敢!」尤逾連連擺手,道︰「我玲瓏閣根本宗旨便是不參與真界紛爭,此次我加入劍齋,若為外人知,固謂玲瓏閣傾向劍齋誒。若真如此便罷,尚有劍齋護持,可事實並非如此,倘有心人利之,恐引玲瓏閣覆滅之災,是以逾所言苦衷,便是為此……」
蘇伏微恍然,遂攤了攤手道︰「此事已超出我能力範疇,如何助你?」
「師兄只需將晉城之事告知一二,余者不敢勞煩師兄。此事憋于逾心胸,不吐不快,且于劍齋未有交心之友,便只好尋師兄說道說道……」
「晉城魔劫!」蘇伏沉吟半晌,蹙眉道︰「魔劫並非玉清宗與劍齋所破,乃是一個神秘人物所為,此人傳聞是浮塵尊者,我當時不敢靠近內城,便于外城觀察,只見那三道沖天濁氣忽而少了一道,魔劫便就此消散……」
尤逾驚異道︰「原凡俗傳聞非虛,若非玉清宗與劍齋,那‘浮塵尊者’果如此大能耐?無怪此人能領教眾與朝廷抗衡……」
「抗衡?」
此次輪到蘇伏驚異,他將音聲稍稍收斂,平淡問道︰「此人莫非已現身?可我听聞,此人神秘,尚未有人見過他真面目。」
「凡俗之事師兄恐極少關注罷,好教師兄知道,晉城一役,城內爆發魔劫,凡俗之人不見兩大聖地之仙師下凡救助,卻有人現身說法,言阻了災劫之人乃是‘浮塵尊者’。此後晉城一時奉行于家擺個‘浮塵尊者’長生牌,逢人便言,那‘浮塵尊者’當真是救苦救難之天神下凡。
「待此消息傳至外界時,已然演化成‘浮塵尊者’以一己之力擊破別州妖人陰謀,阻了災劫,受晉城數萬凡人歌頌等等,至此,與‘浮塵尊者’有所關聯之事皆為各地凡俗之人一一翻出,青州掀起一陣信奉‘浮塵尊者’之風潮;更有以‘浮塵尊者’為名,民間自發組成天神教,以信奉‘浮塵尊者’為宗旨,弘揚行善不居功,大無私的奉獻精神。」
不愧是玲瓏閣走堂伙計,此內情如數家珍,他拈了一顆果,放入口嚼碎,唔唔吞咽道︰「此教創建伊始,便引起大律朝廷注意。遂遣供奉明查暗訪,短短幾日便查出有人借此謀財謀色,朝廷便派大軍鎮壓。」
「然此舉,反將信眾轉入暗,天神教幾位主腦皆逃月兌,反有愈演愈烈之勢。」
尤逾嘿嘿一笑,道︰「大律坐擁青州萬萬里疆域,已有三百來載,此次怕是要讓出位置嘍。劍齋與玉清宗向來不管凡俗王朝更迭之事,只需勝者報與兩大聖地,經由兩大聖地同意,便可登基。」
蘇伏不動聲色道︰「那浮塵尊者若真破了魔劫,修為豈非驚人,劍齋怎會坐視如此修為者擾亂凡俗?」
「師兄有所不知!」尤逾又嘿然道︰「那浮塵尊者尚不知真假,因其向來不于人前現身,凡有決策皆以天神教發布于眾信者。自然,此人尚未親自插手凡俗之事,是以兩大聖地才不理會。」
聞言,蘇伏心頭一動,暗忖道︰「果無論于何地,掌偉力者便掌話語權。若果兩大聖地無傾覆實力,怕早為世俗王朝推翻,哪由得他們做主。然前世古時王朝更迭,無不因皇族自身根基潰爛,或君王荒yin無度不理朝政才引民怨,便有多個所謂新主誕生,一番刀兵,新朝取代舊朝,如此反復。」
「卻不曾聞大律有此弊病……」
有此疑慮,他便問道︰「我早年為散修,不敢言踏遍青州各地,亦有大半。以我看來,大律執政清明,治下百姓安居樂業,官吏雖有貪,卻因考績,亦有朝廷供奉仙師不時尋訪,乃不敢不為。是以各地或有災患,皆能及時補救,受災凡俗百姓皆可得妥善安置。」
「當今天李潛听聞亦是勤政之人,于民間名聲不差,有此根基,大律江山幾固若金湯。而天神教誕生不過兩載,如何能與大律抗衡?」
他心頭尚有言,觀金鱗城李凌雲所帶衛士,那群血殺兵士,便連趙雲都稱贊不已,料想大律早對此有所防備。
尤逾莫名笑了笑,卻豎起食指,指了指頭頂,道︰「師兄,若按你之言,大律欲坐穩江山,怕玄門、劍修、佛門、魔門、妖族盡皆要退避,不可于凡間顯聖才行。」
「師兄可知何為天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