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青衣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地出手,法決捻動的瞬息間,其身前地面驀地形成土石大手,狠狠抓向尹玄素。
尹玄素輕笑一聲,其臂微前傾,‘ !’便聞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凝實的土石巨手居然碎裂開來,而後便見土石碎片化作鋒銳的勁矢激射而回。
玉溪生臉色微變,其一拍儲物袋,便取了一張符篆貼于掌間,其雙掌一合,口發出惶惶令言︰「幻法無疆!」
其身涌出難以言狀的氣息,頓使虛空扭曲,而因著虛空扭曲變幻不定,那些土石碎片竟都疲軟,失去了所有氣力後,便落了地來。
他雙掌分開,皆作法印,眸微光閃爍,口吐令言︰「幽冥幻滅,重天罡。」
扭曲的虛空霎時延伸,肉眼可見的將尹玄素整個人撕裂,玉溪生法印再行變幻,虛空即將凝定之際,他面色突然一白,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身形‘ ’地倒退飛回。
花音正處在他飛退的方向,她小手運力,將玉溪生穩穩接下,後者微微定神,輕輕道謝。
那邊廂,扭曲的虛空霎時還原,化作的碎片的尹玄素復又完好無損,他笑著說道︰「《幽冥幻魔道》,尚欠火候,魔劍絡羽親來還差不多。」
玉溪生眸微凝,譏道︰「未得超月兌便敢口出狂言,師兄在此,你擋得他一劍麼?」
《幽冥幻魔道》乃是西都魔門的根本傳承《極樂寶典》其一門直指長生的大道,既已被道破,他便不欲再行隱瞞。
他說著,望了一眼雲素素,卻見後者心系自家二叔,未曾听到自己所言,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氣。
蘇伏眸蘊著淡色的金光,這時身形驀然突進,待至尹玄素丈前的虛空處,驟然定格,在他眼,那幾近透明的巨爪狠狠抓過來,余波劃過自己臉頰,居然有隱隱的刺芒之感,這時避開巨爪,他身形一翻,果穿過了眼前的巨爪,一如他所料,巨爪沒有實體。
只是穿越之時,他感受到了一股比之李魁死灰黑氣的怨氣要濃烈數十倍的怨,短短一瞬就令他頭皮發麻,心神都受到莫大影響而難以寧定。
這一切都只在轉瞬之際,他身形落地的同時,手變幻的劍指便吐出三寸銳芒,劃過了尹玄素所處的虛空。
尹玄素早在蘇伏定格半空之際就知不妙,身形微側的同時,法決捻動,然而還是晚了一步,他的左邊臂膀整個被削去。
而他的法決同時完成,巨爪無聲無息地劃向蘇伏。
便在此時,青衣法決變幻,蘇伏腳下土石倏然上涌,將他層層包裹,下一息,只聞著恐怖的撕裂聲,蘇伏自土石碎片飛出,狼狽地砸向成排的太師椅,余勢不止,一陣‘ 里啪啦’的木椅響聲,不知壞了多少太師椅才止住了滑行的身形。
花音眼見尹玄素左邊臂膀被斬裂,面色微微一喜,然而詭異的是,其臂膀盡管被削裂,卻沒有絲毫血跡,亦無分離的痕跡。
尹玄素的聲音響起︰「今日還有要事,改日再同諸位玩耍……」
其音聲落下,身形詭異的化作粉塵,消散去了不知何方。
玉溪生撇了撇嘴,說道︰「居然只是分身,喪門的功法果真詭異的很……」
花音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尹玄素的大名她可不是首次听聞了,她連忙去將蘇伏扶到了椅座上,先後受了尹玄素兩次重擊,後者臉色非常難看。
青衣行近來,素手輕拂,便有甘霖般的清光落在他身上,她好看的眉頭輕蹙,道︰「你怎如此莽撞!」
「尹玄素潛入雲氏三載,該得到的東西,早也轉去了別處,之所以戀棧不去,當是看了雲清一氣散的前景罷。」
說著,她淡淡瞥了一眼花音,道︰「沒有想到被你們兩個誤打誤撞識破。」
花音吐了吐小香舌,嘻嘻笑道︰「小姐,人家可是經歷了死一生才救了雲二爺呢,你瞧,人家的修為都突破了……」
許是尹玄素不在,她恢復了一些活力。
雲素素同樣將雲岳扶去了太師椅坐下,道︰「二叔,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至始至終靜坐不動的陸雪青這時嬌笑道︰「原來是假的老二,難怪之前他來看我,都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模樣,哎呀呀,今日莫不是揭穿了他的真面目,人家豈不是要被他玷污?」
花音作嘔吐狀,嫌惡道︰「你這老妖婆,多大的年紀還裝女敕,也不照照鏡,什麼德行……」
「咳咳!」
這時雲岳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雲素素臉色一變,連忙自儲物袋取出小還丹,卻被雲岳阻止,他擺了擺手,說道︰「藥無用,青衣小姐都治不好我……接下來,我便將一切事情都告訴你,素素……咳!你……咳……你要好好听著……」
「還有你……陸雪青……」
本來應該是令他尊敬的嫂夫人,卻直呼她的名字,雲岳恨恨地盯著她︰「你莫歪曲大哥在素素心的位置……」
陸雪青本來被花音一番諷刺,臉色就很難看,這時聞著此言,更是沒好氣道︰「我怎麼歪曲了?」
雲素素哪管這些爭執,此時此刻,她都有一種感謝那個否認了自己一切努力的假二叔,這讓她被擊碎的心靈重又補回來,她眼淚光漣漣︰「二叔,您快別說話了……」
「青衣小姐,您快救救二叔……」
這時蘇伏的傷勢漸漸穩定,青衣便撤了法決,微微吐了一口濁氣,便來到雲岳的身側,她的指間先是探出一絲靈光,鑽入雲岳法體內,一番探查之後,微微一嘆,道︰「二爺身上並非是傷,他的生機早已被剝奪殆盡,能撐到現在都已是不可思議,你還是趁著他還有一口氣,听一听他想要說什麼罷!」
她說著,忽然屈指一彈,便見一抹清光沒入雲岳的天靈。
雲岳精神一震,也不再咳嗽,他感激地向青衣抱了抱拳,這才開口道︰「大哥臨終前遺言,其所指便是素素,自小聰慧且根骨上佳的素素一直被大哥視為心頭肉,亦是振興雲氏的希望所在。」
「陸雪青,毒死你孩的人並非素素,而是我,她至今都不知還有一個弟弟。」
雲岳的話語令眾人都是一震,陸雪青心神交織著復雜情緒,銀牙暗咬,恨道︰「雲岳,你這個混蛋,你為何要毒殺我孩兒!」
雲岳冷冷一笑,說道︰「陸雪青,原因你不是心知肚明?大哥怎麼可能將他好不容易攢下的家業交給你同陸病癆的孽種?大哥臨終前還給我下了一道密令,便是殺了你跟那孽種!」
此言登時驚得眾人說不出話兒來,雲素素懵在當場,她心頭像是打翻了五味,交雜著難以言喻的滋味。
雲岳咬牙︰「惜素素心慈,定要保你不死,我拗不過她,便只好將你關于天翼莊,你能活到現在乃是素素一直維護于你,你不知愛護她便罷了,見面便辱罵,恨不得置她于死地,你枉為人母!」
陸雪青怔怔著不知所措,她來到天麟閣至今,對什麼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可此時此刻,聞得此言,她忽然發覺心里有一種喚作‘愧疚’的情緒滋生。
「陸雪青,倘你還有一絲良知,至少在我走後,要好好彌補你犯下的過錯,素素是無辜的……」
雲岳話未說完,陸雪青卻忽然慘笑一聲︰「來不及了……」
眾人一怔,卻見她的嘴角溢出了血液,雲素素心神一震,只覺悲從來,眼眶便泛紅。
「這便是你的選擇麼!」她強忍著不哭,說著。
陸雪青眼神逐漸軟化,她笑著點點頭,道︰「毒藥是石老給我準備的,你不要怪他,他也沒有多少日了。想必你們都知道了,陸病癆便是與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陸慶哥,雲天強娶了我,我有多愛慶哥,便有多恨雲天……」
「可他很疼我,令我難以下狠心害他,就在我認命之時,形貌大變的慶哥找到了我……」
陸雪青得知了真相,對雲素素就再也難以提起恨意,似乎應驗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將往事以一種敘述的方式娓娓道來。
「天走火而亡,其實乃是慶哥暗下的毒手,當時我便在場,慶哥受他反擊,從此落下病根,才得了陸病癆的別號。」
雲岳平淡地接上話頭︰「我將一個女婢的尸體裝扮成你的模樣下葬,陸病癆信以為真,卻留在雲氏,企圖謀算雲氏家業,其時雲氏受到各大勢力的覬覦,我不敢大動干戈,便讓他苟活。」
「三載前,我帶著一批香料送往日曦城,卻被尹玄素暗算,他殺了所有護衛,扮成我的模樣,並將我交給‘賭坊’,我被關押在‘賭坊’的地牢里,每隔一段時間他便會來以秘法抽取我的神魂烙印,沒有人知道他是假的,便連‘賭坊’之人都以為我只是雲氏的一個仇家而已。」
「我一直告訴自己不能死,我一定要活著揭穿他的真面目,所幸花音姑娘與浮塵公救了我。」
雲岳話語里,不知有著多少的隱忍,這三載以來,他不知承受著多少苦痛,卻咬緊牙關活著,只為有朝一日回到雲氏,將這消息帶回來。
「二叔……」雲素素听到這里,已是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