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
我听到了一種夢一般縹緲的聲音從四周響起,由遠及近,越來越吵,震的我的耳膜都快要破裂了。
我驀然睜開雙眼,那聲音立刻消失了,連一絲余音都沒有。
我的耳朵的震痛感也顯示了。
剛剛的聲音是什麼?
好像只是一場夢。
我眼前只有一片紫色的,冰冷的天空。
茫然的環顧四周,那兩個人已經不在屋里,因為我醒來了,他們也沒有一點動靜——以我對他們的性格來看,那個女孩兒怎麼說也會嘰嘰喳喳的說些什麼的。
屋內靜的只剩下我的呼吸,我從床上下了,赤著雙腳站在紫絨地毯上。
冷冷的掃過屋內的每一個角落,我仿佛還能嗅到絲絲血腥味。
這個屋子里的哪一個地方沒有染過我的血啊!盡管如今,這里仍是干干淨淨。
那時,滿身是傷的我,總是蜷縮在這些角落,獨自嗚咽著,想要抹去那些不深,卻布滿全身的傷口。
然後,第二天,那些傷口總是莫名其妙的全部復原了,連傷疤都沒有留下,我就被迫再次訓練,再一次弄得滿身是傷……
夠了!緊皺眉頭,不再去想我的那些狼狽的樣子,再次環顧四周,我突然有些厭惡這個屋子,盡管它已經陪伴了我十二年之久。
走到門口,我輕易的推開了門,光照到我的身上。我有些詫異,他竟然沒有在門上上鎖呢。
外面太亮,我好久才適應了這光線,再看向屋內,暗與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甚至看到了它們的分界線。
光與暗,一直都不能融合在一起呢……
天界這光與暗的界限,是如此的清晰,可是這天界中的人,卻仍是處于混沌里,亦笑,亦泣。
而我,只是想著離開這里。
輕笑著,我向外走去,不顧自己赤著雙腳。
一直向前走大約兩百米,再向左轉走30步……
在一棟天藍色的簡樸小屋前,我停了下來,只是怔怔的看著那緊閉的門。
許久後,那扇門「吱呀」一聲,從里面被推開了。我定定地看著開門的人,沉默不語。
「小悠?」她也看到了我,在頓了一下後快速把我帶進屋內,神色間有著幾分氣憤,「你站那兒多久了,過來怎麼不敲門?如果不是我開門看見你,你是不是還站在那兒!」
我只是低下頭,靜靜地感受著她周圍那祥和的氣息,輕輕的笑。
這里,是我最喜歡的地方呢……
「你還笑!真是……」她舉起手,似是要打我的樣子。
我不動也不躲,只是閉著眼楮感受著她的手緩緩落下。
她輕輕地拍我的腦袋。看到我的樣子時,又是斥責我︰「嘖,你個丫頭,出來怎麼連鞋也不穿……一點都不知道照顧自己,你啊……」
「我不想穿我屋子里的衣物,想穿你這里的。」抬起頭,我向她撒嬌。
她的屋子里,有專門為我準備衣服的房間呢,因為她是一個多麼溫柔細心的人啊!
「你……唉,讓我說你什麼好。」她無奈的嘆道,然後轉身,向著一個小屋走去,「你先過來拿套衣服,然後去洗澡去,赤腳走了半天,我允許你踩我家地毯都夠給你面子了!」
我仍站在原地不動。
她伸手推開門,連頭都不轉,只是沒好氣的繼續重復︰「過來拿衣服!然後洗澡!」
我在她打開衣櫃的瞬間迅速閃進浴室。
看著眼前這一片溫泉,我輕輕笑開,隨即縱身跳入溫泉中,縮在水中,靜候著她過來找我。
果然,不一會兒,我就听見她在浴室外略帶抓狂的聲音︰「小悠!你連衣服都不拿,洗完澡穿什麼!」
「我忘了,你幫我送過來吧。」我在心里暗笑,還有更令你抓狂的事呢。
外面靜了一會兒後,我听到她打開了浴室的門,同時還不忘訓斥著我︰「都多大了還馬馬虎虎的,又不是六七歲的孩子,你丟不丟人啊。」
我只是繼續縮在溫泉中,昂起頭,認認真真的看著她。
她先把準備好的衣物放在了離我不遠的衣物架上,然後轉頭,似是責備的瞪向我。
我只是在心中竊笑著看她的眼楮越瞪越大,越瞪越大……
靜默良久,她終于對我大吼︰「瑞怡悠!你穿著衣服怎麼洗澡!」
我就像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笑著看著她氣憤地轉身出門︰「你自己看著辦吧!我不管你了!」
然後,我便乖乖的月兌下**的衣服開始洗澡。
一切都收拾好後,我換上新的,她為我準備的衣服,走出浴室,看著她在廚房忙碌,她听到我的動靜,只是平靜的說道︰「餓了吧,一會兒就做好了,你最喜歡的蜜糖糕。」
我又笑了︰「姐姐,你自己說的不管我的啊。」
她端著一個盤子,從廚房走出來,盤子里裝著那金色的蜜糖糕。把盤子放到我的面前,她眯起眼楮斜視我,卻仍是平靜的開口︰「不吃我就收了啊。」
「別這樣麼。」我趕忙拿著一小塊放進嘴巴里。
感受著糕點在我口中融化的感覺,我輕輕的笑,「我知道,你根本不可能不管我啊!」
「廢話,不然就憑你的性格,能活到現在就是一個奇跡!」她憤怒地敲我的腦袋。
「哈哈哈啊……咳咳……」听了她的話,我大笑起來。笑得過于夸張,一口未來得及咽下的糕點卡住了我,我劇烈地咳嗽起來,直到咳出眼淚,胸口劇烈的疼痛。
「你!你慢點吃啊,來,先喝點水……」她趕忙轉身端過一杯水遞到我的面前,讓我喝下,並輕輕地拍著我的後背。
喝了水,我漸漸止住了咳嗽,眼淚卻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如果不是她,我能活到現在,真的,將是一個奇跡……
如果不是她……
六歲,因為任務沒有完成而受到父親懲罰的我終于崩潰,拖著滿身的傷,從回房間的路上逃跑,那是我第一次逃跑,我驚恐交加,也沒有吃飯,最終累的昏倒在地上,醒來就看到了她那溫柔的面孔,她幫我養好傷,還給我做了許多好吃的飯菜,並溫和的告訴我,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可以找她。
于是,我便經常來她的家,父親知道後竟然也出奇地不管我。
于是,這兒便成為我所認為的,另一個不令我恐懼的地方。
而我,也逐漸熟悉了她——司菲羅娜的存在。
「司菲羅娜……他鍛煉我是為了利用我……還要殺了我……我……」我哽咽著,語無倫次。
「……」她沒有說更多,只是繼續輕拍著我的背。
等到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卻看到她眼中的憐憫與堅定。
其中還包括了什麼,我看不懂。
只是很驚訝,這是我的錯覺麼,那麼溫柔的她,怎麼會有這種陌生而遙遠的眼神呢!
「司菲羅娜……」
「小悠,你怕了嗎?」她回應,只是這樣輕的問我。
「……嗯。」怎麼會不怕,就算我再強大,他始終都是我的親生父親,而現在,他要殺我,我怎麼能不怕。
我怕他不顧父女之情殺了我,我怕看到他眼中那冰冷的目光,我怕他會從意志上摧毀我…我更怕自己會不小心弒父……
這些,不管是哪一個結果,我都很怕。
「那,我幫你逃出去吧。」她定定地看著我,然後這樣說道。
逃出去……逃出去……
她讓我逃出去?
我本以為她會想以前一樣,勸我要忍耐,然後把我送回家。
沒想到,她竟然讓我逃出去……
「我真的能再逃出去嗎?」我問道。
問她,也是問我自己。
她可能還不知道我已經逃過一次了吧!
「相信我嗎?」她沒有注意我的語句,只是問我,眼中仍是讓我覺得陌生的堅定。
「嗯。」在整個天界,我最相信的,就是姐姐你了。
「那就好。」她突然笑了起來,又恢復了溫柔的樣子,「乖,好好吃,然後就在姐姐這里再休息一會兒,養足精神,姐姐就送你出去。」
「嗯。」我乖乖點頭,從盤子里拿出一小塊兒金色的糕點放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