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的官兵遠去,沒個大半日是出不來的。阿鹿坐在青石之上,听著瀑布擊打的流水之聲,托著手發呆。她眼眸清澈明亮,今日穿著一身綠紗羅裙,裙角繡著幾朵蘭花,此刻隨風飄舞,竟似花香環繞。
主公交代要監視趙沐軒,可昨夜已引起他的戒備,如何才能探听到更多的消息?
「嫣然姑娘?」清泉般的聲音傳到耳邊,似帶著水汽拂過她迷茫的心。
阿鹿抬首,趙子易抱著一架古琴正緩緩朝她走來,白袍迎著清風鼓動,如墨般的頭發恣意飄蕩,風華絕代,仙人之姿。
「嫣然拜見王爺。」阿鹿起身福了福。
趙子易唇角漾起笑意,如同三月煙花乍現,溫暖而絢麗︰「嫣然姑娘以後不必多禮,你還是本王的救命恩人,無須向本王客氣。」
「知音少,心事付誰說?姑娘今日也願意听本王撫琴嗎?」他眼眸透著溫柔,泛著琥珀色的幽光,有些期待地看著她。
阿鹿在他的注視下緩緩點頭,好似他的目光里有種魔力能讓人深陷其中。
病弱的皇子,沒有了母家的依靠,不知道這以後可有他一隅之地?阿鹿看著他撫琴的神態悠然自得,琴聲中透著憂郁卻沒有絲毫怨氣,這個四皇子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琴棋書畫,阿鹿無一不會。作為殺手又是個女子,這些便是從小必學的技藝,主公更是派了數一數二的民間高手相授,可他卻從不參與他們的訓練,在此前十年中阿鹿也甚少見到他,時光似箭,阿鹿已經出落成一個青蔥少女,而主公,亦不是記憶中那個初遇的少年了。
「嫣然姑娘覺得今日曲子如何?」趙子易撫完一曲,有些期待她的回答。
「高山流水早已在這曲中,王爺是向往這閑雲野鶴的生活嗎?」阿鹿似懵懂地回答。
唇角笑意更深,趙子易沒有回答,將琴放置阿鹿面前,輕聲說道︰「嫣然見解獨到,本王教你撫琴如何?」
他眸中帶著認真的神色,如同碧水深潭般能將人吸入進去。阿鹿坐在琴旁,指尖滑過琴弦,響起叮咚落玉盤的聲音,她朝著他一笑,如同小荷初綻,明媚如朝陽劃過破曉。
趙子易亦在她身旁坐下,寬大的衣袖隨著竹節般的手指傳來陣陣青竹幽香,手指忽而相踫,阿鹿竟有被燙傷的錯覺,這是怎麼了?
落英繽紛,七月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遠遠看去,如同一對璧人,相互偎依。
阿鹿的心忽然有了落定的感覺,就像在浮海之中找到了一葉可以上岸的小舟。歲月靜好,若時間都能在這一刻停留,再沒有紛爭,再沒有夢魘,那該是怎樣的美好。
輕輕看向趙子易,不期與他的目光相遇,趙子易眸中閃光一雙異彩,含笑地覆過她的手劃過琴弦。
一曲終了,只听見遠處有人大喊︰「太子回來啦,竟獵到昨日的白虎啊!」人群躁動,似有人高聲議論,一時之間夸贊之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