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此話一出,屋里的幾個人都提起了精神。就連柳大成本人的神色都為之一變,少了幾分嚴厲,多了幾分學者的嚴謹。他思索了片刻,淡淡的說道︰「你這句話,有兩個錯誤。」
石磊暗自苦笑,心道柳大成這是把我也當成敵人了,敵意甚至比對柳亦芳還要重。這一開口就是兩個錯誤,明顯是在爭勢。他看了柳亦芳一眼,柳亦芳正好也看過來,兩人目光交匯,會心一笑。柳亦芳松開了手,伸到桌上,握住了石磊的手,輕輕的捏了捏。
柳大成看在眼里,眉頭又皺了皺。柳亦芳見了,卻更為放松,干脆將整個身體都依偎了過來,嬌笑道︰「石磊,不要怕,科學從來不怕錯誤,相反,科學就是在不斷糾正錯誤中走過來的。科學精神就是不斷懷疑的精神,在科學的世界里,沒有什麼權威是不可置疑的。如果哥白尼不懷疑,怎麼可能打破地心說,如果愛因斯坦不懷疑牛頓的經典時空理論,怎麼可能創建相對論。現在科學的每一次進步,都是從錯誤走向正確。只有那些抱缺守缺,食古不化的人,才會將老祖宗的東西當成寶貝,不敢越雷池一步。」
柳大成嘆了一口氣,氣勢又弱了幾分。他無奈的說道︰「芳芳,科學要是萬能,你找我來干什麼?」
「我找你,只是給你一個機會。」柳亦芳貼得更緊,幾乎將半個身子都掛在了石磊身上。她笑得更加嫵媚,眼神卻有些清冷︰「你應該清楚,即使你不說,我遲早也能找到答案。」
「好吧。」柳大成低下了頭,擺弄著手里的茶杯︰「你們都是醫學院的學生,應該知道,醫字的繁體字下半部分就是巫字,所以,醫術是巫術的一種,而不是說巫術是醫術的一種。這兩個概念的包含範圍是正好相反的。」
石磊點了點頭,他承認,他剛才的表述的確有問題。
「然後,祝由科現在並沒有消失。嚴格的來說,貼門神,貼對聯,放鞭炮,都是巫術的一種,只不過這種巫術現在更多的變成風俗,而失去了原有的巫術含義。我們舉一個更接近于巫術的例子,農村里小孩受了驚嚇之後,用符水叫魂的儀式,就是真正的巫術。我想,別人沒有見過,你從山區來,一定見過這種事。」
石磊的眉頭皺了起來,不禁有點汗顏。他一直覺得巫術是落後愚昧的象征,早就滅絕了,沒想到巫術在百姓生活中遺留甚廣,遠超過他的想象。
「然後,我再說一個現象︰不管農村還是城市,有人去世之後,都會請和尚或者道術念經放咒,那也是巫術,目的是讓人的靈魂升天。我要同時提醒你們的是,靈字的繁體字下半部分也是巫。換句話說,通靈術就是巫術。」
西門淼淼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我們且不論巫術有沒有用,至少現在巫術的市場並不像你們想象的那麼小。」柳大成笑了笑︰「不過,剛才我說的都是民間巫術,是層次比較低的巫術。算命、看風水,卜算前程,甚至改運,這才是高端的巫術,街頭上那些都是混飯吃的騙子,真正有能力的人都在權貴們身邊做幕僚。」
他指了指自己︰「我其實也是一個巫,為權貴們服務的巫,只不過我的技能是醫術,容易被人接受。」
石磊等人互相看了看,不約而同的點點頭。他們雖然不太喜歡柳大成,但是不得不承認柳大成說得對。巫術無所不在,根本沒有銷聲滅跡,也不像普通人想象的那樣只有貧窮落後的山區才有,實際上,真正有能力的現代巫師都在高層。
「這很好理解,因為巫本來就是處在最高層的。」柳大成倒了一點茶水在桌上,用手指蘸著茶水,一邊畫一邊說道︰「這一橫是天,這一橫是地,中間一豎代表通天貫地。這兩邊的兩個人一個表示巫,也就是女巫,一個表示覡,也就是男巫,一陰一陽謂之道,一男一女方可生人。另外,巫又指在家的巫,覡則指外出的巫,一內一外,同樣符合陰陽對立。但是,巫字的本意是指通天貫地,通俗一點講,就是溝通人神的人。」
他看了一眼柳亦芳︰「是不是和你推崇的科學很相似?」
柳亦芳哼了一聲,不以為然。
「在上古時期,巫代表著神權,在君權之上。在西方古代史中,神權都是高于君權的,君主要由神權的代表如教皇來冊封,而在中國,夏商時期,神權還在君權之上,到了周朝,以人為本,祭祀祖宗,卻把神的地位下降了,神權開始從屬于君權。巫,也就變成了君主的高級幕僚,他們實際上掌握了當時最高深的技術,就相當于現在大國首腦身邊的那些科學顧問,為君主治國提供參考性的建議。」
柳大成揚起了眉毛︰「巫從來不代表著落後,相反,巫一直是掌握最高科技的一群人。」
柳亦芳沒好氣的打斷了柳大成的話︰「既然你們這麼高端,為什麼還沒落了?」
「沒落,不代表就一定落後。」柳大成笑了笑,「就像你們知道的那次會診,國內最高明的西醫都在場,最後還是讓我一個中醫贏了,你能說他們就比我高明?可是,我高明,不代表中醫就不走下坡路。芳芳,我把你送到國外去讀書,不是為了讓你貶低中醫,而是希望你能用西醫的先進技術和科學理念來改變中醫。東西文化本來就是兩個體系,缺了哪一個都不行。你啊,也該放開眼界,兼收並蓄,這樣才能真正有所得,才有可能完成你的心願。」
柳亦芳欲言又止。
柳大成微微一笑,把目光轉向石磊︰「我很好奇,你怎麼會突然會畫符了,你能不能畫給我看看?」
石磊點了點頭,學柳大成蘸著茶水,畫了四道符,也就是他上午剛用過的四道符。他剛剛畫完,柳大成的臉色就變了,聲音也變得嚴厲起來︰「第一個是這**符,第二個是安胎符,第三個是禁獸符,第四個是飛舉符。這都是我柳家的回春秘譜上的符,你從哪兒學來的?」
石磊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這幾個符就像突然從我腦子里冒出來似的。除了第二個安胎符,其他三個符都是無意識狀態下冒出來的,我當時並不知道這是什麼符。」
「芳芳,這用你擅長的腦科學怎麼解釋?」柳大成轉向了柳亦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