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最後是走出街區,在馬路上打車回到家的。真弓的心髒一路跟著計價表上狂 的數字跳動著。當回到家門口後,她看著幸村精市從容不迫的拿出錢包,從里面抽出兩張大額鈔票遞給司機大叔時,她心跳就更快了。因為她看見這名高中生的錢包里的鈔票,比她這個天天晚上去打工的大學生一個月生活費還多……
人比人氣死人。
「你身上總是帶那麼多現金嗎?」這是真弓一回到家,倒在沙發上說的第一句話。
「……一般出門都會帶。」幸村精市從茶水櫃抽屜拿出一瓶跌打藥水,朝真弓走來,看著她的腿,「真的不需要去醫院?」
真弓將扭傷的那只腳台上沙發,朝幸村精市伸出手︰「沒事,擦一點藥就可以了,去醫院太麻煩。」
幸村精市望著對方弓在沙發上的腿好幾秒,才將藥水遞過去︰「我是男生,你把腿放下去。」這種動作很容易走光。
「哦,沒事。」真弓接過藥水,無所謂的把校服裙擺掀起,露出里面黑色的保險褲,「你想看也看不見的。」
「……把裙子放下。」幸村精市有點無力的說,緩緩在她旁邊坐下,「你完全沒有安全意識嗎?」說完,也不知怎麼回事,腦海里驀地閃現幾幅昨晚不愉快的畫面……
忽然又覺得她完全不需要什麼安全意識。
真弓擰開藥水,倒了些在手上︰「我當然有安全意識了,要不然剛才我們還不被那大媽宰死了。」
「……我不是說這個。」
「我知道,開個玩笑嘛。」真弓的手輕輕在腳踝上按摩,看著身邊的少年笑著說,「知道你為人正直,所以在你面前不需要防備啊。」說著不禁想起「米開朗琪羅的藝術品」,于是笑得更歡了。為什麼覺得比起自己,他更需要一些安全意識?
幸村精市側眸看著笑容意味不明的少女,更進一步覺得自己善意的提醒是多余的。
「對了,你們跟青學的友誼賽,我能帶個人去看嗎?」真弓把用好的藥水擰好,放在茶幾上。
「……校外人?」剛剛打開拿遙控器打開電視的幸村精市準確無誤的抓住重點所在。
「你真聰明。」真弓不浪費機會的夸贊著美少年,「其實呢,這個人我之前跟你提過,就是住在附近的今川……他對網球很有興趣,可以來看看嘛?」
電視機里播放著一支巧克力廣告,里面一群孩子唱著可愛的兒歌,配著這樂曲,幸村精市看見的是一張少女充滿渴求的臉。
「這種事不用問我。」幸村精市說著看向電視,換了個頻道,「只要門衛準許,就可以。」
「哦,知道了。」真弓將扭傷的腿放到了地上,往幸村精市那邊移了一點,「那……比賽完之後,你有空嗎?我們一起去哪里吃頓好的吧。」和今川一起。
「比賽完後,我們會和青學的人一起吃。」幸村精市看著電視里播放的網球賽事,淡淡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一起。」
「啊……啊?你們高中生打個球,也搞飯局啊?」這幫網球少年簡直太閑了,盤腿坐在沙發上,「我不去,不能去。你們部里的人都不知道我們關系,還以為我喜歡你呢,去了不知道他們又會怎麼想了。」
「他們那邊我會找機會說明的。」幸村精市放下遙控器,看了看真弓盤起來的腿又移開視線,沒再說話。
真弓注意到他這一動作,低頭看了看自己盤起來的雙腿,又看向幸村精市︰「沒外人我才這樣坐的。」這樣說著卻還是把腿放了下來,又看了看四周,「對了,琉璃子和陸斗呢?」這麼晚了還沒回來?
「琉璃子今晚放學有課外興趣班。」少年說著抬頭朝牆壁上的復古掛鐘看去,「這個時候也應該快回來了。」
真弓听了,點點頭︰「那我打電話叫披薩了啊,她回來就可以吃了。」言罷看了眼玄關,陸斗的鞋子歪倒在那里,估計又躲房里看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嗯,三份應該夠了。」
然而直到三份披薩送到,從樓上下來的陸斗跟豬一樣連吃三塊披薩後,琉璃子仍然沒有回來。
幸村精市打了三通電話給琉璃子的班導才接通,這位剛剛大學畢業的年輕女子听完後,表現的相當不耐煩,只說了一句「我哪知道她跑哪玩去了」就掛了電話。
「你們在家,我去找琉璃子。」鳶紫色頭發的少年說著大步走到門口,「如果琉璃子回來打電話給我。」
剛拿起一塊披薩的真弓趕忙放下,從餐椅上站起來,緩慢的移動步子來到玄關,有點擔心的看著在換鞋的少年︰「我也跟你一起去找吧,多個人好辦事。」說著也在玄關坐下,開始換鞋。
「不用了,你的腿不方便。」少年說著站起來,打開門,「留在家里吧。」
真弓見狀,鞋也沒穿好,就跟著少年跑出了屋子,朝依舊在大快朵頤的陸斗丟下一句︰「琉璃子回來打給我。」就關上了屋門,小跑著跟上前面的少年,「我的腿可以走了,一起吧。」人家妹妹不見了是大事,要她跟沒事人一樣在家里吃晚飯,她做不到。就算寢室里她最討厭的做作女失戀大半夜跑出去,她也是第一個出去找的。雖然她不是什麼聖母,但如果認識的人遇到什麼麻煩,她能幫還是盡量會幫的。
陸斗望著被「 」的一聲關上的屋門,狠狠咬了口披薩︰「還說不是想泡幸村精市?」
……
幸村精市和真弓又一次坐上出租車,來到琉璃子所在的南湘南小學。
雖然天色已黑,但學校大門依舊是開著的,門衛正坐在保安室目不斜視的看著電視吃著晚飯。
兩個人一前一後跑進了學校,先去琉璃子的教室看了一下,一個人也沒有。于是兩個人又跑去了職員辦公室,索性還有幾名老師沒有走,在趕著批改前幾天的大型測驗,其中也包括琉璃子的班導——本田。
「我都說了我不知道啊。」年輕的女子從厚重的試卷里抬起頭,不耐煩的看著兩名青少年,「那麼多學生我還要天天管他們放學的去向嗎?我又不是超人。」
這種惡劣的態度讓真弓十分不爽,搶在幸村精市前面,一手拍在了本田辦公桌上︰「他剛剛是說‘可不可以幫忙聯絡一下和琉璃子要好的同學’,不是問你‘知不知道’,有空的話去看看耳鼻喉科。」頓了一下,「聯絡簿拿來!」說著眼楮在辦公桌上掃了一圈,伸手一把將放在桌角的聯絡簿拿起來遞給了幸村精市,動作一氣合成。
「a班幸村琉璃子的話,我記得她上完我的縫紉課問我要了很多不用的布料,說是要拿去給小狗當被子……」坐在對面的中年女老師忽然站起來,「還說在河邊,小狗晚上會很冷的。你們去附近的早川河道看看,那里總有流浪狗出沒,她說的應該是那里的流浪狗。」
「謝謝。」
「啊,沒關系的。」
于是兩個人又步行了四五分鐘,來到了早川河道。
幸村精市從河岸的斜坡往下走去︰「你不方便下去,在這等我好了。」說著迎著微涼的晚風沖下了斜坡。
真弓立在岸邊,任晚風肆意亂吹,雙手抱在前面,眯著眼楮在下面的河岸上搜尋著。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月亮從烏雲中露出一彎眉毛,發出慘淡的光。借著冷冰冰的月色,真弓忽然瞄見距離自己幾十米開外的地方有一個黑漆漆的洞口,直徑一米左右。
不由得蹙起了眉,伴隨著風聲,幾聲「嗚嗚汪」也竄入耳中。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邁開腳步跑了下去,一瘸一拐的往那洞口跑去,在洞口邊緩慢的蹲下朝里看去,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清。
拿出破舊的手機朝里照去︰「琉璃子,你是不是在里面?我是真弓姐姐。」
「嗚嗚汪」,回應她的不是琉璃子,而是一只小狗崽,听聲音估計還沒斷女乃。微弱的手機光線並沒有起到作用,真弓依然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心里有個聲音告訴她,琉璃子就在里面。一定是不小心和小狗一起掉下去,現在很可能暈過去了!所以這麼久才沒有回家……
「精市!你過來!」想到這里真弓朝幸村精市所在的方向大喊,「琉璃子應該在這里!!」
幸村精市听見聲音跑過來的時候,真弓已經篤定琉璃子就在里面了,因為那只小狗一直在嗚嗚叫著,她覺得它一定是依偎在琉璃子身邊搖著尾巴像她求救。二次元的世界應該就是這樣。
「琉璃子……掉下去了?」幸村精市望著黑漆漆的洞口,有點不相信,「這麼大的洞,她不可能看不見的……」
「應該是不小心踩空了。」真弓指著洞口,「里面有只小狗,肯定跟她一起掉下去的。」
「你要做什麼?」正想去另一邊河岸繼續找了琉璃在的幸村精市望著卷起袖子的少女,有點詫異。
「下去啊,等會你拉我上來。」說著也不等幸村精市說話就坐到了洞口,眼一閉朝洞里滑去……
「……」直到少女在自己眼前消失了,幸村精市才看向洞口,趕忙問道,「你沒事吧?」怎麼就這樣貿然的下去了?萬一里面很深怎麼辦?
「嘶……沒事,沒事。」里面傳來真弓的強忍著痛,從牙縫里蹦出的聲音,過了好半天她才又悶悶的說了兩個字,「不在……」
「……你先上來吧。」幸村精市說著朝里伸出手,「看見我的手嗎?」
「看見了,不過……你先幫忙把這只小狗救出去吧,怪可憐的。」
她話未說完,幸村精市就感覺指尖觸上了什麼毛絨絨的東西,于是往里伸出兩只手︰「給我吧。」
當他毫不費力從里面抱出那只手掌大小的白色小雜狗時,洞里傳來一陣歡愉的音樂。
「喂?」「什麼?」「好吧,我知道了。」
真弓說完三句話就掛了電話,站在黑漆漆洞口里沉默了半天,才仰起頭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陸斗剛剛打電話來說,琉璃子一直在家,在後院秋千上睡著了……」
……
「我說了,只可以暫時收留。」走在寂靜的河岸邊,幸村精市對著抱著狗的少女第二次說,「不能養。」
「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愛心?」真弓抱著那只在懷里瑟瑟發抖的小狗,「這麼可憐,你忍心把它拋棄嗎?」
「……我們可以把它送人或者送去收容所。」幸村精市看了看走路一瘸一拐的少女,伸手輕輕扶住她的肩膀,「爸爸對狗毛過敏。」
「這樣嗎?」真弓有點遺憾的看著懷里的小可愛,「那……爸爸回來之前,可以把它養在院子里嗎?」
「不可以。」幸村精市斬釘截鐵的說,「盡快送走。」
「為什麼?你也對狗毛過敏?」
「……不是,只是相處越久越有感情……」幸村精市扶著真弓緩步走在河岸邊,「分開的時候你會越難受。」
「我知道。」真弓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小狗,輕輕撫模兩下︰「不過我還是要養,伙食費我出,你別管。」
……
于是那只小雜狗暫時在幸村家安家落戶了,真弓找了個破舊紙箱給它當房子,跟興奮不已的琉璃子一塊找了一堆碎布舊衣服給它當窩。琉璃子甚至還把自己當天的點心拿出來要給它吃,不過被幸村精市制止了,他找來一只舊碗,倒了半碗純牛女乃給小雜狗,為了陪琉璃子,又跟真弓一起蹲在院子里看著它喝完了牛女乃。
「琉璃子,該做功課了。」幸村精市站起身低頭看著跟真弓一起聚精會神看著小狗的妹妹,「不早了。」
「嗯。」琉璃子很听話的站起身來,念念不舍的看了小狗一眼,朝哥哥走來,「做完功課可以我可以和它玩嗎?」
「超過九點的話,就不可以。」幸村精市牽著琉璃子往屋里走去,忽然又回頭看向真弓,「你還不回去?」
「等一會兒,你功課沒做好我怎麼做?」真弓頭也不動的說,「物理我們進度不一樣,你後面那一節能提前寫一下嗎?」
「……不可以。」幸村精市干脆的丟下兩個字,就牽著琉璃子進屋了。
「那只好亂寫了……」蹲在院子里,望著緊閉的屋門,真弓自言自語道。
……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就到了周六——立海大和青學友誼賽的日子。
真弓當天很愛現的牽上了小雜狗——球仔,還穿上了她並不喜愛的連衣裙和高跟鞋,端坐在球場外的公共長椅上,她的身邊還坐著一名眉清目秀的青年,青年手里抓著一個照相機,一臉興奮的對著網球場里露出幸福的笑容。
而這兩人一狗的搭配,成功吸引了遠道而來青學一眾的注意,當他們進場的時候,紛紛對這幾位側目而視。
「吶吶,大石,他們是神奈川這里《網球周刊》的記者嗎喵?」菊丸背著網球包,悄聲朝自己搭檔問道。
大石悄悄看了眼這邊,輕輕搖頭,表示不知道。
蜜色頭發的少年微笑著看著自己身邊的友人︰「手冢,那個女生好像一直在看著你。」頓了頓,「很有趣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