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看著我說?」
少年听不出喜怒的聲音傳入耳中,讓真弓莫名的心虛,朝後退了一步,將那塊已經被沾上汗水的橡皮丟回貨架︰「我……我的事你干嘛管這麼多?」說完,轉身就沖出了這間狹小的便利店。
少女的忽然逃離,似乎在少年的意料之中。他並沒有馬上追上去,而是輕輕拿起那塊還殘留著少女體溫的橡皮,緩步走至收銀台︰「結賬。」
收銀員小伙愣了一下,抓起橡皮掃了一下條形碼︰「謝謝惠顧,320日元。」
幸村精市付完錢,拿著橡皮剛要出門。身後卻傳來收銀員小伙熱(八)切(卦)的聲音︰「那個,我覺得她是喜歡你的,加油哦。」
少年定住腳步,回過頭,俊美的面容上揚起幾許並不燦爛的笑意︰「嗯,我會的。」
***
別致的小咖啡館內,坐在窗邊位子的少女喘著粗氣喝下一口橙汁,有些懊惱的嘆了口氣。剛剛跑什麼跑啊……
「天海桑你怎麼跑著回來的?」坐在旁邊的渡邊奇怪的看著她,「幸村君呢?發生什麼事了嗎?」
真弓沖她擺了擺手,有氣無力的說︰「沒什麼,他應該馬上就……就回來了。」但願回來之後,不要再繼續剛剛的話題了。
剛剛面對他,不知為什麼,一說假話就莫名的心慌……
「天海,待會有空嗎?一起去唱k怎麼樣?」坐在對面的高屋忽然開口,笑的歡愉。
「嗯?」在想心思的真弓沒反映過來,下意識的反問了一聲。
「最近她發生了一些事,沒心情去唱歌。」這個時候,眉目精致的俊美少年緩步而來,禮貌的替真弓了高屋的邀請。
在真弓有些茫然的注視下,幸村精市將那塊橡皮輕輕放到了她的跟前︰「你的東西。」
「……謝謝。」真弓看了看桌上的橡皮,又抬眸看了看已經坐回對面的少年,只見少年神色如常,似乎並沒有因為剛才的事受到什麼影響。
「不客氣。」少年隔著一張桌子望著她,淺淡一笑,「快吃飯吧。」
「……嗯。」那個笑容,讓真弓拿著勺子的手不禁顫了一下。
他心里又在想什麼?
完了,真的有必要找個幌子男朋友了!
接下來,這半頓飯真弓吃的心神不寧,她都不記得怎麼和高屋還有渡邊告別的了。只記得自己曾多次企圖和高屋搭話,但每每在觸及同樣坐在對面的幸村精市的目光後,她就莫名其妙的沒有勇氣開口了,總是生生的把話從喉嚨里咽下去……
迎著皎潔清明的月色,少女和少年並排走在無人的居民街道里,街道兩旁的樹被夜風吹的沙沙作響,月光下樹影搖曳,讓沒有人聲的街道顯得更為寂寥。
剛剛告別了高屋和渡邊,和幸村精市並肩走著的真弓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況有些危險。稍稍思忖了一下,她決定來個先下手為強︰「關于今川和渡邊的事,我很抱歉。」不論如何,不能讓他提及那個敏感的話題!
「我接受道歉。」她的道歉,似乎在少年的意料之中,他轉過腦袋看向身側的少女,眸色淡然,卻很認真,「不過你覺得光道歉就可以了嗎?」
「……」真弓不由得停下腳步,因為對方的表情告訴她,他不是在開玩笑。舌忝了舌忝從剛剛開始就有些干澀的唇,小聲道,「你是說,精神損失費之類的嗎?」
精神……損失費?幸村精市不禁莞爾,面上的認真斂去了幾分,看起來不再駭人,恢復了平日里的溫和︰「你心里應該清楚,我不可能是指這個。」
「……你能別笑嗎?」在她看來,他笑起來還不如板著臉。真弓停下了腳步,站定,垂下長而翹的睫毛,盯著路面上隨風搖曳的樹影,低聲道,「除了錢,我無法通過別的渠道……謝罪。」說完,她的心里似乎被塞了個沙包,堵得慌,呼吸也不自在起來。
她有點害怕,有點害怕對方會說出讓她無法回應的話,或者說出逼她傷害他的話……
幸村精市垂眸望著面前不敢與自己對視的少女,微卷的發被夜風吹起輕揚,紫色的眸中一片溫和與無奈︰「以後不要和高屋走的太近。」
不要和高屋走的太近?真弓先是一愣,繼而快速抬起頭,詫異的看著對方︰「就這樣?」本來還以為他會趁機說出一些她一點也不想听到的話。
「嗯,可以嗎?」少年望著她,語氣溫和的問道。
「……好吧。」真弓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了屈服。幌子男朋友什麼的可以再另覓對象嘛……
而且渡邊是女生,似乎也不會和他們兩個聯絡了。呃,只要他們不找她的話。
其實這個時候的真弓覺得幸村精市是有些幼稚的,在什麼關系都沒有確定的情況下,就要女生不要和心儀對象往來,這無疑是只有心智不成熟的青少年才做的出的事。直到若干年後的某一天,當對方無害的微笑著說出「你覺得你當時的演技很好嗎?」後,她才為當時的自己感到一陣徹骨寒意。
戰斗力和他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好嗎?
當晚回到家,真弓心靈受創的躺在陸斗房里待了三個小時,從被渡邊外表蒙蔽,再到被幸村精市揭穿她給他介紹男人,她語調哀戚的朝陸斗敘述了今晚的遭遇。
陸斗听完後,也同樣的累覺不愛,軟趴趴的躺在地板上,雙眼無神的盯著天花板︰「那你說,我們還有希望嗎?」
「……應該,有吧。」真弓趴在巨型鯊魚公仔上,淡淡的說。
陸斗側過臉,望著趴在自己旁邊的真弓,忽然抽了抽嘴角︰「一臉的苦相,思chun麼?」這丫肯定在想幸村精市!
「……我沒力氣和你吵。」真弓將臉埋進公仔,重重捶了一下地板,「閉嘴!」
對于她的怒火,陸斗有些不以為然,撇了撇嘴︰「被我說中了吧?早說你喜歡他了。」頓了頓,見對方沒反應,他又放大了膽子,繼續說到,「其實吧,我覺得他也喜歡你,你住真田家的那幾天,他天天都和那只小雜狗玩半天,還親自給它洗澡。之前他可從沒管過那只狗啊……你看看,你魅力多大啊。」
男孩自顧自的說完,又嫌不過癮,還坐了起來,爬到少女跟前,湊到她耳邊︰「其實吧,他喜歡你也是好事,我說真的。只要你勇敢點……去做個變嗶手術,然後就你好我也好。」
「變你妹啊變!蒼井/空要是女變男你還會看她片嗎?白痴啊!」真弓一下子爬了起來,瞪著身邊的男孩,「他還會喜歡我才見鬼吧?」
吼完,房間里死一般的沉寂。
「你……知道他喜歡你?」三秒鐘後,陸斗用X射線一般的目光射向真弓,冷冷一笑,「哦,難怪了難怪。」
真弓見狀,也跟著冷笑︰「難怪什麼?你又想說什麼?」
「渡邊的事根本就是你在敷衍我吧?而且……沒猜錯的話,你已經不想走了吧?」陸斗輕哼一聲,「膚淺的女人。」
「……你覺得我要真不想走,你還會在這里坐著嗎?」真弓咬牙切齒的看著眼前的男孩,「老娘早把你丫拋尸荒野了!」
「干嘛?凶神惡煞的想打架啊?」陸斗一下子跳了起來,摩拳擦掌,「別以為我怕了你!」
真弓愣了一下後,毫不猶豫的抓起旁邊的抱枕砸了上去︰「我今天就要你知道什麼是怕!」
……
在同一層的臥室里,正打電話給律師事務所的真田里奈和慎之介忽然听見了對面房里傳出的巨大聲響。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雙雙趕了過去。趕過去一看,只見門是虛掩著的,真田里奈輕輕推開了門︰「陸斗,怎麼……啊,真弓你在做什麼?」容貌姣好的婦人用手輕掩住嘴,「怎麼可以欺負弟弟?」
慎之介則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揪著男孩頭發的少女,這……這才是這孩子的本來面目嗎?
在他震驚的時候,陸斗已經被真田里奈抱在了懷中,真田里奈輕輕模著陸斗的腦袋,對著真弓責備道︰「怎麼可以這樣對弟弟?」
「……他逃課。」真弓理了理頭發無比淡定的回答,「去電玩城。」這都是真的,陸斗總是會中途逃課,溜去電玩城賭柏青哥,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混進去的。
「哎?陸斗,姐姐說的是真的嗎?」真田里奈一听急了,趕忙朝兒子問道。
陸斗面色一僵,過了兩秒鐘後,他忽然哭了,而且哭的聲嘶力竭︰「我……我剛剛不過說了句精市哥哥和姐姐不可以在一起,姐姐就……就打我了,嗚嗚嗚……」說完還演技到位的抱住了真田里奈的腿,顯得楚楚可憐,「為什麼哪……」
我去你大爺!真弓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她真的很後悔剛剛沒直接掐死他。
「真……真弓。」在真弓沒來得及懊悔完的時候,站在門口的慎之介忽然語氣僵硬的開口了,「你和我來一下。」
……
「我想你很清楚,如果你和精市在一起,會給你們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這可能對名校的錄取都產生影響的啊。」
「你們的關系很尷尬,你應該明白的。」
「……」
慎之介在書房對她說的每一句話,當晚都在她的腦海里盤旋。雖然所有的話都被她最後一句「呃,陸斗剛剛瞎說的。」回擊了,但從慎之介的眼里,她仍然讀出了不信任。
起碼,他是覺得自己喜歡幸村精市的吧?
喜歡幸村精市……
躺在床上的真弓愣住了,繼而嘆了口氣,既然無論如何都沒結果,那就不要去想了……吧。
想到這,少女闔上了眸子。
嗯,不要再去想了……
第二天,真弓和陸斗沒有說過一句話。兩個人徹底的陷入了冷戰狀態。
晚飯後,真田里奈原本是打算帶球仔去寵物美容店修毛的,結果她預約打官司的律師忽然要她送相關證件過去,于是不得已的,她和慎之介大晚上的開車朝律師家奔赴了。
所以給球仔剪毛的任務落到了真弓身上,但是由于是晚上,慎之介出于安全考慮,很「大方」的要兒子也陪著她去了。不過在他驅車離開三分鐘後,才懊惱的想起可以直接要兒子一個人去啊。
「你養過嗎?」在寵物店里,幸村精市朝一直盯著玻璃箱中倉鼠的真弓輕聲問道。
「嗯?嗯。」真弓伸手戳了戳玻璃箱,里面女乃黃色的布丁雀躍的蹦起來,扒在玻璃上直撓,「以前養過。」宿舍里的她們記得喂嗎?
「喜歡嗎?」
「嗯,喜歡啊。」
這個時候,在給球仔修剪的寵物美容師很敬業的開口了︰「那是布丁,很可愛的,最喜歡跟人玩了,容易上手,而且很便宜的。」停下手上的活,朝幸村精市笑道,「給她買一只啦。」
「不用了。」真弓很果斷的拒絕了,「已經有狗了嘛。」再說自己橫豎是要走的,買什麼倉鼠。
話說回來,跟陸斗斗氣也該夠了……不能再這麼耗下去了。想到這,不由得朝身邊的少年看去,只見對方正垂眸望著玻璃箱里的倉鼠,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
心微微一顫,別開了腦袋,看向寵物美容師︰「還要多久?」
「快了,馬上就好。」
……
回到家之後,真弓先是和幸村精市一起把球仔牽回慎之介搭建的狗屋里,接著又立刻飛奔到陸斗的房間。
打開門的第一句話就是︰「和我去歌舞伎町找牛郎!」
然而久久的,她也沒有得到回應,陸斗瞪著一雙大眼楮站在房間中間,一動不動。
「呃,你怎麼了?」真弓愣了一下,輕手輕腳的走到了陸斗的跟前,「中邪了嗎?」
「……能回去了。」陸斗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可能由于激動的關系,雙手有些微微發顫,「牛……牛頭大人剛剛來了,三天後,三天後晚上九點,我們要在天海姐弟遭遇車禍的那條路等著,到時候他會過來收取魂魄。」
「任務不用做了嗎?」真弓呆了半天,才冒出這一句話。
陸斗興奮的直搖腦袋︰「不……不用了,這個本來就沒指望我們完成,主要就是嚇嚇我們而已。反正,反正能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主上沒有表白,是因為有打算的==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