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被徹底纏住的話,他就再沒有機會翻盤,甚至再沒有生機。
楊深下意識地抬腳一踢,正中翎羽月復部。
他很清楚揚瑟爾的身體情況,按說這點微末力量對于鮫人來說應該不痛不癢才對,然而翎羽輕哼了一聲,似乎感覺有點疼痛。
但也只是一點而已,他並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一瞬間的遲滯之後魚尾依然纏住了楊深整個人,然後開始收緊。
此刻兩人之間的距離無限接近,楊深可以清晰地看到翎羽雙瞳之中那明明白白地惡意和嗤笑。
還有殺心。
這個鮫人打算殺了他,他想讓他死,就在這里。
呼吸瞬間困難,整張臉漲成紅色,沒有足夠的氧氣人類很容易月兌力,楊深感覺到自己快要抓不住翎羽還在試圖掙月兌的雙手,更無法擺月兌那如影隨形的魚尾。
這場戰斗的結果好像毫無懸念,沒有人覺得最後的勝利者會是那個不自量力的人類。
唯有自不量力的人類本身還沒有放棄。
楊深眼前一片灰暗,缺氧讓他逐漸看不清四周的事物,卻依然在不斷地掙扎,翎羽知道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冷笑一聲,微微放松力道,給他喘口氣的機會,如貓戲老鼠一般戲耍他。
在他看來,對方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
然而就在他松懈的一瞬間,楊深忽然猛地一屈膝,分毫不差重重頂在之前他踢中過翎羽的那一個點上!
翎羽猝不及防,悶哼同時下意識地放松了力道,楊深絲毫沒有浪費這一閃即逝的機會,趁機用盡全力一扭一壓,轉身把翎羽壓在了身下。
現場情形立刻倒轉過來,翻身過後的楊深甚至沒有思考,不再只顧鎖住翎羽的雙手,反而冒險抽回一只手緊捏成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打在翎羽臉上!
其用力之大連楊深自己都覺得肉痛。
翎羽面對接二連三的變故不由自主地頭一歪,他實在沒想到這個人類還有反抗的余地,半邊臉頓時高高腫起,那張漂亮的臉蛋兒頓時沒有了之前的半分風采。
而楊深顯然是不會打中一拳就以為萬事大吉的,就連藍夙淵都說過,他是弱,但不蠢,甚至很聰明。
稍佔上風的男人絕不遲疑手腳並用毫無章法,卻拳拳到肉,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他絕不能犯對方犯過的錯誤,他絕不能讓翎羽有喘息的余地。
如果對方能喘息了,到時被壓著打的就是他,憐香惜玉這種東西他不是沒有,但也要看對誰。
他當然不知道鮫人族所謂挑戰的意義,但只要是個男人,在這種情況下就絕不會想輸,而沒有人覺得他會贏,他就更不想輸。
不過,真的沒有人覺得他會贏嗎?
翎羽被楊深這種雜亂無章又狠到極處的打法弄得極為狼狽,這太可笑了,壓著他打的這個男人,又不是什麼強悍的戰士,只是個人類,卻讓他在這種情況下顏面掃地。
只是他的一時疏忽大意,卻竟然——卻竟然——這樣下去,就算最後他能扳回一城也依然是個笑話,被一個人類打到幾無還手之力,簡直不能忍受!
疼痛和怒意讓翎羽雙眼漸漸赤紅,他眼前一閃,在楊深的喘/息聲和揮動的拳影里看到了他胸前的一抹綠影。
那可是他憧憬了一世的藍皇的本命鮫珠!
藍皇竟然如此輕易將本命鮫珠交付到這個人類手里,就為了給他避水?這跟把他的命交給這個人類有什麼區別?!憑什麼?!
氣急攻心之下,翎羽忽然露出一個令人膽寒齒冷的笑意,驀地一個打挺,在楊深以為他要翻身故而更用力壓下來的時候,唰地一下扯住了那顆又接近了的鮫珠,然後用力扔了出去。
只一瞬間,身周屏障煙消雲散,在海水涌灌阻礙楊深的呼吸之前,深海巨大的壓強已經讓他幾乎碎為齏粉。
那一刻他竟然異常地平靜,也可能根本什麼都來不及想。
也就在翎羽扯下楊深頸間鮫珠的幾乎同一時刻,殿中有一道銀光閃過,甚至不到一彈指,高處王座上已經失去了那位皇者的身影。
而當等旁觀者回過神來的時候,藍夙淵已經整個人把楊深完完整整地護進懷里,而消失的銀光里,翎羽已經被拍飛了出去。
下一秒,藍夙淵低下頭去,環護住楊深的腦袋。
楊深完全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
他只感覺到渾身一陣疼痛,好像一整片海域的海水向他壓來要把他壓成一灘肉泥,然後立刻這種感覺就消失了,自己落入一個冰涼卻又無比安穩的懷中。
強大的氣場縈繞在他身周,築起一道新的屏障。
整個過程如電光石火,被抱緊的一剎,有人捧起他的腦袋,接著,冰涼而柔軟的物體貼到了他的唇上,有什麼東西強勢地撬開他的唇齒,侵入,不讓他合攏他的嘴。
新鮮的氧氣帶著熟悉的氣息被渡進來,讓楊深僵硬的大腦重新開始緩緩活動了起來。
剛才,翎羽不甘心敗在他手上,扯掉了藍夙淵給他的鮫珠。
藍夙淵沖了下來。
藍夙淵抱緊了他。
藍夙淵……吻了他。
而且現在還在繼續。
楊深下意識地大口呼吸著氧氣,他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抗拒,他還要活下去,只是藍夙淵與他唇齒相依的現狀,卻又讓他顫抖。
澎湃的情緒肆意而洶涌地包圍他,遠遠比剛才翎羽指著他罵時還要驚人,盡管明知藍夙淵是在救他,卻還是沒有想到曾以為可望而不可即的人此刻能跟他接近到這個地步。
零距離。
藍夙淵的懷抱和嘴唇都是冰冷的,楊深卻感覺心底燃起了一團火,臉上浮現出的紅色比剛才翎羽掐得他窒息時還要紅,從兩頰到耳尖沒有一處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