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長得奇形怪狀的玩意兒速度很快,至少對于楊深這個人類來說,幾乎只是一眨眼就沖到了面前。
根本沒有任何時間去考慮什麼對策,楊深憑著本能猛地探手向它抓去。
擅于尋找對手的弱點並果斷地抓住機會一向是他的長處。
但問題是,對于這麼一種滿身除了無數眼楮就是無數觸手,此外一排白森森獠牙的丑陋怪物來說,實在看不出特別薄弱的地方。
而相反的,對于它來說,眼前的楊深卻是非常弱小卻美味的捕獵對象。
鯊魚利齒般尖銳細密的獠牙大大張開,露出黑洞洞的口腔,丑陋的怪魚眼中滿是嗜血的凶光,興奮地地向楊深撕咬過去!
千鈞一發之際,楊深反應迅捷地向後大幅度仰倒,那獠牙幾乎擦著他的鼻尖沖了過去。
與此同時,無法保持平衡的人類徹底向海底倒去,楊深卻沒有放過這個機會,伸手向上一探,狠狠地攻擊了對方的眼楮。
墨色的汁液伴隨著那怪魚激烈的掙扎彌漫開來,到處都是腥臭的味道。
被激怒的怪魚怒不可遏,猛地一旋身,無數觸手纏繞上楊深的手臂,一口咬下!
海中銀光一閃,頃刻,楊深落入藍夙淵臂彎中,而他的另一只手,已經把那只還在瘋狂掙扎的東西連同之前沒有放開的另一條怪魚牢牢鉗住。
眼中緊繃的神色慢慢散開,楊深輕輕地舒出一口氣。
到底還是差距太大麼,藍夙淵上次面對成群結隊的這些怪魚都能夠來去自如大殺四方,換了是他,對付一只都那麼累。
不對,還連對付都算不上,只攻擊一下就能榨干整個人的力量。
「沒有弱點就制造弱點,你的戰斗意識是對的。」藍夙淵扶著楊深穩穩站起來,沒有表現出失望的神色,一絲不苟地指點道。
「下次不能只想一步,戰斗只有到分出勝負的一刻才會停止,在對敵方的攻擊做出招架、或者自己做出攻擊動作前,就要把接下來的可能和月兌身方法都考慮進去。」
難得听藍夙淵說那麼長的一句話,楊深極認真地听著,順便平緩自己的呼吸。
「以弱勝強也是一種制勝之道,你的力量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大幅度提升,所以更應該注重整場格斗——甚至戰爭的節奏、技巧和布局。」
「听上去……好像跟做局有點像?」
「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的。」藍夙淵點點頭,「就像做一個圈套,一步一步須得考慮得嚴絲合縫。」
楊深皺著眉頭,「要盡可能地考慮所有的後續變化,可以一時間處于劣勢,但不能讓出主導控制權。」
看到對方已經迅速領會了他的意思,藍夙淵放緩目光,「當然,如果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這些都是沒用的。」
他退遠了幾步,放開手中沒有受過傷的那條怪魚,命令道︰「再來。」
楊深握緊了拳頭,等這次怪魚沖到他跟前的時候,他沒有再後仰,而是迅速地側過身體。
那條魚雖然沒什麼智力,但本能極強,楊深避開之後,它又迅速地轉向,繼續不依不饒地向新鮮的肉食咬去,像是裝了地位雷達一般。
美味食物的香氣就是他最正確的方向。
楊深再次攻擊了它的眼楮,卻在無數的觸手攀援而上的時候,狠狠一拳砸向海底的地面,用盡全身力氣將怪魚在滿是粗糙沙粒海岩的地面上拖行。
眼楮不斷受到傷害的怪魚獠牙下的喉嚨發出嘶嘶的聲音,幾次向要絞纏楊深的手,卻又想要護住自己的眼楮,完全亂了章法。
可惜這個舉動楊深自己也耗力巨大,沒能維持多久,再次被怪魚掙月兌,向人噬來。
當然在它咬到楊深之前,就再次落入藍夙淵掌中,與它的難兄難弟掛在一起,凶狠卻無用地亮著利齒。
「有進步。」藍夙淵看著楊深,忽然拉過他的手,蹙眉盯著楊深掌上的道道紅痕。
那怪魚的蠻力不小,絞纏楊深手臂時留下了無數可疑而凌亂的痕跡,楊深皮膚白,因此更加顯眼。
目不轉楮地盯著那些交錯的紅痕,藍夙淵面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楊深忍不住抽了抽手掌,卻沒能抽回來。
「怎麼了?」
沒有回答對方的疑惑,藍夙淵伸手捏爆了手中還在垂死掙扎試圖想要用獠牙刺穿藍夙淵手掌的玩意兒,面無表情地表示,「不要只把注意力放在它們的眼楮上,這些觸手,也要想出應對的方法。」
說完,他把手中的東西遠遠扔掉,再次化作一道銀浪,從怪魚的集聚地里抓了新的兩條回來。
「再來。」他放開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深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他只能在一場又一場接連不斷的戰斗中,感受到身體的疲憊和心理上的興奮。
在這樣的高強度訓練下,他簡直有點沸騰了,反應從一開始的遲鈍慢慢變得敏捷,思考的速度和範圍也越來越廣。
當然,身上的紅痕也漸漸多了起來。
盡管其實訓練到最後,他可以避免的有效傷害已經逐漸增多,那些丑陋怪物能夠傷到他的機會慢慢變少,但無數次訓練積累下來的痕跡,已經足夠觸目驚心。
「還、還有嗎?」楊深隨手抹去頰邊的血漬,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問藍夙淵。
他現在的精神已經進入高度振奮狀態,有點不知今夕何夕,卻對一切的動靜都異常敏感,能捕捉到最微小的動態。
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只有楊深撐不住時才會上前幫助一把的藍夙淵看著他喘氣的模樣,微垂下眼睫。
「今天到此為止。」
「啊?」
「走吧。」把完全興奮起來了的楊深一扯,藍夙淵顯然真的不打算再繼續實戰訓練。
楊深此刻的狀態和感覺很完美,再多加反復的話,訓練效果就不會再有之前那麼好,那已經沒有意義了。
更重要的是——
「咦,這是你選的臨時皇宮嗎?」楊深看著藍夙淵選擇的海底城中的鮫皇新居所,忍不住笑起來。
這麼小小的房子,比起從前藍夙淵那一整片連綿不絕的宮殿群落來說,簡直連百分之一都算不上。
光是從前他住的那個寢殿,就比這個小房子大了兩三倍不止。
不過,相比起那個堆滿珍珠寶石擺滿珊瑚家具的空曠大殿,這個小屋卻明顯要溫馨得多,也有生活氣息得多了。
「你喜歡麼?」藍夙淵目光在四周掠過,轉回楊深身上。
楊深一怔,的確,相比起來說,他大概真的更喜歡住的地方有點生活氣息。
不過,看到那張大大的床的時候,楊深腦中忽然想起了什麼,之前塞滿了一大堆事情,被他忽略了的東西。
「糟了,你的寒玉床!」他可不會忘記藍夙淵高熱的時候有多痛苦,可這里卻不會有銀藍海域那張寒玉床。
「還有,你們的墓地……」那片鮫人群墓,是不是也被奧斯頓他們引來的深海風暴給毀了?
那可是無數鮫人長眠安息的地方。
「……」藍夙淵靜靜地看著臉色頓時變得焦急的楊深,伸手模了模他軟軟的頭發,「我會處理的,什麼都別想。」
你要想的已經太多了,其實很累吧。
「啊。」
楊深忽然被藍夙淵打橫抱了起來,他條件反射般地摟住藍夙淵的脖子,然後被他送到了床上。
動作輕緩地放好楊深,藍夙淵深深地盯著他,「月兌衣服。」
楊深愣了一愣,「什麼?」
「月兌衣服。」藍夙淵重復。
身體的興奮勁兒和反應的敏銳度還沒有完全消下去的楊深雖然嘴上發出了疑惑,手上卻已經忠實地執行了伴侶的指令,解開了上衣的第一顆紐扣。
藍夙淵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讓他頓時覺得雖然明明衣服還沒有解完,卻還想已經被剝得干干淨淨一樣。
然而還沒等到他外套月兌掉,面色仍然一片正經嚴肅的藍皇卻又改變了主意,「別動。」
「……」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藍皇修長漂亮又靈活的十根手指頭親自遞過來,一絲不苟地繼續他剛才的動作。
指尖有意無意劃過肌膚,頓時生出一種奇妙的反應,讓楊深無法忍住全身的異樣感覺。
來、來了嗎?上次情動到一半又戛然而止的記憶還深深地刻在腦海里,他分明記得藍夙淵說過的話。
難道藍夙淵覺得他訓練了一天,就能夠承受——
身上一片涼絲絲的,楊深終于發現自己只剩下了貼身衣物,那些在與怪魚戰斗時留下的無數紅痕縱橫交錯地顯示出來,看得他自己都有點發燒。
藍夙淵的指尖認真地在那一道道痕跡上劃過,好像在確認什麼東西一樣,又嚴肅、又曖昧。
努力用雙手撐著床,楊深有點支持不住。
偏在這時,藍夙淵忽然收手,轉身出去了,就在楊深茫然之際,那人又進來,手中多了一個貝殼。
側身坐在床邊的藍夙淵打開貝殼,里面沒有珍珠,而是一殼子看上去滑膩膩的脂膏。
當他伸手沾了脂膏,向床上的人伸過去的時候,楊深整個人都顫了一下。
在那個人類隱隱有對未知體驗的害怕和渴望種種矛盾的眼神中,藍夙淵將藥膏抹在他身上的傷痕上,手勢輕柔地慢慢按摩開來。
「還疼嗎。」藍夙淵若無其事地說,仿佛沒有看見楊深那種發現他其實只是要給他擦藥之後種種情緒變換。
然而若是仔細一點,就能發現他藏在眼底的笑意。
楊深嗯了一聲,雖然是他自己想多了,但來自藍皇大人的親手按摩,也已經是無上的榮幸,「其實不怎麼痛。」
「明天繼續訓練。」
「好。」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一個認真地敷藥按摩,另一個認真地享受被按摩的舒適。
舒服的感覺讓楊深有點昏昏欲睡,畢竟這樣高強度的訓練說不疲憊是不可能的。
在朦朦朧朧之間,他好像听見藍夙淵的聲音從既遙遠又切近的地方傳來,迷迷糊糊听不真切,也不知是真還是夢境。
「等你從陸上回來,給我生個繼承人吧。」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小依風的地雷x3,浮沉的手榴彈和15323648的地雷~~
羊羊你以為藍藍真是純潔地擦藥咩,其實尊的是調戲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