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地離開楊深的唇,藍夙淵嘆息著說了一句,忽然猛地將楊深一按,直往海底游去。
海面上,因為爆炸而產生的巨大浪花因為後繼無力,開始漸漸平息,變成一圈一圈蕩漾開來的細小波紋。
大海重歸于平靜,風浪中的戰船終于慢慢平穩下來,只是所有人的視線里,既不再有鮫人,也沒有楊深。
大部分人還沉浸在剛才的畫面給自己帶來的震撼中,張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出聲。
良久,才有人一臉呆滯地喃喃自語,「他、他這是已經被鮫人吃掉了?」
「……啊,一定被吃掉了吧,現在什麼都沒有,你看見血了嗎,我好像看見血了。」
說話的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好像被放入鮫人利齒之中撕咬的是自己一樣,又忍不住失落,「那麼幾個人,擺明了是去送死的,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
「沒錯,那條船沒翻都是奇跡,你說,那幾個人能不能活著回到岸上。」
「不知道——鮫人怎麼可能放過他們,是在玩他們吧?是吧?讓他們覺得已經逃過一劫,就在靠岸的時候又把他們拖下水!」
「這種事情他們絕對干得出來!」
「還會有援兵嗎……」
船上,巴布和誠瞠目結舌地望著海面,喉嚨里發出奇怪的氣音,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另外幾個更是駭得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露出滿臉空白的表情。
謝爾皺著眉,靠在戰船邊緣,目不轉楮地望著平靜的海面,似乎遇到了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喂我說!那、那個金頭發的,別靠船邊那麼近!會、會被拖下去吃掉的!我們,我們快點回岸上吧?」
謝爾卻對身後傳來的顫抖的聲音充耳不聞,也渾然不管身後的動靜,過了一會兒,他像是思考完畢了一樣,忽然一翻身,竟然直直跳入海里去了!
「天吶,他是嚇瘋了嗎!」大著膽子想要去設定回航的人臉色煞白,「瘋子,都是瘋子,我們快走,回岸上!」
砰——一聲沉悶的響聲,剛剛還伸手想要讓戰船返航的人重重地仰倒在地上,臉上頓時高高腫起。
臉色不豫的誠雙手擦了擦拳頭,惡狠狠道︰「閉嘴!我們在這里等楊深回來!」
無論如何,他也不可能相信連遭遇深海風暴都能死而復生的好友會這麼輕易就無影無蹤,楊深一定會回來,他毫不懷疑這一點。
巴布也是一樣,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乖乖地等在這里,如果鮫人過來攻擊,努力保持船體不翻就夠了。
雖然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在鮫人手下逃出生天。
巴布目光在船上剩余的幾個人身上逼視了一圈,用手一指海上,「想回去的,自己游回去!」
再沒人敢說話,跌在那里瑟瑟發抖,單論身板,他們幾個都不是巴布的對手,他不想走,他們是搶不到這條船的控制權的。
「媽的!」有人小聲咒罵了一句。
而這時,謝爾正在海中四處尋覓。他跟楊深不一樣,楊深胸前的鮫珠拿不下來也不想拿下,回到海中也依然能夠自由行動。
他早在離開海洋那天就把鮫珠給扔了,從那天起他的目標就是見到奧斯頓,替揚瑟爾報仇,從來也沒打算過要重回海底。
還是考慮得不夠周到啊,謝爾在心中輕聲嘆了口氣,誰會想到兜兜轉轉還得跳海。
而且他有不詳的預感,總覺得以後跳海的機會還很多,都有點後悔把鮫珠給扔了。
只是現在後悔也無濟于事,他只能憋著氣,觀察著四周的情況,尋找楊深的蹤影。
好在當時訓練得夠殘酷,他在水下閉氣的時間能比一般人多一點,但也緊緊是一點而已。
最難對付的還是壓強,如果要往深海去的話,對毫無防護的身體是極大的挑戰。
他確信藍夙淵的話,是不會傷害楊深的,但問題就在于不是所有的鮫人都不會傷害他。
而他不能確定的是,楊深會不會遇上想要傷害他的人。
嘖,真是麻煩,謝爾撇撇嘴,心想要不是那是揚瑟爾的身體,他才不會擔心……好吧,不會這麼擔心,就是這樣沒錯。
更深處仿佛有什麼東西飄過,依稀是個人的輪空,謝爾抬頭看了看海面上傳來的光,估計了一下自己還能堅持的時間,還是向下游去。
就在他全神貫注望剛才有人影閃過的地方游去的時候,忽然腳腕上一種,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拉住了他的腳踝!
金發少年警醒地抽出匕首,躬身就要割過去,那東西的力氣卻極大,猛地一扯,他狼狽地被往海底深處狠狠拉去。
屋漏偏逢連夜雨,肺部的空氣也已經耗盡了,謝爾不斷地掙扎期來,幾次伸出匕首,卻始終踫不到那玩意兒。
該死的,難道今天要命喪于此嗎?那麼多大風大浪都過來了,要是陰溝里翻船,他可不甘心。
他還沒有……他還沒有……沒有什麼?!
忽然腰身被什麼東西從背後樓主,這一下用力大得,把他努力閉著的最後一口氣息也都打散了,謝爾翻了個白眼,四肢亂舞。
眼前一片黑暗。
黑暗中耳邊依稀傳來了一聲短促的若有似無的輕笑,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
幾乎與笑聲響起的同時,纏在他腳腕上的不知名物體猛地崩斷,他不由自主地打了轉而,嚴絲合縫地貼上什麼東西。
那東西竟然會動,謝爾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嘴已經被迫張開,一口新鮮空氣被渡了進來。
誰?是誰?
謝爾腦子有一瞬間的短暫空白。
「呦,這麼急著投懷送抱,你到底是有多想念我啊,啊?」
輕薄的聲音又響起來,謝爾的雙瞳重新聚焦,終于看清了吻他、不,救他的男人。
「巫夔!」
巫夔看著他,漾出一個笑意,「連鮫珠都扔了,你怎麼敢下海?操什麼心呢,你要是找到了楊深,藍皇陛下會把你拍飛的。」
謝爾捂住脖子,咳嗽了幾聲,才發覺有了新的鮫珠,已經能夠呼吸了。
「楊深跟藍夙淵在一起?」
「那是,皇妃殿下走了之後陛下可是茶不思飯不想天天都快等成望妻石了,好不容易逮到,你說他們在干什麼?」
巫夔其實每個字都講得一點都不露骨,只是那語氣實在讓人太過浮想聯翩,謝爾無法自控地聯想到了什麼,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可疑顏色。
他不耐煩地把巫夔推遠一點,「藍夙淵怎麼知道楊深來了?」
「因為愛呦。」巫夔做出一個神秘的表情,一臉無限真摯地說。
謝爾忍不住嘁了一聲,呦你個頭啊呦,能不能好好說話,害他總是不由自主地起一身雞皮疙瘩,「那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因為你會跟著皇妃殿下呀。」巫夔伸手不顧謝爾的反抗模了模他的臉。
不知道為什麼,他說這句的時候雖然一如既往地笑著,卻好像讓人覺得有點隱隱的哀傷,
這種突如其來的認知讓謝爾有些不自在,他拍掉巫夔的手,忍不住道︰「我對他只是——」
隨即悚然一驚,他跟巫夔解釋什麼,他干嘛要跟巫夔解釋!
「總之讓楊深快一點,別忘了他還有什麼事要做,岸上的人沒耐心等太久,我先……」
「等一下吧。」巫夔拉住他,看著他的眼楮,「等一下,會送你跟皇妃殿下上去的。」
謝爾沉默了。
他不知道,其實楊深跟藍夙淵離他並不遠,剛才他看到的那個人影,也確實是楊深。
楊深與藍夙淵相互糾纏著,誰都沒有空再去管別的,一路直向海底。
藍夙淵把楊深撲進柔軟的水草叢中,一路撫模著他的身體,雙手靈活地鑽入他的衣服中,「這身衣服,沒你之前穿的好看。」
楊深大口喘息了一聲,「噓,別說話。」說完握住藍夙淵的雙肩,用力一翻身,把人反撲在水草叢中。
藍皇眯眼打量了俯在自己身上的人一眼,沒有動,任由楊深壓在他身上,嘴角勾出一個笑容。
「膽子也變大了。」
楊深露出一個由衷的笑容,整個人都倒下去,與藍夙淵額頭抵著額頭,靜靜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
相聚的時刻那麼短暫,每一秒他都不想錯過,不知道誰先主動,他們再次吻在了一起,比起之前的狂暴,這次的兩個人都變得格外溫柔。
溫柔得簡直有點不像他們自己,那麼珍視而小心翼翼,感受著彼此唇齒間相依相偎的氣息,各自的表情都變得平和無比。
「我必須盡快見到奧斯頓。」良久,楊深靠著藍夙淵,解釋了一下此來的目的。
「好。」不需要多余的解釋,藍夙淵已經完全明白楊深的打算,這點配合非常容易,當然,陸上的人們不知道。
他們覺得比登天還難。
時間過得太快,楊深已經能夠相像到路上的那群人的心理變化,他該上去了,看著藍夙淵,卻又不想說出口。
大概是看到了他眼中那些一直未曾改變的眷戀和流連,藍夙淵附在他耳邊,輕聲說︰「想要我上岸嗎?」
作者有話要說︰(*^__^*)感謝gig400800的手榴彈~浮沉和潦水的地雷~~~~
捂臉,艾瑪黏來黏去尊是太羞澀了你們注意點喂很羨慕的喂!(#`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