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舊,你總算醒了,我還以為你暈了。」曾炎炎無辜地站眨著他那雙比我要大得多純淨得多天真得多的眼楮,我只要一看到他那雙眼楮,什麼正氣邪氣火氣都煙消雲散了。
我揮開他捏住我鼻子的手,「曾炎炎,你是越來越放肆了啊,我是你姐姐懂不懂,你應該叫我姐姐,懂不懂?尊敬長輩懂不懂?大清早的吵什麼吵!」
「是媽媽讓我來叫你起床的,」她叫你來你就來,你也太沒骨氣了,曾炎炎撐著小腦袋,頭一點一點地說︰「舊舊啊,你怎麼做夢都在哭?你在哭什麼呀?」
「我什麼時候哭,做什麼哭,你個小屁孩操什麼心,趕緊給我出去,我要起床了。」遺傳了媽媽的獅吼功,聲音就是大就是有魄力,曾炎炎乖乖地走出了我的房間。
我努力搖晃著頭,回想我做了什麼夢,最終不過是徒勞,一無所獲。
經常那樣子,明明知道我做了夢,可是醒來的時候只知道有一個夢,然後我出了那個夢,夢里的事情我全都忘記。好多次我都對花潔談論起這些夢,她只是笑笑,沒有給我任何答案。
飯後,我媽說要是閑著無事做就把那堆衣服拿去洗,我說我要做作業沒時間,老媽干瞪著我,我連忙夾起書本跑到陳佑年家。
明亮的房間里,彌漫一層淡淡的清新的氣味,寫字台上端坐著一個男孩,淺色著裝,濃密的頭發迎著風兒似在搖擺。鼻梁上架著一副白色鏡框的眼鏡,書桌上的書本一疊一疊,整齊地擺放著。
我至今不能忘記在我幼時一個特雞婆的大媽對我說的一句話︰你這孩子咋這麼煞風景哇。看見這種畫面,我竟然不敢打破少有的安靜與舒適,不敢歸不敢,我還是打破了,應了那無敵大媽的話,我就是個煞風景的廝。
輕輕把書放在書桌上,輕輕拉來椅子,輕輕坐下,視線不移地盯著陳佑年看。「陳佑年,我怎麼發現你越看越好看了。」
「真的,我不騙你。」深怕他以為我開玩笑,我再次肯定對他說道。
按照常理來說,我的開場白是不錯的,別人夸獎你,最起碼你要說一句謝謝,不謝也行,無論如何也是要表個態。同時,也不排除像陳佑年這一類不安常理出發的人,我識趣地轉移了視線,桌上有一包向日葵,靠,冬日里一群婦女邊聊天邊啃瓜子的必備物品,真想不到他好這口!
我媽常說我嘴翹得比雞**還高,想必此刻我就那副德行。哼著我自編的小曲,無憂無慮高高興興地啃著瓜子,隨意抽出一本漫畫書悠哉悠哉地看了起來,實在沒注意我已經吸引了旁邊人的目光。陳佑年用著一本比新華字典略微薄一點的書本敲我後腦勺,敢情我生來就給人打的啊,難不成我臉上寫了「你打我呀」四個字啊。
「哼。」
陳佑年把我帶來的書推到我這邊,用對三歲小孩才有的語氣說︰「乖乖看書,我下個星期要月考,你不要給我搗亂。」
「你真漂亮!」把我當什麼了,要復習啊那你昨天不是很閑嘛,哼,你不要我煩,我偏要煩。
「曾舊舊,你語文不錯,怎麼不知道男生不應該用漂亮來形容。」陳佑年蹙了蹙眉頭。
我說︰「陳佑年,你真好看。」
陳佑年不說話,繼續看書,我湊過去,幾乎貼著他的臉頰,「陳佑年,你真帥。」
陳佑年略微一抬頭,與我目光交匯,我從來沒有那麼近距離地看過他,此刻,鼻尖只差一幾厘米的距離。不知為何,突然的緊張感讓我不知所措,詭異的氣氛竟讓我不由得想湊上去,再靠近一些。
曖昧與不安的氣息瞬間點燃,躁動,升騰,嗓子突然干干的,我吞了吞口水。
透過鏡片看見他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心跳與睫毛的顫動趨于一致,他靜靜地看著我,眼里似柔水,幾乎掀起我的巨浪,我猛地往後退去,舒緩情緒。我是怎麼了,看到陳佑年軟軟的唇,我竟然有把他壓倒的沖動……
陳佑年突然開口︰「其實,你也很好看。」他的聲音竟有些沙啞,卻是地心引力般將我吸引。
沙啞中透露的溫柔,低沉中帶著的清涼,有一刻我著迷了。直到某一天有人對我說那種情感並不復雜,青春期的你對誰都有好感,卻也只是好感,不是喜歡不是愛,只是一種突然的萌動,一種無所畏懼不去設想後果的嘗試。
男人和女人之間如果真的想要建立單純的關系,很難很難,你不愛,可你們親近,你毫無顧忌把情感轉換為一種依靠。你不懂什麼叫青春,以為受過幾次傷,愛過幾個人就叫做青春了,恭喜你,走進了青春的誤區。
對于青春的概念,我不懂,那時候的我更加模糊。「這就不用你說了,我本來就長得好看。」我經不起別人夸,只要稍微一捧,我自己都能飛上天。
「趕緊做作業,你們也快考試了,考試考得好一點,暑假才能開心。」陳佑年笑一笑,地球動一動,我的心跳一跳。
此刻我真想沖出去對我媽吼一聲︰媽,你以後眉頭別皺了,多笑幾下,我就一定听你話。
回到學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藍色盒子放在李露桌上,李露撇了一眼,沒好語氣︰「有屁快放!」
不要說我不文明,我是個壞小孩也是給逼的,我真後悔盒子里沒有安裝定時炸彈,只要李露一打開盒子,「轟」一聲,把李露炸不成稀巴爛也炸成爆炸頭。
「小小一片心意,不成敬意。」李露拍打著桌子對我吼叫,你吼吧吼吧,吼死我也不回頭。她就一火爆脾氣,只要不順著她,少塊皮掉塊肉總是免不了。不過我曾舊舊從小在我媽獅吼功的燻陶下成長,就她那點吼叫哪能跟我媽比,簡直就是弱爆了。
我不知道李露有沒有打開盒子,只見她火急火燎走來,我本能地抓住長安洺的胳膊,躲在他身後。「操,曾舊舊,識相點給我出來。」
「你又不是大象,我出來作甚。」你要是大象我就是老鼠,十二生肖里排行老大,你這只大象還不是我的手下敗將,拽什麼拽。
李露憑借一股牛勁把我從凳子上拽起來,要不是上課,我敢篤定小命不保。
我不知道李露為什麼火氣這麼大,在很多個夜晚,我都回憶那天的情形,實質上我並沒有揣測李露為什麼生氣,直到某一天我才明白是我把火氣和生氣混淆在一起了。李露這樣的女孩,從來都是直言快語,她有自己的情感表達方式,我卻一直沒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