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按理說，這個時候說點什麼比較好吧？
少女戳了戳黑子。沒有反應，她依舊是怔怔地盯著眼前的面碗。
又嘆了口氣，少女發現今天自己嘆氣的次數特別多。
還是個小孩子啊。
「吃飯，或者你想讓我喂你吃？」
沒有繼續磨下去，少女隨手抓起了旁邊的筷子。這個時候或許迂回地和稀泥會好一些，但是少女並不想那麼做。
因為她並不認為自己有任何做錯的地方。
既然還是鬧別扭，就不要逼我下猛藥了——
「啊——」
夾起一筷子面條湊到黑子嘴邊，少女若無其事地示意。
遲疑了幾秒，黑子輕輕地張開了嘴。喂了黑子一口，少女又夾起一筷子面條湊過去。黑子似乎是冷靜了些，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了筷子。
「好吃嗎？」
「嗯……嗯。」
黑子垂下了腦袋，慢慢地吃著那一碗面，少女看不到她的表情。
「哦，那就好。」
沒有再說什麼，少女自顧自地吃著面。
餐桌一下子沉默了下來。感覺到氣氛不對勁，當麻和萃香也沒有打破這種默契一樣的平靜。
「——神淨，剩下的半鍋排骨湯一會兒你放到冰箱里，等茵蒂克絲從小萌老師那兒回來以後熱一下給她吃吧，我可不相信你做的東西合她胃口。排骨在練武之後相當滋補，對茵蒂克絲雖然沒多大作用不過營養還是不錯的。還有就是順便蒸好白米飯，干一些，配上排骨湯還可以再加點蘿卜，養人又豐富。」
吃了一會兒，少女轉頭說道。之前茵蒂克絲被小萌老師一大早拉著去買衣服，當麻雖然也想一起去不過昨天晚上就被通知是女裝店了，否則少女今天就見不到當麻了。
「啊……啊，好。」
愣了一下，當麻點頭稱是。
雖然這樣月復誹著，當麻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這這句話他雖然沒听過，不過也知道︰不要違抗少女的意志——否則就沒有美食可以吃了。
尤其是嘴里鮮美滾燙的豆腐還在舌尖上跳動的時候。
「——白井？你一會兒呢？」
少女突兀地再次挑起了話頭。
「我……我……」
黑子一時手足無措。她完全不知道少女想表達什麼，更加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麼。她能去哪兒呢？
「如果你看不清的話，就讓我來替你做決定好了。」
干脆地打斷了黑子的扭捏，少女下了關鍵性的決定。
「我教導了你格斗術，雖然不如完整的武術那樣系統，但你也可以出去打了。那就按以前中國的規矩辦事，等什麼時候你覺得能打倒我了，你就來挑戰。輸的人要遵循贏的人選擇的道路走下去。在那之前——」
少女饒有深意地笑了起來。快刀斬亂麻，這也未嘗不是慈悲。
「你想干什麼都可以，包括繼續和我學習。」
看到黑子終于真正輕松下來，像是快要哭出來一樣，為避免她真的不顧一切，少女好心地補充了一句。
「除了一件事——給我把碗里的面條全部吃光啊魂淡，那是老娘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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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井，你和神淨搭伴，給他喂招，簡單的組合拳就可以。手靶在那里。」
幾人到了少女之前訓練所在的空地。為了節省時間也是為了照顧到體質普通的當麻和黑子，少女和萃香沒有跑步而是選擇了電車。幾日不見，這個地方依然是熟悉的荒涼，廢棄的工地大樓，陰暗無人的水泥牆壁和地面，腳碾上去是一層薄薄的粉塵。
「記得放點水，先讓他找清楚你和他的節奏，接著給他打迎擊的機會——當然，在他防反或者迎擊之後壓得緊一點。神淨，你也注意收著力，白井也是個女孩子，不要打實。距離感什麼的，之前你的感覺不錯，當然直拳按專業標準實在是爛，不過業余足夠用了……」
一一指點了當麻和黑子要做的事情，少女剛剛轉身要和萃香對練，就听到身後傳來有些顫抖的聲音。
能感覺出，說話的女孩子情緒的極大波動，以及話語里的決心——或者說倔勁。
「姐姐大人——請和我打一場！」
白井黑子提出了這樣的請求。
搖搖頭，少女重新轉過身來。
「你還太女敕。現在的你，如果我認真起來的話，一招就可以解決。」
並不是輕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卻更讓黑子難以忍受。
因為她也明白，少女說的是毫無疑問的正確。但是，不試一試總是不甘心——
像是平常走路一樣，少女近了一步同時伸出了右手。
內標指無聲無息地搭上了黑子的脖頸，搭上的瞬間一勾，前進的腳下一絆，毫無反應地黑子就歪著身子側倒了下去。
僅僅用了一手一腳，在外人看來應該只是漫不經心地搖了搖手——但是，她已經輸了。
少女用來絆倒她的右腳一抬，在黑子意識到之前已經壓在了黑子的腰側。經受過訓練後黑子早就明白，那里是腎的位置。
完敗。
難道說以前，姐姐大人她……都沒有用全力嗎……！
「所謂全力，是很難界定的東西吶。」
居高臨下地少女有些無聊地搖著手指，腳一點也沒有放松。
「外行人總想用戰斗力來衡量強者，甚至搞出了什麼戰斗力探測器，實際上怎麼可能。不用力的全力，不傷人的全力，規則下的全力，保證對手不死的全力，不顧後果的全力，差別大著哪。你該不會以為我教你的那點手法就是傳統武術的全部吧？」
「傳統武術是殺人術」，這種論調在行內是笑話。但是之所以是笑話，是因為沒練過的人經常被這句話誤導。不是攻擊力100，攻擊力80那樣的。流派無高下，手法無高下，有高下的只是人。
但是，確實有所謂的。武術講八打八不打，有的地方會讓人疼痛無比，容易讓交流變得充滿火藥味；有的可能造成永久性傷害，比如二龍戲珠啊雲遮日月啊之類招數，名字雅致，實際陰損無比。還有的，就是所謂下了必殺決心才會使用的，死手。
當然，那就是另一個話題了。
撤下了右腳，沒有管身後緩緩爬起的黑子，少女接著一邊和萃香不發力地對練，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想法。
之前練習的時候，萃香就對自己說想要學習自己的武術……經過一頓飯的時間考慮，少女也大概想好了該怎麼做。
「你現在的底子，應該是以前和對手打斗所偷學的一點柔道。身體素質是有的，但是技術就差了很多——而且詠春也不是那麼好學的，手法到勁力，應該說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學會學通的，更不要說通而變，變而通了。相比起來，既然你有柔道的底子，反倒比較適合學另一門武術。」
又一次推著肩膀把萃香放倒，少女沒有等她接觸到地面就拽著手臂把她扶了起來。
僅僅是在回檔的時間里失利了一次，之後的打斗少女就幾乎是完勝了萃香。感到有些無聊的少女，迫切地希望萃香能夠盡快成長到能夠抵擋住自己進攻的程度，畢竟——能夠讓自己出全力還不被打壞的人，萃香還是第一個。
「接下來我教你的，是世界上最可怕、最凶猛、最難纏的武術之一。」
「是什麼？」
萃香心不在焉地撥弄著身上纏繞的鎖鏈，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少女收斂了笑容，眼神灼灼地望向遠方。金燦燦的熱烈陽光被高樓阻擋，在幾人所在的空地上投下大片深厚的陰影，只有高樓輪廓邊緣透過來的一絲光景，反差之下是眩人眼目的美麗。
她認真地回答︰
「太極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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