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
所以蘇藝帶著時容去了附近的咖啡館,這才仔仔細細說了這段時間來韓成永遭遇到的事情。
「其實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當初成永哥出車禍之後就去了美國,我也是最近才聯系到他,知道他要回來了,他的事情還是華司和我說的。鈐」
時容心里很緊張,像是有只手緊緊地抓著她的心髒,讓她的呼吸都變得痛苦洽。
「那他……」
「听華司說,成永哥去了美國不久就被診斷神經壞死,右腿不能保留……」
就像是一個響雷打在她的頭頂,時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不敢相信蘇藝剛剛說出來的字句,她喃喃︰「怎麼可能,他不是都去美國治療了嗎?我看到他能站起來的,能走路的……」
說著,她便想到了他那有些不協調的姿勢,還有他摔倒之後爬不起來的模樣。
心頭疼得梗住了喉嚨,她大口喘氣,卻發現喉嚨里沒有了聲音。
「因為裝了假肢。」蘇藝也別開了眼楮,這話說出來那麼難受,「康復訓練之後才回來的。」
時容張了張嘴,依舊說不出聲音。
假肢?殘疾?
原來的韓成永那麼健康,那麼厲害,在那麼艱難的比賽中都能輕輕松松地拿冠軍。
而現在的他……
她無法想象少了一條腿的韓成永出現在她面前,不是害怕,是心疼,是內疚。
如果不是她,他的未來坦坦蕩蕩,光明一片,又怎麼會……
時容忍不住眼淚,淚珠簌簌地落下來,她擦都擦不完。
「我,我還有什麼臉再出現在他面前……」她的聲音嘶啞絕望,「是我把他害成那個樣子,他怎麼還會想要看到我……」
蘇藝的眼中也有眼淚,卻依舊拿了紙巾遞給她︰「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要繼續站在他的面前。」
蘇藝說得這樣堅定,讓時容忘記了擦眼淚,猛地抬頭起來看她。
「成永哥自從車禍之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其實也不能這樣說,你也知道,他原本就是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種人,能在他身邊的人寥寥無幾,那麼孤獨寂寞又強大。而現在,他依舊那樣,甚至更加嚴重了,他抗拒和外界交流,甚至不願意出門,所有人勸他都沒有用,不過我想,你是不同的,所以,你能留在他身邊幫他嗎?」
時容懵懂地看著她,話也說不出來。
「時容,我知道你能幫他的,你願意幫他嗎?」蘇藝說得那樣堅定又誠懇。
時容默默地垂頭,其實她是願意的,願意留在他的身邊,幫助他回到那個依舊強大的他。
可是……
「他還肯願意我在他的身邊嗎?」時容沒有自信,他那麼憤怒地讓她走,不願意讓她看到他最脆弱的時候。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蘇藝說,「我相信你對他不是沒有感情的,不然也不會一直來這里,除非,除非你嫌棄成永哥,嫌棄他現在變成了那個樣子……」
「我沒有!」時容急忙說,怕她誤會,「我沒有,真的沒有,我只是不敢見他,怕他討厭我……」
「只要不是嫌棄他就好了。至于別的,你都沒有試,怎麼知道呢?你又不知道成永哥就是那樣的人,總是把真心藏得很深。」
其實不是的。
時容想,他曾經把真心都放在了她的面前。
那或許是他做出的最勇敢的事情,可她那個時候並不知道,竟然將他的心不屑一顧。
她究竟做了多少傷害他的事情……
時容忍不住眼淚,又掉下來,她現在來挽回,還來得及嗎?
蘇藝將一樣東西放在桌上朝她這邊推了過來,說︰「這是成永哥家的鑰匙,我要回家了,所有的權利都握在你的手里。」
時容許久都沒有抬頭,等她終于抬起頭來,蘇藝早就離開了,留下的只有桌上的一把鑰匙。
她鬼使神差地拿了過來,終于起身離開。
她重新來到了韓成永家門口,看著手中的鑰匙,一時之間難以決斷。
可最終情感打敗了理智,將門打開。
屋里很安靜,外面漆黑一片,只有臥室隱約有燈光。
她輕手輕腳地進去,幸而來過,所以還算熟悉,她很輕易就來到了他的臥室外。
站在門口偷偷地看進去,他正躺在床上,大概是睡得不好,一直皺著眉頭輕哼,臉色異常的蒼白。
所有的話語都不及這一幕有殺傷力。
時容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再一次掉下來,她到底對他做了什麼,讓他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她悄聲走進去,站在床邊,一低頭就能看到他的臉,他一直皺著眉頭,滿臉的汗珠,唇抿得緊緊的。
她心疼得難以自已,去衛生間洗了毛巾出來坐在床邊,輕輕地替他擦去臉上的冷汗。
他睡得很熟,她的接近並沒有讓他醒來,嘴里依舊低哼著什麼,只是她听不清楚,一次又一次地替她拭去汗珠。
她的手指放在他的眉心,輕輕地抹平,希望他不要一直皺著眉,他慢慢松開來,她揚唇,嚴重卻有淚落下來。
對不起,韓成永,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變成這個樣子。
如果早些知道,如果早知道,我會對你好一點,我會珍視你對我的心意,不會隨意將你的心扔在腳下。
可是,韓成永,現在還來得及嗎?
現在來拾起那顆被我扔掉的真心,還來得及嗎?
韓成永睫毛輕顫,喉嚨深處傳來聲音,迷迷糊糊地說︰「蘇藝?」
盡管知道蘇藝和韓成永沒什麼,可時容的動作還是微僵,有些尷尬。
韓成永睜開眼楮,適應了會才看到了坐在床邊的時容,一怔,立刻皺起眉來,冷聲道︰「你怎麼在這里?出去!」
時容微一怔忡,下意識就俯身下去擁住了他,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動作︰「我不出去,韓成永,當初我要給的答案你還沒有听到,我不出去!」
原本還在掙扎的韓成永忽然安靜了下來。
時容察覺到了機會,忙柔聲道︰「你不想听了嗎?那個答案?」
韓成永忽然抬手抓住了她的肩膀,說︰「是,我不想知道了,所以請你出去。」
他的力氣居然還是那麼大,直接將她甩了開去。
她坐在地上,愣愣地看著床上那個形容憔悴的他,啞聲說︰「你不想知道,可我一定要說,你說你想要一個機會,可我現在想要給你,只想給你,韓成永,你還願意喜歡我嗎?」
說著,眸中逐漸模糊,她眨了眨眼,眼淚落下,劃過面頰,她低聲重復著︰「韓成永,你還願意喜歡我嗎?喜歡這個一無是處,只會給你帶來壞運氣的我。」
「時容,你只是在同情我,我不要你的同情和愧疚,走吧。」韓成永躺下來,背對著她,不願意說話。
時容看到了放在床尾的假肢,心中更疼,她起來,依舊走到床邊俯身擁他︰「那你呢?你之前對我難道不是同情和愧疚嗎?我依舊願意給你機會,你為什麼不肯?」
時容用了力氣,他竟然掙月兌不了︰「時容!放手!」
「我不放,如果你不願意讓我在你身邊,我就絕對不放手,我不放手!」時容哭著,「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我有多想你,我想你,你听到了嗎,韓成永,你問過我你為什麼不可以,那我也想問你,為什麼我不可以!」
韓成永忽然安靜下來,時容抽噎著抬起臉來看他。
他只是一把將被子掀開,將他身體的殘缺表現在她的面前,毫無遮掩,臉上有一瞬難堪的表情︰「因為我變成了這個樣子,這個理由可以嗎?」
韓成永穿著睡褲,可那麼明顯的,他的右腿從大腿以下便是空的。
那麼健壯有力的腿,如今空空蕩蕩的。
听到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時容怔住了,並不是因為害怕,只是因為震驚,沒想到會是這個模樣。
這種殘缺感讓她由心底洋溢出疼痛來。
她寧願受傷的那個人是自己。*
求別打我!!!早就想好的設定,所以……木有虐吧!我真的木有虐!相信我,陽光總在風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