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言听尹墨痕這般講,頓時便哽咽起來,直直在尹墨痕的腳邊跪下,死死拽著他藏青色官袍的衣角,壓低聲音哭道「斷請你救救我家的格格吧,尹御醫,應言給您叩頭了」說罷,連連作勢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尹墨痕忙把應言從地上扶起來。
「應言姑娘不必如此,如能醫好卿妃娘娘下官是定義不容辭的,只是……,真是沒辦法了!」
「尹御醫……」應言剛欲要開口求尹墨痕,只听見一聲虛弱地聲音打斷「應言……」。應言听見簾帳內纓敏說話,連忙擦干臉頰上的淚水,掀起簾子,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格格醒了,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尹墨痕見纓敏醒了,想起後宮規矩,收拾了藥箱準備退出房間。
然卻被纓敏卻叫住了「尹御醫,請稍留片刻!應言你扶我起來」應言無法,只得慢慢地把纓敏扶起來,雖應言的動作及輕,但還是感覺到全身如針刺般痛,纓敏死咬著下唇,掙扎著被應言扶起來。應言隨身取過一件銀白滾邊的兔毛袍子,及仔細地為她披好。尹墨痕看著靠在床上的這個女子,煞白的臉色讓人看著便頓生憐愛。
「尹御醫,是不是我活在這世上的日子不多了?」尹墨痕沒想到纓敏會這般開門見山地問自己,看著她秋水般的眸子,尹墨痕安慰道「卿妃娘娘多慮了,這並不是什麼疑癥,只要去江南便能養好!」
纓敏扯出一絲笑容,攏了攏胸前的錦被,「御醫不用再安慰纓敏了,我已經是皇家的人了,怎麼可以離開這紫禁城呢?或許……」纓敏頓了頓,側頭望向關上的菱格木窗,眼神彷如透過青煙紙糊看向外面的天空,復說道「或許,死對于我說倒是解月兌呢!」
應言听纓敏這樣說,更是撐不住哭了起來,「格格不會死的……格格會長命百歲的……」
纓敏見應言哭了,忍不住眼楮也紅了起來,拉過應言的手「傻子,是人都有一死的啊!」纓敏取過帕子給應言擦了眼淚,轉頭對尹墨痕說道「煩請尹御醫定不要把我的事稟告給皇上,只需說我是受了風寒」
「這……」
「御醫盡可放心,有事的話定不會怪在御醫的身上!」
「娘娘多慮了,臣並不是害怕自己會受連累,只是擔憂娘娘的身子,這平時在御藥房取藥是要開方子取藥的,若御藥房的人看出了方子的病因,恐怕是……」
纓敏虛弱地笑了笑「這個倒不是難事,你把要用的藥材說與應言,我會讓她去辦妥的,皇上這會兒怕是收到消息趕過來了,只盼御醫為纓敏把這事兒瞞住,便是萬謝了!」
纓敏話音剛落,就听見門外小太監的傳報聲「皇上駕到……」
尹墨痕給了纓敏一個放心的眼神,應言會意急忙扶纓敏躺下,利落地把床幔放下。只見弘歷邊推門邊說道「卿妃如何?」
尹墨痕與應言忙給弘歷作揖,弘歷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見床幔是放下的,以為纓敏是睡著的,便壓低了聲兒說「起來起來,尹御醫,卿妃她是怎麼了?怎麼一下病得這麼重?」
「回皇上的話,卿妃娘娘只是染了些風寒,待微臣開張方子,喝幾日的藥便好了!」
弘歷听尹墨痕這般說,總算把心定了下來。尹墨痕收拾好藥箱退下,應言也跟著一起出去了。
弘歷這才走近床邊,伸出一只手小心地撩起半邊床簾,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蒼白如紙的容顏,如扇濃密的睫毛安靜地在眼楮下灑下一片倒影。纓敏此刻的心里緊張地不敢呼吸,被子中的手緊抓著被褥不敢放開。弘歷輕輕地在床沿邊坐下,靜靜地看著纓敏,這個女人,時而天真時而憂郁,時而堅強時而脆弱,自己真的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就像現在一樣,她躺在床上,臉頰上沒有絲毫的血色,彷如沒有生命的枯葉一般,想到這里,弘歷心慌了,害怕了,他顫抖著伸出手放到纓敏的人中邊,纓敏感覺到,實在裝不下去,松開自己抓緊的手,緩緩地張開眼楮,纓敏輕聲喚道「皇上…。」
弘歷看到那對空靈的眼眸,心中大喜,隨手給纓敏掖了掖被角,關心道「從現在起你得小心自己的身子,本就弱,再不可像那日般穿著單薄站在雪里,再染了寒氣怎麼辦?」
纓敏側了個身,肩上幾縷青絲滑落在臉頰上,擋住了半邊的容顏。弘歷伸手捋起頭發放在纓敏的耳後。眼中滿是憐愛,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卻讓纓敏的心里不得不在意,忍不住眼中酸意,略帶哭意說「纓敏記下了,只是皇上……皇上給姐姐晉個位分吧!」
弘歷起身,給纓敏放下簾子,低沉的聲音響起「如果這樣能讓你高興的話,朕答應你便是!你現在好好休息,再不可受涼了!」
過了半響,听見關門的聲兒,纓敏坐了起來,順手拿過枕邊鵝黃的絲帕,擦拭臉頰上的淚水。曾經,有個叫紀昀的男子也曾這樣緊張她,關心她,那時候,她便覺得這就是她的一生,這會是她幸福的歸宿,可是那個男人最後還是不敢抗拒聖旨,娶了另外一個女人。當她絕望地時候她遇見了弘歷,那個受萬人敬仰,高高在上的男人,他是那樣的寵溺自己,關心自己,甚至有那麼一刻她都覺得自己是世間最讓人羨慕的女人。可是纓敏深深清楚明白自己對弘歷僅僅只是感激僅僅只是感動而已,但是現在她是這個一統江山男人的女人,她又能改變些什麼?她以為她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可是現在她竟然有一絲絲不確定,難道自己真的要在這個深不見底的龍潭里虛度一生?誰又可以把自己從這里解救出去?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有數不完的風華絕代的女人,自己只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自己想要的一人心是這樣的嗎?不想了,好困、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