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
沈傾落暗罵千萬遍自己貪睡誤事,其實,真的不能怪她。怪誰?柏君青唄!不厚道的點了她的昏睡穴!當然,這事沈傾落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估計柏君青會被罰蹲牆角思過。
沈傾落急匆匆的來到大廳時,哪見柏君青的人影。柏夫婦雖然面色沉重,但也沒有責怪之色。
罷了,小兩口子沒有一起進谷可能也是好事。媳婦這麼晚才起,定是昨晚累壞了。兒子如果不幸喪命,還能指望媳婦的肚子爭氣點,十個月後生個孫子出來也指不定。天不亡柏家啊!兒子是傻,可在房事上,看來不傻啊!
柏夫婦大概是這麼想到,竟是多少有些老懷安慰。
然後,柏夫婦不但不責怪,反倒是勸起沈傾落放寬心,命人送她回房間休息。
對的,現在媳婦是重點保護對象!
沈傾落失神的回到房間,芙袖伺候在側。
芙袖也是沒想到,沈傾落居然一躍變成了少夫人,暗自慶幸先前自己的言行沒有失當。而柏夫人可能也是看芙袖同沈傾落熟識些,昨天就將芙袖指派給沈傾落使喚。
「芙袖,劍谷是不是就在後花園後面?」
「是的,少夫人。」
「對了,我早上起來還沒吃東西呢,你去廚房幫我拿點吃的過來。」
「是!」
芙袖遵從吩咐去廚房了,而沈傾落,迅速的行動,收拾了點東西,徑直朝劍谷方向去。
一路上的下人們哪里知道沈傾落的意圖,皆是恭恭敬敬的問候新少夫人,所以直到劍谷入口前不遠處,她暢通無阻。
偏偏,是慕容炎擋在了前路。
「你這是要去哪里?」
「你管不著!」沈傾落移動身姿,想要奪路而走,可慕容炎的身形更快,再次擋在了她面前。
「我去找相公,與你何干!讓開!」沈傾落怒吼,慕容炎愣住。
為什麼,我會來這里…阻止她?
慕容炎不解,愣神間,沈傾落已然沖過。回頭,沈傾落利索的兩掌解決了谷口的守衛,沖身進了劍谷。那抹決絕的身影,刺痛了他的眼。
……
谷外谷內兩重天,一進劍谷,迎面撲來陰寒之氣,沈傾落精神為之一震。
劍谷內怪石嶙峋,奇松怪柏屹立在山石岩縫,灌木雜草叢生,是不是令人畏懼的野獸吼叫,沈傾落的膽兒發顫起來。絕世名劍定然隱于谷中深處,那里的危險必然更甚。
眼前似有似無的山路,分岔開三條。沈傾落駐足思索,每一條路走下去,定是天差地別,柏君青走的哪一條?選錯了,她就白來了!
仔細辨別三條山路,劍谷常年人跡罕至,適寒的雜草生長得郁郁蔥蔥,惟有右邊的雜草叢,似有腳步踏過的痕跡。
沿著右邊山路走近了些距離,沈傾落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斷。稍里些有一簇繁密的灌木擋住了去路,顯然是人為的破開了一條路。
就是你了!
沈傾落得瑟的邁開步子去追趕柏君青,他少說比她早出發了一個時辰。山路崎嶇難行,開路先鋒早晚會被追尋著趕上的。愈深入谷中,山路愈是繁復,沈傾落必須爭分奪秒,搶在失去柏君青去向前追趕上他!
然,走不多遠,沈傾落就看見了血腥的一幕,三只壯實的狼狗躺在血泊中,周遭一片狼藉,顯然是經過了一場惡戰。
「青傻子…」沈傾落的心急慌起來,他手無縛雞之力,和它們纏斗,一定受傷了!不行,我得趕緊找到他!
關心則亂,她沒有意識到這些已然超出一個傻子的能力範圍。
加快了腳步,沈傾落極力的在山林樹叢間尋找柏君青的身影,一面還得辨識他的蹤跡去向。
谷中陰寒之氣越來越重,忽然,沈傾落听到細碎的窸窣聲,循聲望去,她臉慘白了幾分。
是蛇!還是好幾只蛇!更是好幾只大蛇!粗細有她的手腕粗了!
據經驗,在深山野林游走的蛇,不帶點劇毒是活不下去的。
蛇們吐著信子,有序而快速朝著沈傾落逼近。
沈傾落自信是能打贏這幾條蛇的圍攻,問題是,她怕蛇。蛇那副尊容,簡直太惡心了!
「嘔…」沈傾落作勢嘔了嘔,然後心一橫,撞起膽子,抽出藏于小腿處的短匕,瞧準蛇的要害,一躍起身,漂亮的解決了蛇們。
哼,瞧你們那小身板細致的,女敕著叻,山里住久了,沒人給你們練兵,實戰經驗不夠呢!你們錯就錯在出來惡心我!
沈傾落得意洋洋,拍拍手上的灰,收起短匕,繼續前行。
山谷里果然險惡,沈傾落幾番遇到野獸襲擊,幸而皆是小打小鬧,均被她順利的解決,可始終沒有發現柏君青的蹤影。
但以沿路所看,柏君青亦是遇到了不少險境,不過似乎都一一化解了。
對于柏君青的身手高低的推論,沈傾落還是有所保留的。以他的傻腦袋,縱然先前功夫再好,現在能運用自如嗎?只怕這幾次化險為夷,都是運氣。
這麼想著,沈傾落心急焦急萬分,已經過午了,必須在天色暗下之前找到他。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野獸們吼叫的聲音,凶狠萬分,似在迎敵。
沈傾落雙眼一亮,幾步跑向聲音來源,那隱約的身影,正是柏君青!他在對戰幾頭豹子!看樣子,體力已是不支。
沈傾落未及細想,躍身跳進豹子的圍攻圈中,靠在柏君青的後背。
柏君青側頭瞥了眼身後,重新對視前方的三只豹子。
她終是追進來…
心中是無奈,更多的,是動容。
兩人沒有對話,背靠背,各自對戰著前方的豹子。沈傾落面前,是兩只。
得到相助,五只豹子很快被解決了。
柏君青撿起腳邊的包袱,拍著灰,「你快回去。」
正在擦汗的沈傾落聞言一滯,瞬間甜笑綻放,「哈!你沒傻!」
是沒傻,這樣的險境中,柏君青哪里有心情跟她裝傻啊!瞬息間,就是生死間啊!
「你知道我沒傻該放心了吧,我自己可以應付,你快回去!」柏君青背對著沈傾落,冷冷的說道。
「不!」沈傾落果斷的拒絕,都來到這里,怎麼可能回去,就是因為一路走來,她更不能回去,就算他沒傻!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快走!」柏君青難得朝沈傾落大小聲。
「我不!」
「你!咳咳咳…」
突然,柏君青猛烈的咳嗽,單膝跪地,手捂著胸口,很難過的樣子。
沈傾落大驚,沖到他面前蹲跪下去,想要扶住他的上臂,雙手卻停頓在半空中。
他受傷了,傷得不輕…月牙白的長衫,沾染了片片血跡,有野獸的,也有他的。左手臂和胸前刺目的抓痕,血肉翻出,觸目驚心。
「你都傷成這樣了,還要趕我走!混蛋!」心疼得緊,責罵出口。
「吃過豹子肉嗎?」
「?」
「喏。」柏君青朝一只豹子尸身使了個眼色。
沈傾落哭笑不得,他是听不懂罵還是心態好,居然有心思開玩笑。
「氣飽了,吃不下。」
「那你一會兒可別管我要烤肉吃,味美著呢。」柏君青繼續裝作沒事人一般,好像受傷的人根本不是他。
沈傾落嘟起嘴別過頭,囔囔道︰「才不會!」心中的擔憂被柏君青的輕松模樣化去了些。一時忘乎所以,粗魯的要扶起柏君青。
柏君青疼得齜牙咧嘴,硬生生側過臉不讓她發現。
深谷中夜行是極其不安全的,在這等陰寒山谷中活動的時間亦是受限。現在,得找個晚上落腳的地方了,最好,是趕在日落前。
簡單替柏君青止住血,在他的指導下,沈傾落將豹子的尸身拖到了一處不易被野獸叼食走的地方。看來,他今晚的確打算烤肉吃。
過程中,沈傾落暗自佩服柏君青,他的野外生存能力,比她強多了。沈傾落第一次覺得,自己跟過來是不是反而拖後腿了?
隨後,兩人達成了共識,先找個落腳地。
沈傾落攙扶著柏君青尋找落腳地,繞進了些,發現了個岩石山洞。
岩石山洞不算寬敞,且有些濕冷,但兩人容身綽綽有余了,比以天為被地為席強。
柏君青要去拾撿枯樹枝生火取暖,被沈傾落按回石塊上坐好,沈傾落拍著胸口說,這點小事難不倒她。
確實,沈傾落沒讓人失望,很快的拾撿來夠一整晚用的枯樹枝。可惜,在生火這件事上,她有心無力了。幾次嘗試,均以失敗告終。
柏君青默不作聲的接過火折子,片刻,小火苗穩穩的燒起來了。
「額…你在這里等著,我去把藏著的豹子肉拿來。」
「嗯,小心點。」柏君青不逞強了,他沒力氣逞強了。
沈傾落前腳走開,後腳他艱難的打開包袱,里面除了有些干糧,還有些傷藥和紗布綁帶,一件干淨的衣裳。
柏方求最厲害,也要三天兩夜才出劍谷。山間有吃的,但也得會找。柏夫婦能做的,就這麼多了。而傷藥,自然是必須的。
小心的褪去上半身的衣衫,血干了,粘黏住了衣衫和肉,待褪好衣衫,柏君青滿頭冷汗。
沈傾落興沖沖的進來時,柏君青才上了一半藥,穿衣服也來不及。本想趕在沈傾落回來前簡單處理下傷口,想象太美好,現實不允許。
「啊!」沈傾落刷紅了臉,下意識捂住眼。
「你回過身,我馬上就好。」柏君青加快速度,可自己畢竟不方便,越急越慢。
「我來幫你。」
一只微涼的小手按住他的手。
「嗯…」
柏君青沒有拒絕,將藥瓶交給沈傾落。
新傷舊傷,看得心頭發緊。沈傾落上藥上得仔細,盡量不去踫疼柏君青,還不時輕吹著氣。她心里明白,自己此刻很難過,恨不得受傷的是自己,滿是心疼。
柏君青咬牙,額頭的冷汗順著臉頰滑下。
終于,全都上了藥,綁了繃帶。
「謝謝。」柏君青披著衣衫,對背對著她收拾藥瓶繃帶的沈傾落說。
沈傾落月兌口而出,「傻瓜,謝什麼。」
強打起精神,柏君青給沈傾落烤起了豹子肉,兩人對坐在火堆兩邊,氣氛有點怪異,誰也沒開口說話。
「好了,可以吃了,你試試。」柏君青直接將烤好的豹子肉遞給沈傾落。
「你受傷了,你先吃!」沈傾落推了推,吞了口口水。
柏君青無奈的輕笑,「我吃了,你可就吃不著了,不後悔?」
「不…不後悔!」總不能跟傷員搶吃的吧,不仗義。
柏君青作勢要大咬一口,引得沈傾落雙眼巴望。下一秒,噴香的烤肉已經送到她嘴前。
「吃吧,把你饞的。再烤就是。」
沈傾落恍然,是哄,邊上還有呢!所以,她不客氣的就著柏君青遞在嘴前的烤肉,狠狠就是一大口咬。後接過烤肉,心滿意足的吃起來。
她沒看見,柏君青眼中,滿是寵溺。她也沒發現,自己比想象中,還要依賴柏君青,喜歡,向他撒嬌了。
嘖嘖,豹子肉果然味美,君青烤肉的手藝不比慕容炎差嘛!
吃飽了,洞外的天色要全暗了,孤男寡女處在不甚寬敞的山洞中,沒話可說,怎麼想怎麼奇怪。尷尬的氣氛在兩人間彌漫開來。索性,兩人各佔山洞一角,沈傾落身子一蜷,柏君青倚靠在岩壁,一起閉目休息。
眼楮閉著,腦子卻越來越清醒,沈傾落簡直要瘋了!眯著眼偷偷瞄柏君青那邊,他似乎熟睡了。
的確,柏君青是睡著了,累的。同時,他的體溫也在緩慢攀升…
他半夜被渾身的灼熱燒灼醒時,沈傾落總算是入睡了,但不踏實,淺睡。
意識到可能是病發,柏君青掙扎著從包袱里掏出藥粒,仰頭吞下。然,這一次,等了許久,體溫只稍微降了些,片刻,復又席卷重來。
不對勁…
顧不及細想,柏君青倒出兩粒藥丸,又再服下。
以往降溫神效的藥粒,且一次服了兩粒,這次就像冰塊投進火海,杯水車薪,一點作用都沒有!
柏君青有點慌了,想到了一種可能。不可以!至少在這里不可以!一下子倒出所有的藥粒服下,空瓶滾落到一旁,放出些許聲響,驚擾了沈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