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客人,你已經想好要交換什麼了嗎?」
我在沉默了一會兒後,緩緩開口……
然而我卻听不清自己說了什麼。***
「「光枝!光枝!」
是誰的聲音?突然闖入這無形的大氣中。
「「光枝!」」
是誰!我橫躺在這片白色的世界里,驚恐的向兩邊望著。而丹的聲音,已經消失在天邊。
「「光枝!」」
不要再叫我了!我捂著耳朵,厭惡的閉上了眼楮。
「……」
我猛地睜眼。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我回到家了嗎…?
「光枝——!」
我順著人聲的方向,將頭微微擺向一邊望去——舞子和媽媽正站在我的床頭邊。朦朧中,她們臉上的表看起來是那麼的焦慮,甚至是有一種急得要哭了的感覺。
「……」我想開口說話,卻現自己的嗓子不出聲了,如同著了火一般干渴。不只是如此,我感覺到我的腦袋里像是冒著一團炙熱的火焰,將我的雙眼變得干澀無比。我的額頭上似乎正滲著密密麻麻的汗珠,浸濕了我額前的碎,讓它們服貼著我的額頭。我的身體就像是一團軟軟的棉花,全無知覺的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i…zu……」此時,我饑渴的喉嚨十分需要水的澆灌。然而在我使勁了力氣去開口說話後,我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了一跳。
但顯然,舞子和媽媽沒有明白我在說什麼。她們只是看到我的雙唇在輕輕的閉合又開啟。
我頓時感覺到一陣絕望,因為我連抬起胳膊,想通過寫字的方式告訴她們,我要喝水的力氣也沒有。
「醒了就好……」媽媽擔憂的看著我,似乎是松了一口氣。
什麼叫「醒了就好」……?模糊的視線中,我看著媽媽。媽媽的語氣,仿佛在形容一個垂死掙扎的病人。
舞子伸出了手,用手背探了探我的額頭。
好冰涼的手啊……我享受似的閉上了眼楮。
「還是好燙!」舞子縮回了手,似乎被針扎了一下。
「我去弄一盆涼水來……」
我听到了媽媽匆忙離開房間的腳步聲。我又睜開眼,看了看舞子。
「你怎麼搞的呀!」舞子似乎被我弄的著急壞了。「今天醫院休假,不然就能帶你去看醫生了!」舞子的聲音里帶著焦急的哭腔。
看醫生…?我生病了嗎…?我干澀的眼楮在微微閉合後又睜開。
雲里霧里中,我的耳邊傳來了一陣「啪嗒」的聲音。我微微側過頭——窗外,淅淅瀝瀝的雨點從天而降。天空灰暗的顏色,使得我的房間也變得有些昏暗。我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了。事實上,我正處于半無意識之中。
不過我喜歡這種有些灰暗的感覺……起碼現在是這樣。我收回了目光。
「你剛剛一直在抖!」舞子繼續帶著哭腔對我說著。「嚇死我和伯母了!」
听舞子這麼說著,我才感覺到從後背滲出的一陣寒意。然而我的腦袋,正處于一陣陣著火般的熱之中。
好難受……我听著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冷與熱正在我的身體里交纏著,又似乎在對抗著。這使我從心底里感到焦躁不安。
這時我才回想起來…
我不應該待在地下室里的櫻花林里嗎?剛剛的我似乎還躺在一個十分奇怪的地方…最重要的一點是,從剛剛我睜開眼開始,我一直感覺到自己的心里似乎缺少了什麼……
在感受到自己的左手手指能夠微微的動彈後,我緩緩的在床上挪動著左邊胳膊,向著身旁的床單上模索著。
舞子覺了我的動作。「你要拿什麼?」
「弗……」我微微開口。
舞子起身,將耳朵湊了上來。
我改口,以沙啞的嗓音說道︰「娃……」我忍著疼痛,吞了口唾沫,「女圭女圭……」
舞子顯然是听清楚了。她直起腰板,朝著我身旁的床上望了望。她又環顧了一下我的房間四周。「沒有呀……」舞子一副貌似是她听錯了的樣子,又將耳朵湊了上來。「光枝,你有女圭女圭嗎?」
我徹底的放棄了。「水。」我再次改口道。
舞子在點點頭後,趕緊的走出了房間。
我躺在床上,兩眼鰥鰥的望著房間的天花板。
好難受啊……我閉上眼。我感覺到自己的背後正滲著冷汗,黏糊糊的浸濕了身上的衣服。我的臉也似乎被水潑過了一般——我甚至能听到自己流出的汗珠順著兩鬢旁的頭,緩緩的掉落在枕頭上的聲音︰「啪嗒」,如同窗外的雨聲一般。
我听著自己沉重的呼吸聲。我的每一次呼吸似乎還帶著不小的熱量。然而,無論我呼吸的快還是慢,腦袋內的熱量仍然只增不減。此時的我寧願讓自己被浸泡在冰冷的湖水內,起碼那股涼意能使我暫時忘記這種被火烤著的感覺。
即使是變回為人偶的弗拉德,也不願意再待在我身邊了嗎……我難過的在心里自嘲著。算了,算了,就這樣吧……我的眼眶一陣濕熱,卻流不出眼淚來——從我的腦袋里燃燒著的熊熊火焰,似乎要將我體內的水份全部蒸殆盡。
就讓我病死吧,再也不想受這種如心髒被撕裂般的痛苦了。
我抓住了被子的一角,使盡力氣將被子往身下拽開。
我閉上了眼楮,默默承受著體內的冷熱交融所帶來的煎熬與折磨。
過了一會兒,我感覺有人將我身上的被子往回拉了拉。
我不安的再次使出力氣,將被子拽開。
然而,有人像是要和我做著對,又將被子往我身上拉著。
「……」我無力的將胳膊從被子中伸出,焦躁的要將那雙替我蓋被子的雙手趕走。
一雙熟悉的手,將我伸出的冰涼的手握住。
「……」我微微的睜開了眼楮。
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孩子,正安靜的站在我的床邊。他那頭金色微鬈的短,在我眼里,似乎正閃著如星辰般的微光。
朦朧中,我甚至看不清對方的五官了。
弗拉德…?還是……死神……?在露出一個干澀的笑容後,我緩緩的閉上了眼楮。我在為我的所有猜想而感到可笑。不管是誰,都只會是我在病死之前,眼前所浮現出的幻影罷了。
空氣中,多了一絲略顯靜謐的沉默。
在半意識下,我忽然感受到唇上被一片軟軟的東西覆蓋住了……我不自禁的加快了呼吸的速率。
好熟悉的感覺,如同在我落水被救上來的時候…
我盡力的將上下粘合在一起的眼皮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