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這江南一趟,蕭槙才知道現今花團錦簇的天下,吏治**黑暗到了什麼地步。父皇有此心,他一定從旁協助。只是,不能給東宮那位兄長枉做嫁衣裳而已。回頭說他鬧得過火了,需要一個寬和的君主來安撫,就把他踢一邊去了可不成。所以,他也想要回去了。這樣關鍵的時刻,離開父皇太久不好。
不過,這些官員以為他走了,就沒事了麼。半途而廢可不是他蕭槙的信念。就是父皇也絕不會容許這件事情才起個頭就夭折的。罷免了這一百零八人,接下來要爭的就是人事的任免權了。可別他把人全得罪了,太子出來做這個好人,把那些肥缺又放給他手下那些人。
「殿下!」旁邊的馬車簾子被掀起,露出一張宜嗔宜喜的美人面來。這是蕭槙到了江南由齊泯之保媒納的一房侍妾,姓丁單名一個柔字。是江南一個掌握實權的將領的妹子。今年十五歲,出落得竟比宮中一些美人更嬌媚。
說實在的,這兩年蕭槙能夠平安無事的端了那麼多人的金飯碗還安然無恙,還真是多虧了這個大舅哥。而丁柔這個時候,也是六甲待產之身了。所以,蕭槙會走陸路,而她會坐船。
這兩年,蕭槙麾下人馬都管丁柔叫丁夫人。
這個時候見丁夫人在叫自己,蕭槙便勒馬過去,「怎麼了?可是孩子又鬧你了?」
「不是,就是想著要兩個月不見殿下,還有日後到了京中,還不知會怎樣。」丁柔微露愁容。她是江南的第一美人,但是進了京就算不得什麼了。
「這有什麼,你有了我的子嗣,母妃不知多高興呢。別發愁了,有孕在身不應該愁眉苦臉的。來,就要分別了,笑一個給孤看看。」蕭槙傾身道。他也要有一個孩子了。這兩年多在外,太子總共添了二女一子呢。
「不跟殿下說了。」丁柔終是露出個笑容,然後躲入車內。是,有了月復中的骨肉,她的路會順利很多。哥哥在江南又能夠幫得到殿下,沒什麼好太過擔心的。只是,殿下這一次回去受封,王妃的人選是不是也會定下來了。自己若能一舉得男,可能做個側妃?
蕭槙把丁夫人送上了雕梁畫棟的大船,然後和自己的親兵等人直接騎馬進京。
皇帝下了聖旨,令沿途官府保護。因此這一路,竟跟接力一般把二皇子一程一程的護送著,都生怕在自己境內損了這位皇帝愛子一點。直到離京三百里時,有御林軍前來迎接護送。這樣的做法,完全杜絕了沿途出現‘盜匪’的可能。
蕭槙進了宮,先去繳旨,皇帝看到闊別兩年多的愛子,高興的從龍椅上下來,「起來,起來。讓父皇看看,嗯,長了好高一頭。走,別的回頭再說,先去見見你母妃。這女人想兒子啊,一點道理都不講。明明當初是她讓朕把你放出去開眼界見世面的。這兩年不知道抱怨了朕多少回。蠻不講理啊,蠻不講理!」
蕭槙這一次回來,覺得京城還是那個京城,皇宮還是那個皇宮,好像沒什麼變化似的。
知道兒子回來,雲貴妃早早的就等著了,卻听說二皇子去了坤泰殿見皇後。臉上一僵,勉強笑道︰「理應如此。」
是蕭槙建議的,說論理該先去見過母後。皇帝便說那你去吧。
謝皇後當然不想見志得意滿的二皇子。可是,既然二皇子遠道從江南回來,除了皇帝,頭一個就來見她,她作為嫡母卻也只能把場面上的話說了幾句,然後就催著他回去見雲貴妃了。
等人走了,謝皇後看著擺在桌上的蘇繡,氣不打一處來。他這回去江南,皇上當著人夸,背著人也夸,竟連‘此子類我’的話都說出來了。還有太子在呢,這樣的誅心之語,是要置太子于何地。從前這個二皇子還有桀驁不馴的一面,如今隨著年紀的增長,行事卻是越來越穩妥了。
待到蕭槙回到慧芷宮,雲貴妃看著都成大人了兒子,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娘,兒子讓您受委屈了。」蕭槙跪在雲貴妃前面。
雲貴妃伸手抱住他,「不,這份委屈不是你給的。」
「兒子不會讓您一直受委屈的。」
接下來,便是二皇子封王的事了。華禹慣例十五歲封王,二皇子如今已經虛歲十六,自然該封王了。這還是他到江南去耽擱了,幾個月前皇上就要召他回來,可是他提前就來了一封信把他現在不能離開的緣由講了,皇帝也允了。這才拖到了現在。
可這封王有個遣不遣往封地的區別,還有個封地富庶與貧瘠的區別。二皇子是皇帝愛兒,封地肯定不可能貧瘠。現在的問題就是他會不會留京了。皇帝之前幾個月並沒有要在京城給二皇子修府邸的舉動,可是保不齊他把哪一處抄家抄來的院落直接就指給了二皇子。
于是,在二皇子未抵京師的時候,就有人上了折子,稱二皇子當離京就封。理由先是從太祖爺立下皇子十五封王就藩的規矩。又洋洋灑灑上萬言成年皇子不就封的害處。折子的末尾甚至連兄弟鬩牆,國鼎不穩都說出來了。
此人正是謝懷遠的門生,結果折子被皇帝留中不發。三天後,又是一道內容差不多的折子,還是留中不發。這樣一共留中了三道折子,二皇子便抵京了。
謝府書房,謝懷遠的幕僚歐陽先生不無憂慮的說︰「老爺,這樣看來,皇上是執意要留下二皇子了。」
謝懷遠手放在額頭上,「皇上春秋鼎盛,所以覺得我們有些危言聳听。又有人從二皇子的江南之行中看出些名堂。知道皇上要留二皇子是為了什麼,就不會抵死反對。可這樣動筋骨的事,交到二皇子手里,終究少了些許寬宥。而太子,又過于仁厚。若是皇上得享天年,兩個皇子各盡其職,倒是一派大好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