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軍營中全是陽剛氣啊,遙想開國的方皇後當年與太祖並肩齊轡,指點江山,何等的暢快。最新更新:風雲小說網」謝陌一邊溜達,一邊小小聲的說。
「嗯,方皇後的確是難得的巾幗英雄。」江嘯附和道。心道看不出這嬌滴滴的皇後居然心頭還有這樣的抱負。
一路走著,便到了馬場,眼前好寬闊一片草場。
「娘娘想騎馬?」江嘯問。
「嗯,想跑兩圈。」謝陌雖然體弱,但京城貴族女子騎馬也是一個時尚,所以謝阡也找了溫馴的馬兒教會她。
江嘯看著那些高頭大馬犯愁,這些軍隊里的馬,怕是性子都很烈,萬一把皇後摔下來了可不好。這個事兒誰都擔待不起。
「容臣等找找有沒有小馬駒吧。」江嘯吩咐同來的侍衛去喂馬的地方找小馬駒。然後他、謝陌、還有小六子同幾個侍衛便在這里等著。
謝陌坐到一塊大石頭上,下頭墊著小六子的外衣。從繁華的皇宮到了這綠草茵茵的草場,頓覺心曠神怡。微微閉眼感受著風拂面的感覺,想象著百多年前的方皇後沙場秋點兵的場景。
「那里是什麼地方?」小六子指著遠處一處大帳問。那里比別處更華麗舒適的感覺。如果一會兒皇後逛累了,可以過去歇歇腳。
「哦,小公子,那里是蒼鷹將軍的居處。」那個負責帶路的小軍士回答。
謝陌立馬就變了臉色,她不想和蒼鷹將軍照面,這位也是她的債主來的,而且那兩位老人家的性命,她還都沒法還。她一早讓哥哥打听過,知道他們正是蒼鷹將軍的兒子——常浩的乳母和老蒼頭,兩人無兒無女,只把常浩當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而常浩,正是謝陌名義上的義妹夫。
「誰在這里探頭探腦的?」有人看這里或站或坐的一行人,便趨馬過來問,謝陌一看正是常浩。當日指婚之時,他曾經向她和蕭槙叩拜過,此時正帶了一隊兵士巡視。皇帝在軍營,巡視得自然比平日更加嚴密。
「少將軍,是雲陽侯府寧小公子想在軍營中四處看看,小的奉命引路。」
「寧耘?」常浩認得寧耘,見打頭的明明不是,正想說什麼,就看到一個乾元殿的青衣小太監,正是上次他進宮面聖給他引路的小六子公公,鄭大總管的徒弟。不明白他為什麼引一個冒認是雲陽侯幼弟的人在營地里亂竄。然後再一轉眼就看到了旁邊的謝陌,覺得眼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待到認出來是誰,他吃了一驚。皇上竟然把這個女人帶到軍營重地來。而且,她身邊只有不多的幾個人。
江嘯見他眼里露出點凶光,站過去一步把皇後擋在身後。
小六子斥道︰「少將軍讓人圍住我們是什麼意思?」他也看到常浩眼底的凶光了。
常浩把手一揮,讓人散開,自己也下馬躬身站到一旁。
這個女人,害死了他的女乃娘跟年叔,可是,他毫無辦法。只要她一日是皇後,他就沒有一點辦法。方才有那麼一瞬,他真的很想把那個女人殺了以慰乳母和年叔的在天之靈。可是,殺她就等于造反。父親被冤屈了那麼多年,好容易遇到當今的皇上才洗清冤屈,重新有了用武之地。而他,也有了可以施展抱負的地方。要是因此背上造反之名,那也太不值得了。
「末將常浩,不知小公子可有什麼吩咐?」
江嘯明白方才那一抹凶光是怎麼回事了。萬一皇後出了丁點差錯就不妙了。也是他托大了,想著在軍營里,自己又帶了幾個好手,可如果遇上的這一隊人馬真是有心沖皇後來的,他很難護皇後周全。就算他豁出命去,萬一磕了踫了嬌滴滴的皇後,那也是大罪啊。
見對方主動下馬,他心里便安定了一大半。常浩怎麼都不敢在軍營里,光天化日的對皇後下手的。刺殺皇後,那也是滅九族的重罪。他常家剩下的人機緣巧合才靠皇上逃出生天,斷沒有自己尋死的道理。
「少將軍在巡邏?」江嘯道。
「正是,皇上巡視軍營,末將帶人在四處巡查。若小公子沒有吩咐的話,末將就告退了。」
「且慢,少將軍且在這里保護,等到在下向馬副將要的人手過來了,你再離開吧。」江嘯怕真的遇上大隊的敵人,為求萬全,便讓一個手下去找營中副將讓他帶一隊人過來支援了。
常浩想說,他方才四處巡視過,軍營四周針扎不進水潑不如,可是也不敢抗命。這個發話的人著宮內一等護衛的服色,職級在他之上。何況還有那個女人在這里,她要是在這里出了意外,怕是全營的人都月兌不了干系。
常浩再次覺得報仇無望,他不但不能殺這個女人,還得保護她。
等到馬副將帶人趕來,侍衛也找了一匹矮小些的母馬過來。他是騎馬到附近的馬場找的,所以一來一回耽擱了些時候。這軍營旁邊就有一個養馬場,專門提供戰馬。軍營里可找不到小馬和溫馴的母馬。
「侯爺,既然馬副將已經帶人來了,那末將就繼續巡視了。」
「有勞少將軍。」江嘯見皇後沒有什麼表示,便放了常浩離開。要知道,他方才沖皇後面露凶光,如果皇後要把他拿下,那自己也只有照辦。這個少將軍,太沉不住氣了,還好皇後不計較。
謝陌遇到常浩,其實也挺郁郁的。見到馬來了,便翻身上了馬,小六子和江嘯都不知道她馬術到底如何,江嘯還要自己給她牽馬。
「放手,當我是小孩兒麼。」謝陌不干,這還算騎馬麼,這就是坐在馬上讓自己不掉下去而已。
馬副將等人在外圍,他們是奉命來保護貴人的。譚記是見過皇後的,雖然沒第一時間認出來,但看到她身邊有坤泰殿的侍衛統領不遠不近的跟著,猜出來了。知道她冒充雲陽侯幼弟,便含糊的這麼對手下說了。
「江嘯,你去騎一匹跟在我身後就是。」謝陌最後妥協道。知道他們肯定不敢放自己一個人騎馬。
江嘯這才松了馬韁,翻身上了另一匹馬,還是不遠不近的跟著。這個距離,既不會太近,皇後萬一墜馬他也有把握救得到。
謝陌跑了幾圈,心頭略好過一些。有些事已經發生了,她後悔也沒有辦法。只能力所能及的去做一些事來彌補了。
江嘯驚訝的發現,皇後的騎術居然不賴。他也就漸漸放下心來,只是心還沒放回去,就發現她居然一下子直立起來,然後玩起了馬踏飛燕。雖然穿的是一身男裝,卻異常的嫵媚動人。緊接著又開始變換其他有難度的馬上動作。
江嘯不及阻止,這個時候卻也不敢打擾,只得時時做好了救人的打算。他心頭不自禁的把皇後和固城長公主拿來比較。
婚後的公主他沒見過,婚前的卻及不上皇後大婚前的飛揚明媚,雖是公主卻總含著些愁緒。而大婚之後的皇後一直壓抑著,今天像是釋放出來了,尤其穿著男裝,看起來格外的縴細清雋。
江嘯發現馬背上的皇後又變了個造型,心道︰姑女乃女乃,您就可勁兒折騰我們吧。他不敢再分神想別的,連旁邊兵士的喝彩聲都不敢多听。全身心關注著前方不遠處的青色身影。
謝陌最近練五禽戲,體力有所增長,所以比從前還多玩了一會兒。心道早知道從前哥哥讓練的時候她就老老實實的練了。
蕭槙從秘密基地出來,就听說隨同前來的雲陽侯的小弟弟在馬場表演馬技。
「一刻不消停,不過她的馬技倒的確是不錯。就是沒什麼持久力,玩累了自然就歇了。」有江嘯護著,安全想必也沒有問題。而謝陌一向是喜歡馳騁在風中,自由自在那種感覺的。雖然騎不了多少,但就是喜歡騎。
來到馬場的時候,謝陌正香汗淋灕的從馬背上被小六子扶下來,而落後她一個馬身的江嘯看起來比她還累的樣子。他覺得這位主子還是郁郁寡歡的時候好保護一些。大不了發發呆坐一下午,可是不會像現在這樣到處亂跑啊。看到皇帝趨馬過來,他松了口氣。
蕭槙在謝陌面前勒住馬,謝陌搓搓鼻子,汗還在順著臉頰往下滴,她隨手拿袖子去擦。
蕭槙看她涂的東西蘸水後有被擦掉的危險,忙制止了她,「別擦了,回宮!」
又是一路顛簸回去,謝陌跳下馬車的時候覺得自己都有些腿軟。低頭往乾元殿走,前方是一身甲冑的帝王,謝陌偷眼看去,覺得蕭槙似乎穿這身很是受看。
謝陌一路走到了西軒室,門一關上就倒在了榻上。好累!很就沒有騎馬了,很累!
小宮女拿了皇後禮服出來,要服侍她換上。
「放著放著,等一會兒再換。」
蕭槙回到自己尋常起居的東軒室,春末夏初上來要替他除了甲冑被他揮退,「皇後呢?」他盯著小六子問。
「回皇上,皇後在西軒室。」
蕭槙大步出去,直往西軒室而去,門戶緊閉,他直接推開,謝陌懶洋洋的睜開眼,「皇上?」這才回來又有什麼事啊?甲冑都沒褪下就過來,她沒惹他啊。今天也一直很乖,就在馬場騎了騎馬。本來有心想學射箭的,可是看到有那麼多兵士圍觀,要面子的她也就作罷了。
蕭槙走了進去,「過來!」
謝陌錘錘酸痛的腰腿,走過去行禮,「臣妾……」
「行了,朕進來的時候你躺在榻上,可有半分形象可言。這會兒來行禮數,也不嫌晚了。」
看他一臉的挑剔,謝陌福至心靈,打起精神上前替他解甲冑,一件一件的卸下來,然後遞給春末放好。這叫為人妻的自覺。
等到把甲冑全卸下來,謝陌覺得自己渾身每根骨頭都在痛了。揮手讓春末夏初出去,她再度坐下。
「玩瘋了吧?」蕭槙看她一副累垮了的樣子,端著茶盞問。
「沒有,就騎了會兒馬。」
「騎了會兒馬,已經引得滿大營的人圍觀了,你還準備怎麼瘋?」
「哪有滿大營,就是江嘯怕出岔子,所以找了那麼多人來保護,然後他們給臣妾鼓掌叫好,臣妾一時貪玩才……」
「好在還有個雲陽侯幼弟給你頂缸,朕已經讓人去交代雲陽侯一家了。說是去看看,結果大出風頭,還得朕替你收拾爛攤子。」常浩對謝陌目露凶光的事蕭槙也知道了,可是為了掩飾謝陌的行藏,此時還不能發作他。唯有另外找由頭了。好個常浩,竟敢對朕的皇後動殺機。
「臣妾大出風頭,還不是皇上師傅教得好。」謝阡只教了她基本的騎馬技巧,那些花俏如雜耍的馬技,卻是蕭槙教的。
「瞧你這幅樣子,不過是騎了一會兒馬而已,真是沒用。別說朕是你師傅,教出你這樣軟趴趴的徒弟,實在不是一件長面子的事。行了,別趴著了,溫泉池子里泡泡可以解乏。」
謝陌答應著往里走,然後發現蕭槙也一道進來了。
「皇上也乏了?」
蕭槙之前巡視千人隊的時候,親自下場和幾個勇士打了三場,自然也有些乏。不過,主要還是想泡個鴛鴦浴。
「你不是渾身酸痛麼,朕給你捏捏,別說朕不心疼你。」
謝陌擺手,「臣妾怎敢勞動皇上。臣妾已經讓人去叫玲瓏過來了。」
「夫妻本是一體,陌兒不要見外才是。」蕭槙笑嘻嘻的說。今兒穿男裝的謝陌也是別有風味啊。
謝陌拒絕無效,只有接受龍爪伺候。不得不說,蕭槙的認穴、力道都把握得很好,謝陌開始還是滿懷戒心的,後來就慢慢的松懈下來,眼半眯著,就差舒服得直哼哼了。想來皇帝陛下也沒什麼興致替別人按摩,估計又是在太後身上練出的手藝。他們母子的感情的確是很好啊。
謝陌心頭升起不詳之感。蕭槙和太後的感情那麼好,真的是這麼輕易就能原諒她的麼。她是可以從好的方面去開解自己,認為他對她情深似海,可以忘記母親的死。她甚至可以想著如何投蕭槙所好,然後循序漸進的鞏固他對自己的信任,然後再試著把當年的事說出來。
可是,這到底是不是蕭槙另一個折磨她的法子呢。先裝出肯諒解的樣子,誘她滿心歡喜的深陷,然後再輕輕的抽開手,讓她直接掉進深淵。
可是,就算是這樣,她也想要過一過正常的夫妻的日子。即便蕭槙是惡意要整她,那也讓她死前能享受一把吧。不然,這輩子也太冤了。
「哎喲!」蕭槙察覺她在走神,狠狠捏了她背一把。
「朕給你捏,你居然走神!」
「臣妾一時受寵若驚嘛。不然等一下換我給你揉捏嘛。」謝陌笑著說。
「行啊,一會兒你給我揉肚子吧。」蕭槙的眼里微微發亮。
揉肚子?謝陌往他泡在池中的肚子看去,頓時明白他是要她揉哪里。看來世上真的沒有白吃的午餐啊。
謝陌在心底其實已經當此刻的好日子是行刑前的大餐了。既然如此,心底許多從小被灌輸的教條也就沒那麼大的約束力了。當下笑著說︰「好啊!」
蕭槙倒是吃了一驚,謝陌在這方面一向是有些死板的。他這樣的調笑,她頂多就是耳朵通紅的低下頭去。沒想到會給出這樣的回應來。既然如此,自然沒必要和突來的好運作對。立即便抱著**的謝陌起身,從台階上去,眉眼帶笑的道︰「現在就開始揉吧。」
謝皇後獨寵了!這個消息在後宮和前朝不脛而走,因為皇帝已經是連續七晚留宿坤泰殿了。
雲裳恨得把手里的玉梳都掰斷了,「居然憑著空口白話得寵了,早知道本宮也去瞧一眼那大狗去。不知道她在背後都使了什麼花招。」不行,絕對不能坐視謝陌得寵!
淑妃王妍模著好不容易回到身邊的親女兒的頭,「蓉兒,咱們不爭,母妃不會讓你去做那些事的。」她現在首要的就是養好身體,不然什麼都是白搭。家里見她雖然身體好轉,可是皇帝還是不到她宮里,已經很不耐煩了。而堂妹進宮又被皇後以違反祖制的名義擋了。這是要讓她再在後宮沒有援手,只能選擇中立自保。
德妃丁柔則是對蕭燁說︰「燁兒,你一定要好好的努力,你是父皇唯一的兒子。」如果皇帝真的一直在皇後那里,只要她一直生不出兒子來,她的燁兒既是長子,也是高位妃嬪所出,外面兄長也步步高升。她就能立于不敗之地。皇後又怎樣,再得寵不是還是生不出兒子麼。她最大的對手是貴妃。只要貴妃沒有兒子,就一切好辦。
賢妃齊妙音則是淡定一笑,果然如她所料。所以,一早對備受冷落的皇後傳遞善意是必要的。
其他的低位妃嬪和新進宮的九人都是想著,自己的機會又少了。之前的皇後其實就是住在事實上的冷宮里在。皇帝對後宮基本上是雨露均沾的,除了皇後其他人按照位分高低怎麼都能輪到的。現在卻不知會怎樣了。
而前朝大部分的大臣還是覺得終于乾坤正位了,老是把皇後冷落著像什麼話。時日久了,不是要寵妾滅妻麼。不過,雨露均沾也還是必要的。很多人都在等著看皇後的反應。看她是要獨佔帝寵,還是能有賢後的風範。
而一連吃了七天大餐的謝陌,來月事了。她這幾天都完全沒有理會後宮其他女人的想法,只想著好好的吃她的大餐。她為什麼一定要照別人的要求活著。這七天,她和蕭槙可謂是慢慢的找到了雙方都能得到樂趣的法子,真的就跟所有的新婚夫妻一樣,對房事充滿了熱忱。她頭一次覺得不要去理會那麼多束縛身心的東西是一件至為快樂的事。
這七天的日子,用神仙眷侶來形容也不為過了。
不過,今天她來了月事。心情染上了一層陰霾,她始終還是得喝那一碗洗胎藥,沒有受孕的機會。所以,這七天,再是快樂,她心底都有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而既然不方便,皇帝自然是不會再過來了。她必須再度面對他的雨露均沾,不能再當那二十多個‘好妹妹’是不存在的。
這個時候,謝陌才發現她想要的其實很多,遠不只這七日而已。她也壓根就不想當賢後,只是,不得不妥協。不過,她始終不肯對蕭槙勸一句‘雨露均沾’,她無法反對,但也絕不支持。
攏了攏身上的狐皮裘衣,現在已經要深冬了,這幾日已經習慣了儷影雙雙,這個時候的形單影只就更加的淒涼。在這宮里,幸福終究還是鏡花水月。即便專寵如當年的雲貴妃,也是必須要面對這些的。
「玲瓏,叫賢妃過來商議過年的安排吧。」
望著賢妃永遠得體淡然的表情,謝陌恍悟,她不愛蕭槙,所以才能有如此置身事外的清醒,從來不會患得患失。只是,太後怎麼會將並不傾心的心月復侍女賜給自己兒子呢。她自己就是要求專一的人,沒道理會這麼罔顧身邊人的意願。謝陌將心比心,她是不會這麼對玲瓏的。更何況,听說太後當年待賢妃就像是對自己的女兒一般。按說怎麼都會給她安排一段美滿姻緣才是。
謝陌對太後有諸多好奇,忍不住便問起這件事。
賢妃一貫得體的笑容有些龜裂,半晌才說︰「那個時候娘娘在老家守孝,皇上當時還是雍王。有一次進宮看望太後娘娘,喝醉了,把臣妾當成娘娘侵犯了。所以太後才會做主的。」
面對這個答案,謝陌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居然是這樣!好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那個時候本宮才十一二歲。」
「皇上對娘娘動心思挺早的。而且喝醉了哪還記得那麼多。」
謝陌低了下頭,「本宮不知道是這樣的,不然不會問起的。賢妃,很抱歉讓你難堪。」
賢妃搖頭,「皇上是臣妾的主子,如今臣妾也過得挺好的。在這宮里,最要緊是找對自己的位置。臣妾只當自己是個女官,盡力做好分內事就是。皇上也清楚臣妾的心思,對臣妾並無男女之意。只是看在太後份上照顧臣妾而已。偶爾去臣妾宮中,也只是找臣妾說說話居多。」
怪不得她也不曾有孕。既然是這麼一回事,賢妃在謝陌心底也就不再是情敵了。
「那麼,你對本宮釋放善意是為了什麼?」
「臣妾是為了更好的活下去。娘娘終歸會成為名符其實的後宮之主的。依附于你,臣妾下半生才能安然度日。」
「你、你不恨本宮麼?畢竟太後與你情同母女。」
賢妃看著謝陌,很誠懇的說︰「那件事情怎麼能怪到娘娘頭上。太後會自盡,那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更是為了讓雲氏家族和皇上能夠絕處求生。」
「可皇上與雲家會陷入絕境,跟本宮也月兌不了關系啊。」
「要說一點不曾怨過娘娘當年所作的事,那也是假話。可是後宮爭斗本就是如此的。冤有頭債有主,臣妾恨的也只是冷宮中的廢後。甚至,現在臣妾也不恨她了。後宮里的女人,沒有一個不可憐。臣妾時刻告誡自己的,就是千萬不能對皇上動心,只有這樣才是真的對自己好。」
「你倒真是個難得的明白人。」謝陌感慨。
「這些都是太後告誡臣妾的。她說女人最怕就是愛上了,不愛就不會受苦了。她也曾想過讓臣妾能嫁個平常人,過平常的幸福生活。只是造化弄人。」
「當年的事,本宮也沒有想過會引起這麼嚴重的後果。只以為那里藏的不過是蒼鷹將軍的一個外室,即便被找到,以皇上受寵的程度也不過是讓他去封地而已。本宮就跟去做雍王妃,而淮王仁厚也是不會加害自己的弟弟、本宮的夫婿的。」
賢妃恍然,「原來如此!那娘娘怎麼不對皇上說明白呢?」就說愛了的女人,怎麼可能為了家族利益就置愛人于不顧,一定要害得對方家破人亡的。原來是一場誤會。
「說過,可是皇上根本不肯听本宮說完。甚至拒絕听到本宮提起當年的事。如今,本宮也只能希望總有一天能重拾當年的信任。否則,任誰去說破了天,皇上也是不肯信的。慢慢來吧,現在皇上跟本宮的關系不是已經有所緩和了麼。」
有了這一番推心置月復的談話,謝陌跟齊妙音在這個寂寞的宮廷里倒是生出幾分惺惺相惜之感。想一想她可真夠倒霉的。本來好好兒的也許過不久就可以出宮嫁人,一家子和和美美過日子。結果被蕭槙……
謝陌不方便的幾日,蕭槙的確是沒有過來,至于他去了哪里,她沒有過問,也沒有去翻查彤史。既然是不可避免的事,她就不和自己過不去了。
隨著一直被冷落的皇後得寵,後宮的格局起了變化,甚至朝堂上都隨之有了新動向。首先就是謝阡以二十七歲的年紀擔任了禮部尚書。這可不是個閑差,考吉、嘉、軍、賓、凶五禮之用;管理全國學校事務及科舉考試及藩屬和外國之往來事。
他上任以後第一件大事就是新年的安排,然後還有來年春年西陵王弟與王妹一同來朝的事。好在謝阡一向勤勉任事,在禮部也將近七年了。有謝家幾輩的余蔭,他一向又與同僚關系良好。最要緊如今謝皇後獨寵深宮,十日里往往佔了六七日侍寢。
而且當今這位天子,自己是年輕人,也一貫喜歡提拔重用年輕人,謝阡二十七歲出任尚書倒也沒有引起太大轟動。
只是雲太師氣得回去發作自己的幾個兒子一通。他沒有輸給謝懷遠,但他的兒子輸給謝懷遠的兒子。所以,歸根結底,他還是輸了。
「這個還不是靠了皇後在宮里得寵,要怪的話,爹你應該怪妹妹不爭氣。」
雲太師雖然覺得兒子能力低下,但他們這麼說也不無道理。當年他沒有輸給謝懷遠,也是因為太後牢牢的抓住了先皇的心。外戚和後妃是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
他把幾個兒子攆出書房,然後找了人進來問︰「貴妃進宮這都九個月了,聖眷不斷,卻始終不孕。她又不像皇後在喝洗胎藥,怎麼會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事兒去查,盡快給老夫一個回復。」
這件事雲裳和雲太妃也正在談及,因為才出閣三個月的蕭楓已經懷孕了。駙馬方才才來宮里報了喜。雲太妃便動用了力量去查,使盡威逼利誘的手段,就連伺候過太後的魏嬤嬤都被盤問了,還是一無所獲。
兩邊都在下手查這件事,皇帝也得到了風聲。知道雲太師是懷疑他動了手腳。的確是他動了手腳,每次去貴妃那里過夜,他都會事先服下避孕的湯藥。
雲家有從龍之功,而且是母後的娘家,他並不希望雲家會覆滅在自己手上。但是,舅舅的野心太大了,一心把著軍權不放。這樣下去,當雲家的野心膨脹到想要分享皇權的時候,他就不得不對雲家下手。
要滅自己的母族,那是蕭槙不想的。所以,他一直在軍中提拔年輕的非雲系的將領,想要一步一步分了雲家的權。當然,也是為了數年後與梁國公對決做準備。
雲家如果能夠這樣慢慢的邊緣化,雲系將領能夠為他所用,幾個表兄又都是才能平庸之輩。那麼,等舅舅歸西之後,雲家自然就做不了當朝的第一權臣外戚世家了。要做到這樣,那麼就不能再有雲家的皇子出世。至少在舅舅在世的時候不行。不然,舅舅的野心是不可能遏制的。
只是,他這份用心,卻不能對雲家人去說。表妹也不可能理解。他到慧芷宮供奉母後牌位的地方上了一炷香,默默禱告,將此事告知她。
雲裳听說父親和小姑姑都沒查出什麼來,想想是不是也是家里太急了。她記得大嫂跟一個姨娘也是進門三門才懷孕的。不過,也得對這事上心才是。不然,就真的讓謝陌獨佔聖寵了。
她過去和蕭槙並肩而立,也上了一炷香。
「皇上」雲裳低聲喚道。
蕭槙轉頭看她,「嗯?」
「皇上很久沒來看臣妾,今兒就留下用晚膳吧。」
蕭槙本是答應了謝陌,今晚會過去坤泰殿。他也是因為舅舅和小姨的舉動有些煩躁,不知道到底自己是不是最後會被迫對外家下手,所以過來對這母親的牌位述說。本準備上了香就走的,可是雲裳就這麼哀怨的看著他。他想起為了保全雲家,要傷害眼前這個一心一意愛他的女子,微微嘆了口氣,讓鄭達派人去坤泰殿講一聲,便答應了雲裳留下來晚膳的要求。
席間雲裳一直給他布菜,殷勤小心的服侍著。自從胡采女中毒一事發生,可以說蕭槙私底下就沒給過她好臉,今天能留下就是不跟她計較那件事了。
蕭槙用過膳,又喝了一碗湯,覺得身上有點燥熱,問雲裳,「你給朕喝什麼了?」
雲裳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是找太醫開的利孕的藥。」
蕭槙的臉沉下來,這利孕的藥里怕是還有催情的成分。
「雲裳,你可知道胡亂給朕吃藥,可能會給你、給雲家帶來什麼嗎?若是你找了不能信的人,在藥里加些東西,朕出了事,你擔待得起麼?」
雲裳急道︰「這個沒事的,臣妾自己也喝了。臣妾怎麼敢隨便拿藥給皇上喝。」
蕭槙盯著她,「你沒什麼感覺?」怎麼這藥自是男人喝了才有催情效果麼。
雲裳搖頭,「沒有啊,就兌在湯里,喝了覺得暖洋洋的。表哥,你覺得哪里不對麼?」說到最後,雲裳已是急了起來,生怕這藥真的出了問題。還月兌口喚出一聲‘表哥’來,情真意切。
蕭槙吸了一大口起,叫了春末進來喝了一碗同樣的湯。事實證明果然這藥對女方沒有其他的效果。
「以後再胡亂行事,朕就不再進你的寢宮。」
「是。」
謝陌今天之所以會特意邀請蕭槙過去用晚膳,是因為妞妞跟旭旭進宮了。他們是奉父命進宮瞧瞧姑姑如今過的是什麼日子的。是不是真的如外頭說的專寵椒房了,還是只是皇上放的煙霧彈。
當然這是妞妞的任務,旭旭就是單純進宮來看謝陌,吃宮里的好吃的的。
因為把蕭槙的份額送到這里了,所以菜色比謝陌單獨用時豐盛。旭旭美滋滋的看著,尋思著自己一會兒先吃哪一個。不過,有皇帝姑丈在,他只能斯斯文文的吃。
妞妞則在回答謝陌關于父母給她尋找聯姻對象的事。
其實謝陌心里倒是覺得有一個人挺好的,只可惜差了輩分。她心目中的人選是洛王蕭柏,蕭柏離宮後每月都會回來一到兩次,看望他的母妃。見到母親得到很好的照料,上次還很清楚的喊了他一聲柏兒,雖然只清醒了一會兒,也讓蕭柏淚濕衣襟了。他臨走前來坤泰殿拜謝謝陌。謝陌知道他母妃神智清醒了一陣的消息後,十分的內疚。如果蕭柏不是和她過從甚密,是不會惹到獨佔欲強到不可思議的蕭槙而被逐出宮門的。
細想一下,蕭柏溫和體貼,一直照顧了得瘋病的母親那麼多年,倒是不可多得的一個好孩子。雖然曾經畫過洛神像,可謝陌想也就是小時候那麼一想吧,過個幾年也就會忘了。或者他根本就不知曉其中含義,只是單純覺得皇嫂很美而已,就像書上寫的洛神。謝陌臭屁了一下,然後回過神來。因為小六子來稟報說皇帝留在慧芷宮用晚膳了,讓皇後帶著謝小姐和謝少爺用膳。
謝陌很是失望,應了聲‘知道了’,然後牽著妞妞過去。
旭旭正對著長餐桌上精致的菜肴摩擦著他一雙小肉掌,就等著一聲‘開動’就要大快朵頤了。他听到了,皇帝姑丈不和他們一起吃。這樣就自在很多了。
謝陌失笑,妞妞瞪他一眼,「就知道吃!」
旭旭沒回嘴,過來拉著謝陌的手︰「姑姑,皇上不回來陪你吃飯,旭旭陪你多吃一碗。」
「好。」謝陌的確是多吃了一碗,看到旭旭動著小嘴不停的咀嚼,她就有食欲。不去想皇帝了,反正也不是她一個人的。這宮里光有位分的就二十多個,還有三千個預備的。皇帝忙一點才是正常的。
只是,心頭還是像被什麼堵住一樣。尤其又不能在佷兒佷女面前表現出來。多吃了一些便牽著旭旭在坤泰殿散步,一邊跟妞妞說著話,一邊回應旭旭的童言童語。
「嗯,爹爹說首重不是家世。這一次謝家看似失了聖心,就有些人態度起了變化,然後姑姑現在得寵,那態度又變了。這樣的人家是不可能和謝家同甘共苦的。好在我還小,可以不用太急。」
「也是,別急,這是一輩子的大事。」
到了該就寢的時候,謝陌看看在她的鳳床上翻跟頭的旭旭,著人去問皇帝還過不過來。小初子出去問了,然後進來稟告,皇帝在慧芷宮歇下了。
謝陌的臉色沉了一沉,答應她過來用晚膳卻留在慧芷宮。現在更好,直接睡那邊了。她捏捏旭旭胖嘟嘟的臉蛋,「今晚跟姑姑睡吧。」
「好啊,好啊,這床好大啊。」
妞妞知道姑姑很喜歡弟弟,從前就喜歡,現在更是喜歡的沒邊了。原因她也知道,母親告訴了她,姑姑喝洗胎藥的事。她已經大了,不能抱在懷里疼愛,所以姑姑就把弟弟當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了。也因此,父母並不太拘束弟弟,省得他在姑姑跟前太過拘禮。
謝陌看他的頭一點一點的,甚是可愛,便笑著對妞妞說︰「對啊,這床好大,妞妞也一起來吧。」
妞妞點頭,「好!」管它禮法不禮法呢,姑姑眼里的落寞那麼明顯。
所以晚上,謝陌睡中間,佷兒佷女一人一邊靠著她。旭旭的睡相不好,總是把腿蹺到她肚子上來。她便輕輕的給他拿下去,可一會兒他又放上來了。如是再三,謝陌也就隨他了。手里抱著胖乎乎暖烘烘的旭旭,和妞妞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小時候的事,到後來兩個人頭靠著頭的睡著了。
謝陌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蕭槙過來了,听說她留了佷兒佷女一起睡,又轉身回了乾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