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音倏地意識到什麼地方不對勁,狐疑的偏過頭,上下打量著君千翎︰「你們倆今晚都不對勁啊!」
「什麼不對勁?」君千翎沒能反應過來畫音話中的意思,十分誠懇的追問。
畫音揮手一個巴掌扇在君千翎的後腦勺上︰「你小子機靈狡猾,什麼事不是一看便知其細中原委,什麼時候有這麼笨過?我看你是心不在焉吧。」
「有這麼明顯麼?」君千翎捋了捋下巴,故作沉思,「還有另一個呢?」
「軒兒今晚不知怎麼的,也不對勁,如果不是青龍出現及時,他當時的那一劍就能直接要了黃金帝國的那小子的命。」說起洛影軒,畫音的語氣明顯的要顯得沉重幾分。
「他又失控了?」捋下巴的手放下,他抬頭望向洛影軒落寞的背影。
洛犴之所以要將洛影軒從小送出宮去歷練,一來是讓他這個兒子成才,鍛煉出足夠坐得穩這個江山的實力,二來,則是要讓他學會自控。
拿起劍的洛影軒,與其說他在控制劍,不如說劍在控制他。
一個成為一把利刃的人,用得好就是無敵戰神,一旦失去控制就是屠宰工具。
他和君千翎在修羅島上的幾年,都是為了磨礪他的意志,讓他的理智戰勝對戰斗和殺戮的渴望,一日不成,他就得在島上多留一日。
出師,歷練結束,就意味著他通過了考驗,已經可以控制好自身,將劍與本身區分開,不受劍的控制。
如今這兩個她看著長大的孩子都失常了,畫音越看越不對勁︰「究竟是怎麼一回兒事?你倆誰做個代表跟我交待一下。」
畫音捏了捏拳頭,做出一副已將嚴刑逼供的手段考慮在內的姿態。
君千翎︰「……」媽咪,你這麼對待失戀的兒子真的好麼?
「師母。」徒然響起洛影軒清越的嗓音,畫音不得不先將逼供君千翎這茬放在一邊,起身迎向洛影軒。
「有什麼話就說吧,軒兒。」
金棕色的眸流淌著淡淡的哀傷,只看了畫音一小會兒,便挪開了視線,看向君千翎︰「我想跟千翎談談,不知道方不方便?」
畫音緩了緩,還沒來得及回答,君千翎已經兀自從她身旁走過,胳膊搭上洛影軒的肩頭︰「走,今兒個不醉不歸!」
兩人哥倆好的勾肩搭背,丟下畫音就要走,君千翎忽然想到了什麼,腳步一頓︰「對了,老媽,你再跑一趟閑雲山莊吧,那里傷員挺多,人手不夠。」
畫音氣都要被氣死了,喝酒玩樂不算上她,做苦力跑腿的卻有她的份,明明君臨閣那麼多人可以使喚,偏偏要使喚她!
這兩個基情四射狼狽為奸的小兔崽子!
算了,反正這兩天沒安排任務,閑著也是閑著,找點事做也好!君千翎也正是看破了這一點,知道他老媽閑得肉疼,才給她找的事兒做,至于他和洛影軒這邊,唉,失戀的人的世界,畫音不懂。
而後的一段日子。
黑寶眼巴巴的望著大樹,眯著眼楮竭力想從枝繁葉茂的樹冠中找出某道身影。
陌歌從屋里走出來,模了模黑寶的腦袋,陪他一起望樹。
「爹爹,都四十六天了,娘親不會在樹上也搭了房子了吧?」黑寶癟著小嘴,委屈的抬頭。
四十六天,他們把原來被燒毀的房子,還有閑雲山莊那處房子都重新搭建好了,可花語眠自從花家回來後,就待在埋葬她父母尸骨的大樹上再也沒下來過了。
那晚的大火明明把周邊的幾套民宅都燒得什麼也不剩,偏偏當他們跟隨花語眠來到這里時,卻發現那顆大樹生機勃勃,沒有一片樹葉有被大火灼燒過的痕跡。
「放心吧,黑寶,她會下來的。」陌歌給予黑寶這個承諾的時候,白櫻就在他身後的一處茶幾前,旁若無人的煮茶沏茶。
午後的陽光,透過半邊竹簾傾瀉在那一方茶桌上,斑駁的光線跳躍在那雪白的銀絲上,素白修長的手指在紫砂壺與杯間翻覆,如同撫琴的動作般,賞心悅目。
可,陌歌已經不想再看了,畢竟再是賞心悅目的動作身姿,一連看上一個半月,也都麻木不仁了。
果然是主寵,固執起來這勁兒都是如出一轍。一個在樹上坐了四十六天,一個在樹下方煮了四十六天的茶,別說他眼楮審美已經疲勞,光喝茶都已經喝得他想吐了。
沒錯,白櫻只煮茶沏茶,不負責任喝。
陌歌先前見白櫻把沏好的茶放涼了,又倒了,還覺得甚為可惜,于是懷著試試看的心態抿了一小口,沒想到被他發現,白櫻的茶藝居然也是極品的好。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事實擺在眼前卻勝于雄辯。
陌歌要喝,白櫻也沒有意見,裝作沒看見,依然重復煮茶沏茶,等茶涼了再重新開始的步驟,只不過一連喝了一個半月之後,陌歌再也不踫茶杯了。
樹冠中,一只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紅色小鳥,餃了一顆植物的種子,落到一個樹枝上,收了雙翼,脖子靈活的轉動,左右張望了一番。
然後餃著種子,把種子堅硬的外殼抵著大樹的樹皮上,一個勁的敲擊打磨。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一聲又一聲不斷響起的脆響,將睡夢中小人兒驚醒。
少女嗚咽了一聲,徐徐睜開眼,一縷透亮的陽光迎面投進那雙久不見光的星眸,她伸出胳膊,用手背擋了擋陽光。
小鳥發現樹冠中有人,受驚飛走。
她,睡了一個半個月,一覺醒來,沒由來的神清氣爽。受傷的身體已經復原得差不多了,她的思緒也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
換了個姿勢,花語眠靠坐在大樹的主干上,用臉上嬌女敕的皮膚,輕輕磨蹭粗糙的樹皮,就好像那是父母的懷抱,小手依戀的摟著,指尖溫柔的摩挲著樹皮的紋理。
「我能感覺得到他們,真實,親切的感受得到。」許久沒有開口說過話,她的聲音有點暗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