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日,秣陵霜早早地便出現在綠裳宮里,傍晚才離開。舒愨鵡
每次他來,都是我窩在躺椅上盯著頭頂的梨花樹發呆,而他則拿上一卷書冊在我身邊安安靜靜地看書。
三日里我們竟是沒有說過一句話,我卻感覺到無比的安心,這個人有一種能讓人安心的寧靜淡泊氣質,只是坐在他身邊,你就會感覺到舒適靜謐,這三天是自我在這個時代出生後過得最為舒心的三天,沒有負擔,沒有壓力,只有旁邊這個帶給我安寧的男人。
雲淡風輕,歲月靜好,大抵說的就是此刻吧!
那日安輕捷被秣陵霜的暗衛所阻無法過來尋我,便對秣陵霜沒什麼好臉色,三日間只要秣陵霜出現,她總會離開綠裳宮不知去了何處,而我這三日也不曾去過冷宮,只讓安輕捷每日過去看看他們,給他們送點東西。
借了秣陵霜的光,綠裳宮的日子也好過了起來,吃的、穿的、用的也開始有了質的飛躍,全部升為了皇子妃級別的待遇。
我自是樂得跟他沾光,就連藍芽也整日里樂得笑眯了眼,天天都在我耳邊嘮叨說我是富貴命。
「裳兒,明日我便要離開了。」
第三日傍晚,斑駁的梨花樹影在我身上明明滅滅的閃爍著微紅的光影。
我躺在梨花樹下,眼楮透過樹影看著頭頂零碎的天空。
「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忘記我曾經跟你說過的話。」
夕陽斜下,火燒雲映紅了半邊天空,有些像三年前我生日的那一天,滿門鮮血染就的府牆。
「在我來接你之前,好好活著!」
「我將身邊最得力的暗衛蒼郁留在了驛站,有事托人將玉佩帶給他,他知道該怎麼做。」
天色漸漸暗淡,就如同照進我心里的這一線光芒,最終也將逝去。
「裳兒,記住,我喜歡你!」
暗影籠下,瘦削的男人雙手撐在躺椅兩邊的扶手上,帶著溫柔寵溺的笑容伏低身子,濕潤溫暖的唇輕輕印上我的額頭,癢癢的,軟軟的,直達心底深處,一種被深深疼惜的感情沿著四肢百骸走了一遍,讓我久已干涸的眼眶重新濕潤,有淚就要流下來,明知道不可以,我拼命地想要忍回去,卻只能讓淚水更快的溢出眼眶。
「咳咳……傻瓜,知不知道這樣的你讓我有多麼心疼。」
頭頂上的男人低低咳嗽兩聲,青衫飛揚,兩只手臂已經將我的腦袋整個摟入了帶著淡淡藥草香的溫暖懷抱里,遮蔽了外界一切的目光,只留下溫暖、疼惜、寵溺,讓我沉溺,不想醒來。
這種感覺那麼像上一世被哥哥疼愛的感覺,我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會對秣陵霜沒有什麼抵抗力,原來,他的這份疼痛愛憐,與哥哥給我的是那麼相像,而我終于听到了這句話,‘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這樣一句我期待已久的話仿佛在低空里盤旋,輕易地讓我淚意瑩然。
「明天去送我好嗎?」待到我的淚水無聲地流盡,秣陵霜這才用他有些瘦弱的雙臂用力地抱了抱我,松開摟住我雙臂的胳膊,半蹲在我身前,眼神是極致的溫柔,「明日我就要離開了,去宮門處送我可好?」
我怔怔地看著他,就像看到了最愛我,疼我的哥哥,這樣的他,讓我怎麼去拒絕,拒絕他難道不就是拒絕哥哥嗎?
看著那道修長卻瘦弱的身影漸漸消失門口的光影里,我有些莫名的傷感,他喜歡我,我是如此欣喜,可惜我喜歡的自始至終就只有哥哥,不管是秣陵霜、蘇琺瑯,亦或是被我認作兄長的菩冥我終究是要辜負的。
「小姑姑,你來了!」夜陽歡呼一聲,沖向我身邊,卻在就要伸手抱上我的時候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小臉眉頭一皺,苦惱地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黑發,看了一眼身邊的夜雪,退到了一邊。
再看夜雪,一張養了三個月好不容易有些肉的小臉又瘦了回去,兩只本就大的眼楮更是大得有些可怕,暗黑的瞳孔不見一絲光亮,有些陰測測的暗光忽明忽暗,他一聲不吭地低垂著頭站在一邊不肯看我。
想起剛才一臉三日不曾到冷宮里的我,剛一進宮門,就見冰涼的台階上一個小小的身軀抱著雙膝蜷縮著,低垂著眼簾,宛如一尊破敗的女圭女圭沒什麼生氣的安安靜靜地獨自坐在漆
黑的夜色里,讓我心疼不已。
我趕緊上前兩步,就要去抱這個等了我三日的孩子,就看到那孩子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猛地抬頭看了過來,在看到是我的那一瞬間,空洞沒有聚焦的眸子迅速閃過一道亮光,卻在下一刻重歸死寂,他一聲不吭地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踉蹌著走進了大廳里,連聲招呼都沒跟我打,讓我已經伸出去的雙臂停在了冷冷的夜風里,尷尬地要死,訕訕地跟在後面進了大廳,結果又是這樣一幅場景,一個想抱卻不知為何不敢抱我,另一個視我如空氣,壓根不搭理我,唉!這小姑姑還真是難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