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梁衣薰不敢置信,這麼狗血的事情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原本,她沒有想過要尋找親生父母;原本,她也沒有想再跟孟家姐妹有什麼牽扯。舒愨鵡可是現在太好笑了,那個搶走她男朋友的孟一美,那個在公司故意陷害她的孟一麗,竟然都是她的妹妹!更好笑的是,剛剛當眾侮辱她,讓她難堪的孟夫人,居然是她的親生母親!
這個世界到底是有多小,她到底是有多倒霉,才會有這樣極品的親人!
不!不對!她們不是她的親人,她的親人姓梁,她的親人姓鐘!她永遠是梁家的女兒,鐘家的媳婦,她跟她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梁衣薰拼命地告誡自己,不要緊張,不要激動,她們根本什麼都不是,她根本沒有必要在乎她們!
強忍眼淚,強忍崩潰。
同一時間,白鳳霞也是在強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她萬萬沒有想到,這輩子還能見到那個被她丟棄的女兒,而且是如此得突然,如此得意外!
二十多年前,她還是個混跡娛樂圈的小明星,嘗盡了人情冷暖,受盡了委屈白眼,可還是不能出人頭地,直到後來,她遇上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有權有勢,是從香港來的大老板,那個男人也一眼看上她,他們很快就在一起了,而且她還懷了孕,她原本以為那個男人會娶她,然後帶她去香港,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那個男人在知道她懷孕後,立即就拋棄了她,給她留下一筆錢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一個人舉目無親,雖然那個男人給了她一筆錢,可是她當時已經很久沒有拍戲了,沒有收入,沒有房子,沒有朋友,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孩子。
那個男人回了香港,她不可能追到香港去,而且他有權有勢,她好歹在娛樂圈混了那麼久,她知道自己鬧也沒用,到時候只會讓自己丟臉。
可是孩子當時已經四個月了,流掉已經來不及,所以她只能生下來,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如果她帶著一個孩子,又是未婚生子,她以後在娛樂圈里根本無法立足!
幸好那個年代媒體還不夠發達,所以她躲到一個小診所里,偷偷地把孩子生了下來,然後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丟到了孤兒院門口。
後來,她拿著那個男人留下的那筆錢,找了個經紀人,她又重出江湖,但這一次她學乖了,不再相信任何人,也不再相信感情,只有錢權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在後來遇到孟海淵的時候,就算是做續弦,就算是還要照顧他那個傻兒子,她也還是毫不猶豫地嫁了。續弦又怎麼樣?後媽又怎麼樣?她好歹成為孟夫人了!再也沒有人敢看不起她!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她!
至于當初被她丟棄的那個孩子,其實她也不忍心,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可是她也不甘心平庸一輩子,所以一狠心還是丟了。她想今生今世也不會再見那個孩子了,所以就留了一個鐲子給她,好歹也是個紀念。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都二十多年了,她居然會跟自己的女兒這樣重逢!她更沒有想到,這個女兒居然是梁衣薰!
不用做親子鑒定,她只一眼就可以認出來,梁衣薰就是她的女兒,除了那個鐲子可以證明,梁衣薰的右手手腕上,還有一顆紅痣,她也有。
白鳳霞下意識地縮了縮手。
雖然只是一個很小的動作,但梁衣薰還是察覺到了,心尖猛地一痛。
真奇怪,她明明不該在意的,可為什麼還是會覺得難過呢?
她干脆換了另外一只手上去。
就這樣吧,兩不相認,相安無事。
可是,怎麼可能沒事?就算梁衣薰再怎麼淡定,再怎麼克制,可人心都是肉長的,對面的那個畢竟是跟她有血緣關系的生母,二十多年前拋棄她一次還不夠,今天當著她的面又不認她一次,她怎麼能當做若無其事?
所以,當活動一結束,梁衣薰隱忍多時的眼淚,最終還是不可控制地掉了下來。
羅廣珍是個細心的人,所以將剛剛那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大概也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心里不禁為小薰感到心疼。
「小薰,別難過了,你現在不是已經有
兩個媽媽了嗎,不差她那一個!她不要你,咱還不要她呢!你跟媽回家,或是回娘家,好不好?」
梁衣薰的眼淚止不住地流,有委屈,有感動,更有想不通。
為什麼她的養母可以對她那麼好,為什麼她的婆婆也可以對她這麼好,可為什麼她的親生母親要這樣對她?
「媽,我跟您回去。」梁衣薰擦擦眼淚,堅強地說道。婆婆的腿不方便,今天保姆也沒跟著,就只有一個司機,她怎麼能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去。再有她現在也不適合回娘家,因為她不想讓父母擔心。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血緣和親情有關系,但並不絕對,有血緣的未必有親情,而沒有血緣的親情反而更真。
就這樣,梁衣薰很懂事地陪羅廣珍回了家,可是回家後就一個人偷偷地躲進了房間里,羅廣珍趕緊給鐘凌天打了電話。
接到電話的時候,鐘凌天已經在回家的路上,「媽,您先幫我看著小薰,別讓她出門,我很快就回去!」
說完,方向盤一轉,換了另一個方向。
不過,他並不是回家,而是開往了梁家。
他想,今晚的事情還是要告訴下岳父岳母為好,畢竟他們是小薰最敬愛的人,他們也最了解小薰,最能知道該怎麼開導她。
女婿突然到訪,而且女兒沒來,梁父梁母很是驚詫,鐘凌天把今晚在慈善慶典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說了,包括沈軒和孟一美,包括白鳳霞。
梁父梁母也十分震驚,但更多的是對女兒的心疼。
沈軒的事情已經夠鬧心了,這又扯出一個白鳳霞,小薰到底欠了他們什麼?
梁父點了一支煙,表情很沉重,「凌天,我說句實話,其實自打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後,我和你岳母真的多了許多擔心,可是現在我很慶幸,或許只有你這樣的身份,以後才能保護好小薰。沈軒的事情,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知道一點,但並不了解具體的,不過知不知道對我而言沒有影響,他只是小薰的過去,而我是小薰的現在和未來!」鐘凌天很有擔當地說道。
梁父很欣慰地點點頭,「小薰果然沒有嫁錯人!不過小薰之所以沒有跟你說太多,我想她可能是顧及我的感受,我和沈軒的爸爸是大學同學,畢業後我們又一起到了一中工作,不過我是當老師,他是做行政,我們認識很多年,情同手足,後來買房也買到一起,成了鄰居,沈軒和小薰年紀差不多,可以說是青梅竹馬,我們幾個大人呢就希望他們倆將來也能成為一對兒,便極力撮合。
「本來一切都挺好的,直到了沈軒和小薰高三的那一年,沈軒的爸爸那時候已經是我們學校的後勤主任了,學校的各項采買都是由他負責,他的為人我是清楚的,絕不會中飽私囊的,可忽然有一天爆出來學生食堂的飯菜不合格,用的是陳化糧和地溝油,而且有學生吃出了事,這事鬧到了教育局,後來上頭下來調查,查到他身上,說他吃了個人的回扣,有幾十萬那麼多,那時候的幾十萬可不少啊,而且又危害到了學生,足以把牢底坐穿了!可我是知道老沈的人品的,他絕不會干那麼喪盡天良的事情,他也說那不關他的事,都是校長做的,可是他太粗心了,所有單據上簽的都是他的名字,他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所以就被關進監獄了。
「更不幸的是,他在監獄里面還被人欺負,有一次被十幾個人圍起來打,那時候我正忙著幫他上訴,可是來不及了,他被人打成重傷,還沒等送進醫院就咽了氣。他真的是冤死枉死的啊!
「沈軒的媽媽也因此受了打擊,一病不起,官司打到一半,人就躺進了醫院。他們家的房子和財產之前都被繳走了,沈軒那會兒正在讀高三,他還有個妹妹也在念書,兩個孩子拿什麼付醫藥費和生活費啊?我雖然能幫上一點,可是一個病人,我們兩家總共四個孩子,我也是把家底都掏空了啊!
「不過沈軒很爭氣,雖然家里出了那麼大的變故,但他高考的時候沒有失常,以高分考上了大學,可他原本是想報清華的,卻因為家里的事情而改了志願,最後念了法律。他就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成為律師,親自為自己的父親翻案。我當然也是支持他的,小薰也很支持他,而且高考一結束,就開始出去打工,雖然賺的錢不多,但也多少能貼補下他家里。小薰就那麼堅持了四年,我們也幫了他四年,可是沒想到啊,四年後他一畢業,就要跟那個孟家大小姐訂婚出國,我們真是養了個白眼狼啊!」
梁父又大口吸了下煙,重重地吐出煙圈,盡管知道這
樣讓人吸二手煙不好,可他今天真的忍不住了,如果不是這樣,他恐怕一顆心都要郁碎了!
鐘凌天很理解梁父的心情,也拿了支煙陪他一起抽,他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安慰的話都沒用,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陪他解解悶吧。
梁母擦了擦濕潤的眼楮,接著說,「原以為事情到此也就結束了,可是沒想到冥冥之中有注定啊,搞了半天,孟一美居然小薰的妹妹,雖然她們可能不是同一個父親的,可光白鳳霞一個就夠受了啊!這對小薰太不公平了,而且那孟一美對小薰不依不饒的,白鳳霞又明顯不肯認小薰,這往後那孟家的母女還不知道會怎麼對小薰呢!凌天,你可一定要好好保護小薰啊!小薰這孩子從小就命苦,她又要強,什麼事都自己藏在心里,你要多體諒她,啊!」
鐘凌天鄭重地點頭,承諾道,「我會的!」
半個小時後,鐘凌天回到了家,梁衣薰仍舊躲在房間里,雙臂抱膝坐在地上,眼楮紅紅,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
鐘凌天心里一疼,也沒說什麼,只是靜靜地走過去,陪她一起坐下,然後伸出雙臂,將她靜靜地擁在懷里。
他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不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所以他什麼都不必問,他只想好好抱著她,讓她不再孤單,不再難過。
沈軒家里的事情確實讓他意外,他也挺同情沈軒的,可是他更多的感受是,她和沈軒曾經那麼多年的感情,她卻永不回頭,可見她是多麼堅定的一個人,她要的感情很純粹,一旦有了瑕疵,她便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而他,跟她認識的時間不長,根本沒辦法跟沈軒比,所以他更不能掉以輕心,他必須好好珍惜她,因為一不小心,就可能會失去她。他不想成為第二個沈軒,他也不會讓她再次傷心失望。
至于白鳳霞和孟家姐妹,如果她們不再來挑事,他可以既往不咎,但他發誓,如果她們再敢欺負小薰,他一定會讓她們付出代價!
房間里靜靜的,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擁在一起,靜靜地依偎。
呼吸和體溫都相互融合,他身上有微辣的煙草味,她臉上有哭花的妝容,可是他們誰都不在乎,始終緊緊地抓住對方。
其實,幸福很簡單。無非就是當我失落、傷心、流淚的時候,你會走到我身邊給我一個擁抱,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