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後宮不可無後,而朝廷也不能無雲岩。
完全撇開朝事歇了這幾天,雲岩也自知該夠了。滄嵐說無事免朝,但他可不敢一直稱無事避著他。滄嵐在他的庇護下到了現在,現在的滄嵐,自己一個人還不夠。
雖然現在表面上天下太平,事實上暗潮甚多。至少,雲岩得確定他能夠一人獨當這天下,才敢安心離開。
雲岩覲見的時候,滄嵐正埋頭批閱著什麼,就像不知道他來了。雲岩靜靜的站在台下,也不說什麼。他遠遠走來的時候就被冷公公看到了,冷公公一定第一時間稟告了滄嵐。而且……他看奏折的樣子有多心不在焉,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冷公公尷尬的站在一旁看著僵持的兩人,以往雲岩一直都像是嚴師,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在滄嵐面前,也有些孩子氣了。
冷公公的腦海里一直想著兩人的過往。雖說相伴十幾年,卻一直恪守著君臣之禮,直到現在,冷公公都還難以相信,滄嵐竟產生了那樣的感情。
冷公公偷瞄了一眼氣定神閑的雲岩,青衫之下的身體略顯瘦弱,素白的肌膚讓人覺得飄逸虛幻,溫和清澈的眉眼渾然天成,整個人仿若從潑墨畫中走出,不駐凡塵。
冷公公暗嘆了口氣,不知這雲侯是福還是禍,雲家三子個個都似妖孽,一眼便無法忘懷。
敵未動我不動。滄嵐在雲岩這里學到的第一點,就是不輕易做出頭鳥。
等了這麼久,滄嵐沉不住氣了。他放下手中的奏折,瞟了一眼台下的人,
「冷公公,你退下吧。」
「是。」
大殿里只剩下了兩人,刻意如此的滄嵐反而率先緊張了起來,明明有著滿心的疑問,怨責,在見到他本人時,卻又不知所措。
滄嵐的一舉一動,雲岩都看在眼里,他做的一切,果然還是在雲岩的意料之中。雲岩有些無奈,他向趁早抽身,以免越陷越深,不僅是滄嵐,還有自己。
滄嵐在台上糾結無措,雲岩低子微微頷首,
「臣參見皇上。」
「平身吧。」
雲岩說話了,滄嵐才有了些許底氣。只是之前想過的什麼怨責什麼質問都煙消雲散,只要他還站在面前,滄嵐就覺得很滿意了。冷公公的話提醒了他,雲岩無所求的伴他身側這麼多年,高官厚祿,這些是他唯一能給的,而于雲岩都如浮雲。他還有什麼資格怨責,要求呢。
「愛卿,你身體好些了麼?」
「多謝皇上掛念,微臣已經無恙。」
「嗯。」滄嵐點頭,有些木然的走下台,他想喚他小師傅,但是現在的雲岩,給他的只有滿心的不安。
「阿嵐。」
「在!」滄嵐條件反射般應允,話出口才反應過來,他驚詫的看著雲岩,後者眉眼含笑,溫和縴柔。滄嵐又不知所措了,是激動地不知所措,有多久,雲岩沒有這麼喚過他了。
似乎……登上太子之位之後,就再也沒有。
滄嵐的手焦灼不安的交錯著,欣喜的同時他不明白為何滄嵐會突然這樣。
雲岩笑了,走上前輕輕抱住滄嵐。滄嵐一個激靈,身體頓時僵在了那里。一直以來,都是主動迫近的他整個人都愣住了。他能接受雲岩拒絕,躲避,然後雲淡風輕的回來,他惱可他覺得這才是雲岩,只是如今這般,他只有深深的不安,害怕雲岩會做得徹底。
「老…老師。」話說出口才發覺自己話都說不利索了。雲岩的氣息近在咫尺,滄嵐有些想抬手回抱住他,抬起一半的手卻怎麼也不敢放下,又不甘收回。
「阿嵐。」
看著他的舉動的雲岩放開手,面對面站著,沒有像以往那般保持著君臣之距。
「你還能控制住自己,我很高興。」雲岩抬手幫滄嵐整了整龍袍,「這樣吧,小師傅今日與你約法三章,以後私下的時候我們可以摒開君臣,但是你得答應我,以後不能喜怒形于色,無論何時,都要冷靜。哪怕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像平時一樣,認真地對待朝中事務。」
「你要去哪?」听到這里,滄嵐就覺得不對勁了,心里的不安更加,雲岩真的要離開麼。雲岩輕笑著搖搖頭,
「我就在這,我說的是如果。阿嵐,你答應麼?」
滄嵐愣愣的看著他,心里有個肯定額聲音告訴他,那不是如果,雲岩一定想離開,可偏偏他只是猜想,他什麼都做不了。
「我答應。我答應,小師傅……雲岩。」看到他答應,雲岩放心的笑了,
「那我先走了。」
滄嵐點點頭,看著雲岩似乎很輕松的背影,他苦澀的扯了扯嘴角。
「微臣見過賢妃。」
「相爺有禮了。」
屋外傳來兩人的聲音,之後那人的步伐逐漸遠去。隨之而來的,是賢妃婀娜的身姿款款而來,滄嵐看著她,目光卻透過了她,到了已經不見的身影。
「皇上。」賢妃走近滄嵐,回過神的滄嵐一愣,本能的退開了身子。賢妃疑惑的愣在原地,滄嵐尷尬的咳了兩聲,
「愛妃啊,朕還有很多奏折,若無事你先回去吧。」說罷,滄嵐便重新走上了案台,埋頭在奏折之中。
賢妃有些委屈的瞪著滄嵐,只是他卻完全不再看她。
興沖沖的跑來陪他的賢妃剛來就遭到了拒絕,一向得寵的她淚已經噙在了眼里,孤單的站了會兒,哭著跑了出去。
滄嵐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除了絲絲愧疚,除了金銀珠寶的補償,他不知道還能給她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