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格林沁之死 第二章 捻賊鬧心

作者 ︰ 勞奴

慈禧老佛爺做了那個怪夢後,心情一直不爽。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難道大清真的要大難臨頭了?我皇兒的江山無保了?她想讓小安子找陰陽先生來給她算算,可又一想,那夜間的夢哪能向外人啟口呢?心里便十分地糾結。

太陽從東方慢慢地升起來了,陽光柔柔的,斜照在太和殿的屋頂上,那金色的琉璃瓦泛著耀眼的光芒,將整個皇宮移到了畫中,與昨夜那場黑風血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雖說春日大好,可慈禧的心情卻不是太好。特別令慈禧擔憂的是,東宮這邊听風便是雨的,巴不得能出點什麼事兒呢。她明白,別看慈安面善心和的樣子,啥事都讓著她慈禧這個西宮,吃片西瓜也讓她先咬個尖兒,給人留下一不爭權,二不逐利,三不擋他人之道的賢良國母形象,可心里裝的是啥,慈禧心里也是如明鏡一般,不好對付著呢。她知道,她若不是同治皇兒的生母,倒也罷了。那樣的話,她就不是慈安這位皇太後的對手,沒有必要跟你這位西宮,這位偏房爭來爭去的,可你生下了一個皇上,那就不一樣了,雖然你不是正宮,可你是皇上的娘,那實際權力是一個潛伏著的巨大力量啊。

吃了早飯,慈禧正要到御花園里散散心,排遣一下心中的糾結,卻見小安子急匆匆地跑來稟報,說慈安皇太後來訪。慈禧眉頭皺了一下,猜到馬四孩兒被雷擊的事被慈安知道了,肯定是為這事而來。對小安子說︰「昨兒我告訴你不要將馬四孩兒被雷劈的事往外說,是誰的嘴這麼快,叫東面的知道了?」小安子忙向慈禧太後解釋道︰「宮里沒有人往東面去呀?可是,我安排人將馬四孩兒後事處理,又召他家人過來,人多嘴雜的,東面不可能沒有一點風聲。」慈禧嘆了口氣︰「咱的人叫雷劈了,這是好事呀?人家要笑咱們了,說是老天報應咱了。」小安子說︰「不能這麼說老佛爺,誰叫那馬四孩兒嘴亂放炮來著?他竟敢在值更時偷听咱們的事,老天爺用雷劈了他也是活該!」「你給我住嘴!」慈禧狠狠地擰了一下小安子的耳朵。

自打滅了肅順顧命八大臣,慈禧與慈安就在養心殿垂廉听政,慈禧與慈安分住養心殿的體順堂和燕喜堂,相距並不遠,馬四孩兒之死,怎能瞞住慈安,她當然知道妹妹的那點子私事,也當然知道馬四孩兒發現了什麼,現在還說什麼呢?殺人滅口唄,但你不能精明過了頭,小事我是讓你的,大事你也不能背著我,我慈安心里是有數的。

遠遠的,慈安在宮官的陪伴下,有說有笑地進了前院,慈禧便迎了上去,施大禮道︰「正宮太後姐姐駕到,藍妹晚來一步,失禮了。」慈安笑了,說︰「聖母太後妹妹,都是姐妹,不必客氣,這幾天閑著沒事,我跟宮女們學著刺,給你繡了個包包,也不知道妹妹你喜歡不喜歡。」說著,隨身的小雯將一個緞子荷包承給了慈禧。慈禧接過,只見那包包是黃錦緞的,上面繡著一對紅色的鴛鴦,那針法細致,鴛鴦鳥兒也顯得格外的靈動。慈禧看了又看,連夸慈安道︰「姐姐真是織女再世啊,心靈手巧,這活兒賽過江南繡客了。」

一行人有說有笑地進了燕喜堂。

慈禧命平兒泡上剛從江南送來的清前茶,一股清香四下溢開,慈安喝了一口,連夸好茶。放下茶杯,忽然想起昨晚的那場怪風,說︰「這是咋的了,昨晚那場怪風象是天神下界,今兒竟然啥事都沒有了,你說這天怪不怪呀?」慈禧說︰「姐姐說的是,這天是有點怪了,又不是夏天,哪來的雷呀電呀的,可嚇死個人了。」

「听說宮里還被雷打死了一個人,是嗎?」

「姐姐也听說了,這事本來不想告訴姐姐的,怕驚擾姐姐,被雷打死的是值更的一位小太監,我已安排厚葬了他,家里也安排好了。」

「妹妹處事周道,這是姐姐知道的。只是,這是雷打的,名聲很不好听,宮里也不清清場子?」

慈安說到這兒,用眼楮瞟了慈禧一眼,只見慈禧臉一紅,似乎心中發慌,但馬上又淡定下來,說︰「今早上我已安排小安子了,宮前宮後,各個殿堂都要清掃一遍,並在各大殿燃燭香,求天神保佑,正宮太後看這樣是否妥當?」慈安笑了,說︰「妹妹安排得甚好,只要宮中安定,我也就放心了。當下毛子剛平,捻賊又在作亂,皇上年幼,宮中若再生出是非,毀了大清的基業,我等可就名辱千古了。」慈禧說︰「是的,姐姐,先皇臨終讓我們二位垂簾听政,不想朝中亂臣賊子竟然想篡權奪位,好在有六王爺出力幫忙,平了叛逆,咱們才稍作安寧。可這好天數才過了幾天?听說沒剿完的捻賊與毛子又攪在一起了,前些日子報說僧王爺平了捻首張樂行之後,又在傾剿另一賊首張宗禹,也不知道剿得怎樣了。」

「僧格林沁是咱自家的人,他剿匪肯定會賣力的,這個不用懷疑。可天下捻賊那麼多,加之打散了的毛子,亂賊亂黨遍及荒野,這可苦了僧王爺一個人了啊,那些漢人干什麼了?也要同心協力啊。」

慈禧听慈安這麼說話,明白了她的意思,什麼送鴛鴦包包,什麼馬四孩兒,什麼東長西短的,什麼夜半風雨的,這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朝中重用了誰不重用了誰,想探听我的內心決策。你看這位慈祥的正宮皇太後,跟老娘一起垂簾听政,從來都是話不多語不硬的,未開口先微笑,讓人覺著她是位心特善良特厚道的主兒,國家那麼大的事,朝中議那麼多的事,她好象一點腦子都不動似的,每次議事都是將主意讓老娘來拿,拿了主意,她表面上贊同,實際上心里也有一種說不出的味兒。這大清是誰的?哼,雖說你是正宮,我是西宮,可皇上是誰生的?老娘我生的啊。我皇兒才多大?他雖然有皇宮名師作教,但他到底是一位孩兒,大清的江山還不得老娘我親自操持?皇廷內外,誰是忠良?誰是奸黨?誰是為大清國賣力的?誰是端著大清國的飯碗來蹭飯的?老娘我不要誰來教我,老娘我心里自有明鏡一張。

要說咸豐這個皇帝也是當得窩囊,皇位還沒被**悟熱,天下就鬧起了毛子。一開始還只是打打鬧鬧,緊接著就勢如破竹了,烈火從南至北,燃遍大江兩岸,清廷剛受列強侵辱,雅片戰爭的重傷還未修復,這又燃起內亂。各位王爺平時能言善辯,可等到國家遇到危難之時,卻個個象縮頭烏龜,誰也不敢擔當滅毛子的大任。咸豐不得不啟用漢臣,任命曾國藩幫辦團練大臣,在湖南組建地主武裝團練,曾老爺子也不負皇恩,他建立了一支地主武裝,兵勇及其將領全用湖南人,因此被稱為「湘軍」或「湘勇」。湘軍以地域的、封建的關系為紐帶來鞏固內部;以程朱理學作為思想武裝;以戰利品和官爵鼓舞士氣;將領大多數選自所謂「宿儒」、「生員」等地主知識分子。1854年2月,湘軍練成水陸兩軍約一萬七千人。不久,皇上便升任曾國藩為兩江總督,節制浙、蘇、皖、贛四省軍務。曾國藩對鎮壓太平天**提倡「捕人要多,殺人要快」。曾國藩被太平天**稱為「曾剃頭」。他舉辦洋務,建立新式軍火工業,制造武器,武裝湘軍。1864年,鎮壓太平天國運動成功。曾國藩為首的湘系成為地方上勢力最大的實力派。

用了漢臣,果然江山有了保障,可眼見著湘軍勢力越來越大,兵勇發展到了數十萬,又滅了毛子,論功勞有功勞,論實力有實力,曾老夫子還好是位忠臣,沒有生事情,但這時已是權重如山了。江山是大清的不錯,可到底是毛子攻城克縣,江山將要傾倒的時刻啊,沒有曾老爺子力挽狂瀾,大清江山還是你咸豐的?同治的?早是洪秀全的了。曾國藩是位文人,卻又統兵,文武雙全啊,大清王朝里的自家人怎不出幾個呢?現在皇上見了曾國藩不也得笑臉相迎,君也是君,臣也是臣,但味道卻與往日不一樣了啊?如果哪天考慮不周,下詔調令有個閃失,得罪了這位老爺子,讓他翻了臉,跟皇上過不去,來個兵圍皇城,大清國還能咋的?想到這里就可怕喲。

慈禧早先陪著咸豐批閱各地官府奏章,年輕的咸豐**成性,宮中美色多不勝數,再好的身子也抗不住呀,所以,他的身體越來越差,精力也就跟不上了,閱著卷宗就要打瞌睡。慈禧那時得**,就幫著咸豐閱卷,久而久之,天下大事慈禧也略知一二,後來咸豐臨終讓她與慈安共同幫年幼的同治小皇上執掌江山,賜予同道堂之印,制約肅順等八大臣,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果然這肅順等幾位王爺不出咸豐所料,咸豐尸骨未寒,他們就對兩宮太後百般刁難,驕橫無理,欺負兩宮太後孤兒寡母。還好,慈禧與慈安聯手,將六王爺請來護駕,發動了辛酉政變,殺了不忠不孝的肅順等狗兒,這才保住了同治皇兒的江山。心病雖然除了,毛子也大勢已去,可捻賊也跟著造反,其勢也如烈火燎原。捻賊不除,皇廷依然不得安寧,這時候還去啟用誰呢?還讓曾老夫子力挽狂瀾嗎?不可不可,想來想去,宮中能用之人,殺得殺了,貶的貶了,能用之人真的不多了。這時候,議政王六王爺提起了僧格林沁,朝中一時象油鍋里撒了一把鹽,對僧格林沁嘰嘰喳喳地議論個不停,有包的有貶的,好話孬話都有。提起僧格林沁,都知道他是位勇猛之士,為大清國立下赫赫戰功。他是元太祖成吉思汗二弟哈布圖哈薩爾二十六代孫)。道光皇帝選中了他,使他成為索特納木多布齋郡王的嗣子。而索王的妻子又是道光皇帝的女兒,論輩分僧格林沁為道光皇帝的外甥,深得皇帝的**愛。僧格林沁為人忠厚,保持了科爾沁人特有的忠誠、直爽、憨厚和熱情奔放的個性。選嗣前僧格林沁曾在昌圖文昌宮讀過三年書,他天資聰明、富有進取心。僧格林沁的青壯年時期,在滿、蒙八旗中任都統多年,他雖貴為王爺,又是軍隊的高級將領,但由于出身寒門,懂得民間的疾苦,所以他願意接近士兵關心屬下,是一個有勇有謀的將軍,戰斗越艱巨他越是親臨第一線督戰,往往是身先士卒,對部下賞罰分明。同時,忠君的正統思想給他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不惜對清王朝肝腦涂地死而後已。道光皇帝駕崩時,僧格林沁為顧命大臣之一。咸豐元年被授僧格林沁為御前大臣,署鑾儀衛事。那年毛子定都天京,派出北伐軍攻到河南省。皇上命僧格林沁協同左都御使花沙那專辦各旗營防事宜,並且命僧格林沁督辦京城巡防事宜,那年北伐軍大敗直隸總督納爾經額,由臨銘關入正定地區。咸豐帝黜納爾經額,授惠親王綿愉為奉命大將軍,僧格林沁為參贊大臣,並在乾清宮親自頒發關防,將「納庫尼素光」刀授予僧格林沁。僧格林沁受命後立即率清軍急速進入天津南王慶坨與北伐軍展開激戰,北伐軍損失慘重,撤退到連鎮一帶。為此,咸豐帝賜僧格林沁「湍多羅巴圖魯」稱號,管理奉宸苑事務。同年,僧格林沁在直隸鎮連用計大敗北伐軍,首領林風祥兵敗被俘,一萬余人全軍覆沒。僧王爺又立了大功,加恩封僧格林沁為「博多勒噶台親王」,並親加慰問,賞朝珠一盤、四團龍補褂一件。從此以後,僧格林沁南征北戰,為大清皇廷立下戰功無數。

咸豐八年,直隸總督譚廷祥及托明阿防守天津大沽海口,由于防御設施不固,加之坐失戰機,第一次大沾口戰役失敗,答允外國侵略者的無理要求。皇上派主和派大臣桂良、花沙那與英國全權代表額爾金在天津簽署《天津條約》。僧格林沁聞知後,義正辭嚴,立即向咸豐帝奏報,堅決要求撤回談判代表,主張調用全國之兵員,傾全國之糧食,整頓部隊,把外國侵略者趕出去。可當時朝廷中主和派佔上風啊,僧格林沁忠君保國之良策並未被采納。次年四月,咸豐皇上便遣僧格林沁至天津,頒給欽差大臣關防,督辦大沽失敗的教訓整肅軍隊,積極籌建大沽口和雙港的防御工事,以海口為「前敵門戶」,雙港為「後應藩蘺」,沿白河進行了縱深梯次的部屬,同時又從科爾沁草原征調了一批蒙古騎兵,作好了反侵略軍的一切準備。咸豐九年六月,英法新任駐華公使普魯士、布爾布隆率領所謂換約艦隊從上海沿水路北上。這支艦隊由一艘巡洋艦和十三只炮艇組成,英國海軍司令何伯少將為指揮。他們行至天津大沽口,藐視中**隊的設防,不听中**隊提出的勸阻和警告,明目張膽地闖入中**隊設防區大沽口,激起中國官兵的極大憤慨。僧格林沁下達了堅決反擊入侵者的戰斗命令,經過一天**激戰,英軍六只炮艇被打得不能作戰,其中四只被擊沉,25名水手和645名海軍陸戰隊員被打死,93名水手和250名海軍陸戰隊員受傷,傷亡總數達434人,法國士兵傷亡佔陸戰隊的半數以上。英國海軍司令何伯受重傷。這次大沽口保衛戰,是自1840年西方資本主義武裝入侵以來,中**隊所取得的第一次重大勝利。作為這次戰役的組織者和指揮者僧格林沁為維護我國**和尊嚴立下了不可磨滅的功勛。

可是,好馬也有失蹄的時候,更何況大清國此時國力薄弱,**無能,早已不是各國列強的對手了呢?轉眼到了咸豐十年,英法聯軍重新組織軍隊,七月攻入天津,僧格林沁兵敗退駐守通洲,這一敗,氣得咸豐有氣無處發,下令拔去僧格林沁的三眼花翎,革去正黃旗領侍衛內大臣、瓖蘭旗滿洲都統官爵,以示薄懲。繼而八里橋戰斗失利,英法聯軍攻入北京,火燒圓明園。主和派大臣怨僧格林沁觸怒了外夷導致英法聯軍攻入北京,齊聲彈劾僧格林沁。逼著咸豐帝革去他的王爵,只下留欽差大臣一職。

革了僧王爺的職,並不能就讓皇上的江山坐穩當了。《北京條約》剛簽定,賠了人家錢款,算是外侮稍事安歇,可內亂又生。咸豐十年九月,直隸、山東及河間府一帶捻軍風起。清廷不得不復僧格林沁郡王,命其率一萬余清軍赴山東與聯軍作戰。朝廷授權欽差大臣僧格林沁節制調遣直、魯、豫、鄂、皖五省兵馬。僧格林沁倚重騎兵優勢和五省提供的兵力,幾年中多次打敗捻軍。同治三年(1864年)十一月,在鄂東霍山黑石渡決戰,僧格林沁采取剿撫兩手策略,收降捻軍十幾萬人,打散了十幾萬人,清軍亦損失慘重。

「大清現在正處在危難之中,戰場上能出來為咱皇上拼命的有幾人?除了僧王爺還有誰啊?那些個漢臣,說是忠心耿耿,可真正忠心耿耿的能找出幾個啊,只是苦了僧王爺了。」慈禧吸溜了一口噴香的新茶,淡淡地說。

「妹妹說得有理,可漢臣也是臣,他們吃著大清的飯,拿著大清的奉祿,他們不能不為大清干事啊?」慈安說。

「是的啊,得叫他們出出力,不能讓他們在一旁看笑話,站著說話不腰痛。打了勝仗他們說耗了我兵力,失了銀兩。打了敗仗,他們又數羅咱不會用人,專用僧格林沁這匹夫之勇,現在是要讓他們出出力,也讓他們上戰場上與捻賊叫叫板,看看他們那兩下子怎麼樣?省得他們屁話連篇。」

就在這時候,安德海進來稟報,說︰「議政王奕?求見。」

慈禧笑了,心里說,怎麼那麼巧呢?慈安前腳來,他後腳本就到了,莫不是商議好的吧。慈禧笑咪咪地看了慈安一眼,說︰「姐姐,你看,說曹操曹操就到,正說著軍機大事,咱的議政王和軍機大臣就來了。小安子,快快傳話,請六王爺進來。」

等時功夫,六王爺便跟著安德海進來了,正要施君臣大禮,慈禧搶在前頭說︰「他六王叔,免了免了,都是自己人,又在自家的寢宮里,哪來那麼多麻煩,姐姐你說是不是?」

慈安笑也著說︰「妹妹說的有理,咱們自家人就不要又跪又拜的了,快點坐下吧。」

這時候安德海已接過小太監熱搬上來的椅子,放在慈禧下側,亦?謝過兩宮位年輕的太後,便問了聲︰「兩位嫂嫂近來可好?」

慈安說︰「身體倒是無大礙的,吃得飽睡得也香,可就是放心不下你們安排的平賊的事,這麼些天過去了,也不見有捷報來,僧王爺打得咋樣了,這叫我們咋不擔心呢?」

慈禧說︰「皇上幼小,不能主政,先皇托咐我們姐倆听政,其實重擔還在你這位議政王身上,沒有你的深謀遠慮,我和慈安姐姐兩位**娘娘能頂多大用?」

亦?听兩宮這樣一說,忙起身稟報道︰「兩位皇嫂,是六弟失禮了,這一陣子,軍務繁忙,加之中原和西北大旱,饑民造反,不得不四處籌糧安撫,沒有來得及向兩宮稟報,多多得罪了。」

慈禧說︰「罷了,別繞那麼多圈子了,姐姐對僧王爺不放心,問問你平捻戰事如何了?也讓我們兩宮心里有個數是不?」

六王爺連忙點頭稱是,接著,他就向兩宮太且稟報了僧王爺在戰場上的情況。

奕?說︰「兩位太後,皇上將剿捻的大任交給僧格林沁後,臣不敢懈怠,一直跟蹤河南、安徽、山東等省都府,與僧王爺保持聯系,掌握前方軍情,尋找絕佳戰機,為皇上決策提供可靠依據。捻賊自破了雉河集之後,就成了流寇,現在僧王爺正帶領三萬人馬,其中有他的親兵一萬余人,正快馬加鞭地追蹤。」

慈禧說︰「破了雉河集,在雉河集建立了渦陽縣,捻賊的老窩端掉了,剩下的都是流寇了,這不是大頭著地了嗎?這又過了一年了,怎麼還清淨不了呢?」

奕?說︰「太後有所不知,那捻首張樂行是被僧王爺殺了,可他還有多支隊伍當時不在雉河集,所以,僧王爺那次破賊只是捉了賊首,並沒有將捻賊全殲,加上漏網的毛子,他們現在攪在了一起。毛賊號稱遵王的賴文光三千余黨,在鄂北地區與捻賊首領張宗禹、任化幫等捻眾三萬余人會合,他們在豫、鄂邊境進行了合並和改編,組成了一支集中統一的新捻軍。捻首張宗禹、任化邦等「誓同生死,萬苦不辭」,並共推賴文光為最高領袖;賴亦毅然負起賊首責任,「以期復國于指日」。賴文光沿用毛子太平天國的年號和封號,稱張宗禹為梁王、任化邦為魯王、李允為魏王、牛宏升為荊王、張禹爵為幼沃王。軍隊沿用捻軍的編制,仍以五色旗區分,下分大旗小旗。這樣以來,新的捻賊士氣大增,加之這幾年中原地帶災害頻繁,民眾苛稅較重,饑民一呼百應,紛紛加入新的捻軍隊伍,僧王爺要消滅這支余捻,困難不亞于消滅捻首張樂行。」

慈安听了亦?的一番稟報,裝作心中一時無了主意,對慈禧說︰「這可怎麼辦呀,那麼多的毛賊亂黨又攪和在一起了,妹妹,你拿個主意呀?」

慈禧笑了,說︰「平捻賊也不能只是僧王爺的事呀,那麼多封疆大吏,都干什麼去了?讓捻賊在大清的土地上獨來獨往,橫行霸道,這就怪了,如果各省各督府都聯起手來,配合僧王爺追剿捻賊,捻賊還會那麼猖狂嗎?」

亦?苦笑了一下。

慈禧問︰「六爺,你笑什麼呀?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亦?說︰「聖母皇太後說的太對了。破了天京和雉河集,賊首都死的死,逃的逃,按說天下可以太平了。可是,賊首雖破,賊子尚在,天下百姓日子苦不堪言,造反的基礎仍在,盡管皇上下詔,讓各督府竭力配合王爺剿匪,可各地均有各種托詞進行拖延。」

慈禧听奕?這麼說,眉頭皺了一下,問︰「都是是誰,這麼大膽,吃著大清的,拿著大清的,現在大清皇上在危難之中,連點力都不出,這是忠臣呀是奸臣呀?」

亦?遲疑了一下,對慈禧看了一下,他倆的目光正好相對了,亦?的目光中好象對她有所暗示,慈禧也似乎略有所悟,亦?這才說道︰「都是誰我看也不要說了吧,不說兩位太後也是知道的,如今大清國弱,太後要想實現同治中興的大願,還不得指望這些大員們出力?在剿捻一事上犯了眾怒,都懈怠不為,吃虧的還是皇上啊,眼前只能是與他們恩威並重。」

慈禧心里明白,他說的這些個大員,無非是湖北、河南、河北、山東、安徽、江蘇等省的各位巡府、督都,還有兵握重兵的曾國藩,淮軍新秀李鴻章,湖北的張之洞、北疆的左宗堂,的確,清朝的江山都在他們手中掌控著啊,他們對大清都有大功在身啊,他們的官位也不比僧王爺差到哪里去啊,你讓僧王爺調度他們,他們表面上是听的,可心里是不是積極配合呢?他們懈怠,你又能抓住他們多少把柄呢,你能拔誰的領子罷誰的官呢。

上次在養心殿內听政,各位大員都來了,有人提及僧王爺剿捻孤軍作戰,各方都要緊密配合的事,皇上命曾國藩調湘軍相助,曾國藩說,湘軍剛剛平定了毛子,破了天國,傷殘無數,傷勢要養,供給要補,兵馬都需休整,若是傖促上陣,必敗無疑。幾位同僚也同奏皇上表達此種意見,曾國藩滅了毛子,挽救了大清,這功高震主啊,更何況他手中握有湘軍三十萬,能攻善戰,他說話,出口誰還敢說不對?更何況這位曾老夫子雖然有權有勢有功,卻又極懂得策略和方法,既不與你正面沖突,也不搶詞奪理,人家一字一板,說得在理啊,你不得不服啊。

「可是,僧王爺一行人馬如何能剿了捻子嗎?」慈安擔心地問。

六王爺說︰「這個問題我也問過我自己,可僧王爺卻不這樣想。因八里橋一戰僧王爺被免,有苦只能往肚里咽,先王重新啟用了他,他感激泣涕,破了雉河集,殺了捻賊首領張樂行,為大清安定立了大功,如今,他雖說也吃過捻軍敗仗,但他依然勇猛殺敵,追剿捻賊,前日來報,說賊首賴文光、張宗禹等,已被追得走投無路,不日即可全殲。」

「不虧為巴魯圖勇士稱號啊,大清現在只靠著僧王爺這唯一的本家重臣了,你可要多多支持他,確保他的安全啊!」慈禧說。

「僧王爺已是兩朝元老,功高無量,因八里橋一役有誤,虧對皇恩,內疚極深。這一次讓他統領五省,擔負剿捻大任,他感激涕零,立誓要為皇上立功。所以,勇敢殺敵是他的報恩思想。另一方面,他看到曾國藩、李鴻章、左宗堂、張之洞等各位大員都在為大清立功,圍剿毛子都有功勞在先,漢臣的地位地朝中形成很強的勢力,但作為清王室的王爺,又是科爾沁草原上的英雄,當然不甘于漢臣之後,以前沒有機遇,現在機遇來到了身邊,他要抓住不放啊。所以,雖說有五省調度懈怠一說,但漢臣心里也十分明白,僧王爺這一次是想大功獨攬,褲襠里頭捉虱子—不招外手啊!」

「嘻嘻嘻嘻,」慈安忍不住笑了,「六叔比喻得真形象啊!」

慈禧听了,卻笑不出來,她一下子內心沉重起來,說︰「六子,你是議政王,又是軍機大臣的,僧王爺這種狀態你還能這樣輕松呀?」

六王爺愣了一下,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心里罵道,這個騷娘門,剛剛給個笑臉,現在說變就變,跟他媽三歲孩子似的,僧格林沁他就是想大功獨攬,當初命他統領五省剿捻,是先皇拿的意見,皇上送他朝珠,不是你這老娘們親自拿的,親手代表皇上交給他的嗎?你們慣得他驕橫拔扈,如今賴誰呢?

慈安听慈禧這一問,弄得也不好意思起來,也收住了笑容。慈禧很快就發現了,柔聲對慈安說︰「姐姐你可別介意,六王爺說起僧王爺想獨攬這剿捻的大功,這可不是件好事啊?」

慈安說︰「怎麼不好呢?出宮殺敵,將自己的命留在沙場上,這種勇氣就不得了,就要鼓勵不是?他又願意立功殺敵,而且要大功獨攬,這不是積極性更高嗎?怎麼說不是好事呢」

慈禧說︰「姐姐你有所不知,那捻賊是剿剩下的頑賊,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雖說他們都是農民,可經過這麼多年的戰亂,也會打仗周旋了,他們東跑西走,尋找有利時機,乘我不備,就偷襲我們一下,吃了許多虧。雉河集匪巢被僧王爺剿殺,捻賊對我大清有深仇大恨,對僧王爺更是不共戴天,僧王爺現在破了賊首,感覺十分良好,手下親兵個個氣壯如牛,好象天下就是他們打下的,目空一切,這也就罷了。可是,對待那個捻賊張宗禹,可不同一般。此賊聰明過人,謀略深遠,僧王爺破了雉河集,現在又急切切地想一舉將張宗禹和毛子余賊賴文光一舉剿滅,這樣必吃大虧。」

「噢,妹妹說得有理,真是的,怪不得先皇離不開你,你幫著先皇批閱奏章,對時政站得高,看得遠,真是位才人呀。」

「哪里呀,姐姐,你可不要笑話妹妹了,妹妹這些想法,還不都是六爺和那幾位朝中重臣的意思,憑我這一位弱女子,空有太後虛餃,不靠大家撐著,怎能幫皇上主政,姐姐你的謀略也是令人刮目的,只是姐姐德能好,深藏不露罷了。」

「哈哈哈,」三人又重新大笑起來,場面又開始和諧起來。

說著,喝足了茶,慈禧正了顏色,說︰「六王爺,你是幫皇上主事的,皇上年輕,還得靠你多加歷練,象剿捻這種朝中頭等大事,不能忽懈了,要督促捻賊出沒的各省督府,集中兵力配合僧王爺作戰,不能讓僧王爺孤軍深入,孫子兵法上說啥來著?驕兵必敗,這個總得是你教我,而不是我教你了吧。」

六王爺亦?忙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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