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齊稀元手下的桂生對捻軍的情況較為了解,為了盡快破案,丁葆楨宴請齊稀元和桂生,得知那位佩帶僧王爺寶珠的神秘女子臨死之前曾呼喊過皮綆的名字,案件算是有了新的線索。《僧格林沁之死》第二十二章有描述。u./ny3uqf
丁府大廳內,擺了一桌酒宴。丁寶楨在廳內來回踱著步兒,略帶幾分焦灼。尊皇上命,殺了安德海,又將其曝尸數天,的確大快人心。山東百姓雖說也因清皇廷無能,戰事不斷,百姓苦不堪言,而怨聲載道,對清王朝的官吏恨之入骨,形成了官民水火難融的局面,但對能為老百姓著想的清官還是很敬仰的。
這個丁寶楨,自打上任山東,先是布政使,後任巡府官職,興學堂,辦洋務,救災民,的確為百姓辦了不少好事。安德海惡名在外,仗著與慈禧太後有著不同尋常的關系,作惡多端,雖說殺安德海有皇上、東太後、恭親王聯手,但這大任落到丁寶楨這位執行者身上,也是要冒著凶險的。誰不知道慈禧老佛爺的厲害,連肅順八大臣都能被她一鍋燴了,你一個山東巡府算什麼,想要你的小命還不跟捻個螞蟻似的。可丁寶楨就是一條硬漢子,接了皇上密令後,不光周密布置,還敢違抗慈禧的懿旨,前庭接旨後門殺人,這還不變成老佛爺的眼中釘?雖說慈禧在無奈的情況下,沒有對丁寶楨怎麼樣,還裝模作樣的夸獎了他。但丁寶楨知道,這事不能算完。果然事隔不久。僧王爺追凶的事兒就找到他頭上來了。
「齊大人到。」家僕喊報了一聲,丁寶楨便出庭相迎。
「為丁大人大請安。」齊稀元拱手作揖。後邊跟著桂生,桂生也向丁寶楨請安。
丁寶楨笑容滿面,一邊還禮,一邊引領二位入座︰「請請請,飯菜都要涼了。」
丁寶楨讓齊稀元坐上座,齊稀元說︰「無德無才之人,下官哪敢,丁大人還是你坐這里吧。」
丁寶楨這時候已奪過家僕的酒壺,硬將齊稀元推上首席。吩咐家僕說︰「你忙你的去吧。」又對齊稀元和桂生說,「今兒咱們是便宴,不講究那些老規矩。再說也是在我家里,你是客我是主。」
客套一番,三人入座,丁寶楨親自為二人滿上。一桌菜都是丁大人親手做的,其中最拿手的菜就是「宮寶雞丁」。這菜本來是丁寶楨做的家常菜,有一次,幾位王爺到丁府作客。丁寶楨就給他們炒了這個雞丁,王爺們吃了贊不絕口,回頭就派廚子來跟丁大人請教,不久這道菜就傳到了宮里。由于是丁寶楨發明的,所以就給這道菜取名為「宮寶雞丁」。
能坐在丁寶楨的大席上,又是丁大人親自做的菜。齊稀元和桂生都內心充滿感激。但丁寶楨卻沒有大人的作派,象自家親朋一樣。與齊稀元、桂生平等對話,和藹可親。有說的笑。
舉杯的時候,丁寶楨看了看年輕的桂生,說︰「這位小兄弟听說也參加過捻子?」
桂生急忙站起,說︰「在下當年一時糊涂,參加了紅槍會,後被僧王爺收編。高樓戰被打散,這才投到了齊大人手下。」
丁寶楨說︰「坐下坐下,來到我家,就是我的客人。來,咱們先干了這杯。」
「謝丁大人。」
三人一齊舉杯,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丁寶楨依然不提來意,這叫齊稀元有點納悶。前些日子,遵命盯稍安德海,前前後後,齊稀元帶著桂生,化妝成游客,一天一報,將安德海的行蹤一一報定,才為丁寶楨正法安德海提供了先決條件,為此,丁大人在事後都對他們進行了獎賞。事已過了這麼多天,忽然接到丁大人的傳令,齊稀元就與桂生騎上快馬,連夜趕到濟南,難道千里迢迢地趕來,就是吃一頓便宴嗎?
正遲疑著,不知怎地就說到了僧格林沁,先是夸他對皇上忠真,後是說他有勇無謀,最後丁大人將酒杯一摔,酒漿四溢︰「這老匹夫,寶楨是被他害苦了。」
齊稀元道︰「大人不必難過,僧格林沁不听你的勸,說明他太愚蠢了,如今他死在捻賊之手,不應驗了你當初的提醒嗎?皇上雖有怪罪,但不也有驚無險嗎?」
當年,僧格林沁駐扎魯山,已探得軍情的山東軍統領丁寶楨前往僧營稟報。剛到營門外,河南、安徽的幾位要員正等待進帳。丁寶楨與幾位同僚議起戰事,都勸僧王爺不要冒進,別上了張宗禹的當。可僧格林沁正怒氣沖沖,不把他們當成人看,出口就是羞辱之詞,進帳連座都不賜。正說著,僧格林沁傳丁寶楨進帳。
丁寶楨見過僧王爺︰「王爺吉祥。」
僧格林沁白了丁寶楨一眼︰「罷了,有啥事快說。」
丁寶楨見他的手下陳國瑞等都坐在那里,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光看著這位丁翰林,頓覺滿臉血涌,說︰
「下官馬上跑累了,站著說不出話。」
僧格林沁一看丁寶楨翻了臉,掂量著也拿不下這位朝中大臣,便軟了下來,親自為他搬了座椅。
自那以後,山東軍在皇上眼里就沒有了好名聲,軍紀混亂,調度無方,行動遲緩,一個個斥書不停地從宮中發往丁寶楨手中。
「這個老匹夫,若是不被捻賊所殺,說不定我就要死在他的手上。」
齊稀元道︰「他被捻賊所殺,那也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捻賊都是農民啊,他們是沒有辦法才造反啊,平息了叛亂,還不見好就收?可他的那些手下,攻下壕圍。不分男女老幼,雞犬不留。據說他攻下了捻軍陪都雉河集。直直殺了三天三夜。渦河以北是張樂行的老窩,他殺得多少個莊子不見人。這樣平反。是皇上要看到的嗎?」
丁寶楨說︰「百姓苦啊。」
見丁大人動了側隱之心,桂生插話說︰「丁大人身為巡府,不知對發捻之亂有何看法。」
丁寶楨見這位跟著齊稀辦差的也敢對他說這種話,就有些奇怪,覺得齊稀元用的人,就不是一般人物。這個桂生,雖說今兒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在齊稀元手下當差多年,他對他也是面熟的。當年追查僧王案。後來布置盯安德海的行蹤,齊稀元常帶著這位助手前來稟報,他知道他是位能干的差官。
丁寶楨笑了,說︰「依你之見呢?」
桂生說︰「在下是不敢亂言的。」
「為何?」
「多說了怕你殺我的頭。」
「哈哈哈……」丁寶楨笑了,「你盡管說之無妨,你當初加入紅槍會都沒有殺你的頭,今兒你為大清辦案,誰還會殺你的頭?」
桂生幾杯酒下了肚,加之丁大人和和氣氣的。桂生就有了幾分膽量︰「那我可就真說了。」
「當說無妨。」
「要我說這是大清的氣數差不多了。」
「混賬,怎能詛咒大清?」齊稀元將端起的酒杯一放,「你現在端的大清的飯碗,怎能替反賊說話?真的是不想活了?」
丁寶楨咽了一口酒。說︰「不妨不妨,讓他說下去,今兒是在我家里。言者無罪,出了門啥都沒說。」
桂生接著說「皇庭如今搞成這個樣子。百姓們怎能有好日子過?就說這發捻之亂,還不是官逼民反造成的?皇廷你爭我斗。只想著皇權,卻不知道如何振興大清,結果洋毛子就打了進來,割地賠款。皇上沒有錢就向老百姓要,老百姓的日子本來就過不下去,再遇上天災**,還能活下去嗎?這不,輕的打家劫舍,重的就聚眾造反。如今發捻雖說平息下去,但百姓還是沒有好日子過,因為皇上還沒有那麼多錢還洋人的錢,還得剝奪百姓,加之貪官趁機刮皮,這亂黨不還得早一天晚一天地發生?」
桂生這一番話說完,桌上一時無語。齊稀元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丁寶楨連說︰「吃菜,吃菜。」
「小小年紀,見識不淺呀。」半天,丁寶楨說了這麼一句話。
「其實我也不小了,都三十一了。」
齊稀元說︰「你在丁大人面前還敢說這個?」
「不敢,不敢。」
丁寶楨深吸了一口氣,說︰「小兄弟看得明白,不是個糊涂人呀。不過這話出就得爛在肚子里,不然的話,不是殺你一個人的頭的問題,而是滅你的九族。」
「是,是,小的放肆了。」
「大清的今天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諾要將大清興旺起來,拯救的辦法不是沒有,眼前各位重臣所辦的洋務,就是一舉。洋人欺侮中國人,是因為他們有炮有槍有鐵艦,中國人不會造。中國人不挨洋人的打,就不能光靠八旗,就得學洋務,辦工廠,興學堂,讓中國的狀元進士也會設計大炮、洋槍、洋船,這道理好講,可到了皇上那里,卻是很難恩準,大清的絆子就在這里啊!」丁寶楨動了情,「這位小兄弟說得是有理,我這個當巡府的也難拯救大清,但眼前拿著皇上的奉錄,不得不為皇上效力而已。唉,說遠了,咱們將這杯酒干了!」
酒喝得大家都很舒心,三人就象多樣不見的老朋友似的。這時候,齊稀元說︰「丁大人如此看得起下官,真是下官造福,來,桂生,咱們共敬丁大人一杯。」
二人端起酒來要敬,丁寶楨卻說︰「慢。」
二人停了下來,互視不知所以然。
丁寶楨這時從腰里取出顆寶珠,說︰「我有一事相求二位,二位應不應?」
齊稀元和桂生說︰「莫說一件,就是十件百件,在下也再所不辭。」
「好。那你二位可認得這顆珠子了?」
齊稀元接過丁寶楨遞過來的那顆寶珠,仔細一看,正是當年他從荷花身上取下的那顆寶珠。
「這。這,這不是當年從反賊那兒得到的那顆鳳珠嗎?」
「正是。」。丁寶楨說,「當年你們要查這個案子。後來卻被我阻止了,原因你們都知道,我也就不多說了。今兒,我要說的是,你二位還敢接這個珠子嗎?」
齊稀元看到這寶珠,這下酒意全無,剛剛的遲疑也煙消霧散,他猜肯定是僧王爺的案子又要啟動了。
「丁大人,這珠子是當初俺上送給你的。你如今讓俺接,不是白送給俺吧。」
「當然不是白送,但接過去還要完璧歸趙。」
齊稀元雙手接過珠子︰「不就是僧王爺的案子嗎,俺接過來就是了。」
于是,三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丁寶楨問︰「二位當年破僧王爺的案子,本已有了門目,不料被老夫阻止,案子半途而廢,為此老夫很是內疚。今兒又厚著臉皮重提舊話。真是有難二位了。」
齊稀元問︰「此事已過去好幾年了,不是不讓查了嗎?怎麼又想起來了呢?」
「咳,還不是殺安德海惹來的禍?」丁寶楨說,「接恭親王傳皇上和慈安太後的令。讓丁某注意安德海私出宮門的罪行,丁某也知道安德海是老佛爺膝下的一條狗,對主子忠真無二。可他對群臣卻是罪惡有加,在宮中傳惡言。狗仗人勢地欺上瞞下,許多重臣都懼他三分。連皇上也得受他的氣。古往今來,宦官當政都沒有好天下,讓老佛爺這位老娘們如此寵下去,朝中的大事還不壞在宦官手里?皇上、慈安、恭親王與安德海的矛盾可能與他們爭權奪利有關,丁某想的是什麼?是想的大清朝政,我的脾氣你們也知道,我是最看不起那種人的。所以,安德海出了宮,坐車從通州上了太平船,打著黃旗與‘三足烏’旗,以給皇上采購龍衣的名義出游江南,這時候皇令已密送各省。沿途各省都沒有人問,他們都知道安德海是慈禧的愛寵,明知道他犯有滅族的死罪,又有皇令在手,卻懼老佛爺的yin威,裝聾作啞,放他而行。就是來到我山東境內,也有地方官害怕他,不向我稟報。若不是你二位打探及時,設計讓他在泰安去登泰山,說不定他就出了山東境界,之後能不能殺了這個腌貨都很難說。」
「大人英明,為大清肅奸,不計個人凶險,在下實實佩服。不過這事不是已過了,慈禧非但沒有追究你,反而稱贊你殺得好,對皇廷有功嗎?」
「哼!那是玩花花繞兒。殺了安德海,慈禧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明里,她也得順著皇上和東太後,暗里可就使絆子了。這時候他忽然翻出了孫有成當年的奏折,知道了你們在泗河救出的那位姑娘,便有了說詞,責令讓我來破這個案子,這不是為難我又是什麼?我若是破了這個案子,一天的雲彩都會散去。倘若我破不了這個案子,丁寶楨的頭不還在她這老娘們手里提著嗎?」
「原來是這樣。」話說到這兒,齊稀元和桂生才明白了一切。
「這案子能不能破,丁某的頭就在二位手里了,時隔了這麼多年,還有可能嗎?」
齊稀元說︰「這案子雖說過去五年,那位身帶寶珠的姑娘也死了,但它還必定留下了這條線索,只要順著這條線索往下查,總會有結果的。只是,這顆寶珠是不是僧王爺的遺物呢?」
丁寶楨說︰「這寶珠的確就是僧王爺的遺物。那年我將此珠讓僧王爺的手下看了,他們說這寶珠是一對,一龍一鳳,佩帶在僧王爺身邊,說是慈禧老佛爺相送。我想拿此物與慈禧相認,又怕這老娘們生歹意惹是非,但恭親王看了,說這正是皇上傳下來的,不會錯的。由此可以推斷,此物就是僧王爺的遺物。」
桂生說︰「當年查僧王爺案子時,捻賊還在四處奔波,我找到我哥哥桂三,他說殺僧王爺的是一位捻童,名叫裴更,十六七歲的光景。按那時推算,他在張宗禹戰敗時捻賊被滅時,應當在十九二十歲左右,這與我們在泗河捉到的那位佩帶這鳳珠的女子年齡十分象近,那女子臨死前曾呼喊著‘皮綆’的名字,那個皮綆是不是就是我哥說的裴更?他是不是與這女子有關連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