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虎住進四寶樓船已經有七天了,武安城的政務也在林丁二人的主持下步入了正軌,武安城的守軍也在呂梁等四人操練下逐漸見到了成效,在武安城西南的軍營中時不時的傳出了一聲聲威猛嘹亮的號子聲,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一直滯留在白馬嶺外十萬多的荊州難民們。
雖然段虎打開武安城庫房取出庫銀,從那些豪族門閥手里買來了比市價高出數倍的糧食,在難民營中開設了粥場。然而這只是暫時的穩住了局勢,只治標未治本,他們的根本則是在武安城外十多萬多畝未曾開墾的肥沃土地,這些土地都掌握在武安城中那些豪族門閥手中,對此段虎並不著急,因為他心中已有對策,到時新帳老帳一起算。
還有一事也一直困擾著段虎,讓他感到非常奇怪,那就是到現在朝廷對他的封賞還沒有下來,也就是說他的真實職務至今還只是個小小的振威校尉。這個正八品的職位對他來說非常尷尬,就連他在城守府的主簿也是從八品官,更別說他任命的丁喜和林重師兩個城守府長史了,這可是正七品的官位,比他還高了兩個等級。
他也曾去了兩封信詢問過此事,不過都像是石沉大海似的,連個回響都沒有。過了兩天便听到了南征大將軍蒙武被卸去車騎大將軍一職,返回汴京,改任為樞密中丞,並給了一個輔國大將軍的散勛。有不少朝中官員猜測蒙武這次是完了,于是落井下石、背後捅刀子,紛紛上書彈劾蒙武,有說他專橫跋扈的,也有說他通敵賣國的,整個朝堂之上只有十幾名文官和武將還在為他伸冤鳴不平,而令人意外的就是向來與蒙武不對路的孫文經也在其中。
段虎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蒙武對于他的照顧也是親身感受到的,那日只不過是去了一紙請求,蒙武也不問究竟,便立刻委任他為代城守。如今蒙武有難,他又怎會不聞不問。不過他听了丁喜對此事的分析之後,了解到蒙武這次只不過是有驚無險,心中的大石頭便放了下來,隨後也顧不得自己那一筆臭字,親筆寫了兩封安慰的信件,讓人騎快馬,在蒙武還未上京之前,交到了他的手上,而蒙武的回信只有一個字,那就是謝字。
過了幾天,從武騰的中軍大營來了一隊人馬,說是奉了新任南征將軍張孝則之命,前來押解南齊降卒回武騰,等候朝廷落。雖然段虎很想將那些玄武軍士收編入他的城守軍,但是也不敢違抗軍令,只能退而求其次,想辦法先將李信和趙炎二人的名字從名冊中剔除,然後將他們二人關押在刑部衙門的大牢里,慢慢的熬他們的韌性。
段虎由于沒有雜事纏身,便一門心思的跟雷滿修煉破天戟法,吃住全都在四寶樓船之內,儼然沒有把自己當外人,整個一自來熟。身位樓船半個主人的雷滿卻一點都不介意,對于這個徒弟,他是一百二十個滿意,隨便什麼招式,到了他的手里威力便增強了數倍有余,若非他還未曾學會運用馬上兵刃,無法應付馬上對決,恐怕自己肚子里那點貨早就被他掏空了。
段虎可沒有那麼多心思去琢磨其他人的想法,他已經完全沉浸于破天戟法的修煉當中去了。這套破天戟法除了幾個運力法決之外,還有三個要訣,那就是聲若雷、快若電和力千鈞,只要能夠做到這三大要訣的話,那麼破天戟法就算是修煉大成了。不過光一根烈陽破天戟就重達一百多斤,普通人提都提不起,又怎麼可能舞動了,所以只有那些力可抗鼎的人才能修煉這套戟法。
在四寶樓船的頂層那個很大的演武場中,段虎這幾日都待在這里。現在他著上身,盤腿坐在地上,一身精壯的肌肉猶如一根根鋼筋似的瓖在他身體上,面無表情,神色嚴肅,雙目微閉,右臉頰的黑虎文身顯得猙獰可怕,渾身氣勢全數內斂,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尊雕像似的沒有任何氣息。在他身前擺放著三排一樣高且一樣長的蠟燭,而右側則放著那柄烈陽破天戟,戟身刻著九只最為凶殘的洪荒猛獸,前端有一盤龍順桿而上直咬柄根,再前端則刃開三方,邊刃兩分,中刃直刺,鋒刃在燭光的照射下出陣陣寒意。
「殺!」
忽然段虎雙目怒睜,右手朝烈陽破天戟極抓出,隨後虎軀挺立,後撤弓步,重心前移,手臂聚力朝蠟燭揮去。只見那柄烈焰破天戟劃破空間的界限,瞬間消失不見,只听見空中出一陣轟雷聲,三排蠟燭上的火苗同時顫了一下,旋即烈焰破天戟又重新出現在段虎的中,刃尖斜下指地,收于身後。
「啪啪……」
一陣鼓掌聲後,雷滿從房間一處黑暗的角落走了出來,神色激動且高興的說道︰「好…
…好!實在太好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將老夫這套戟法練到如此境地,不愧為老夫所看重之人。「
說著,走到蠟燭前面,將蠟燭上端一根根的提起來,只見蠟燭全都被一分為二,切塊處平整光滑。
「師父,過獎了。」段虎也走上前,自得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笑道︰「這還是師父教導得好,我才學得如此之快。」
「不要謙虛了!你不是這種謙虛的人。」雷滿捶了捶段虎的肩膀,欣慰道︰「這套戟法你能夠只在幾天內便學成主要是因為你過人的體制,若你再將馬上對決和騎射功夫練好,恐怕天下再無一人是你的對手了。」
「即便我的馬上對決和騎射功夫沒有練好,天下也無一人是我的對手。」段虎心中自傲的想著,自從知道自己的身體極限後,他便開始有序的將身體的潛力開出來,並且加以控制,這股強大的力量給他帶來的不光是自信,更多的那種是鳥瞰天下英豪的霸氣。
「師父,徒弟有一事求您。」段虎將烈焰破天戟放回到供桌上後,轉過身來,神色嚴肅的向雷滿請求道︰「我想要買下你們四寶樓船在城外近郊的一千五百畝地。」
「你是想要買地,然後分給那些難民。」雷滿在朝堂之上侍奉了兩代帝王,政務經驗非常人可比,一听他的話,就知道他想要干什麼,見他點了點頭,便語重心長的勸道︰「此事你最好不要過問,相信朝廷會派人下來救助的,你若是插手的話,會給那些大臣們一種你想要搶功勞的念頭,到時恐怕于你的仕途不利,另外這里的豪族門閥也絕對不願意看到在武安城的街頭上出現任何一個衣衫襤褸的流民。」
段虎對此嗤之以鼻,不屑的道︰「等朝廷來救助?若是等朝廷那些混蛋來救助的話,在白馬嶺那十幾萬人恐怕就剩不了幾千人了!」
「唉!兩國交鋒,百姓受苦。」雷滿嘆了口氣,落寞的看著烈焰破天戟,道︰「我等在建功立業之時,又可曾想過那些平苦百姓嗎?」說著,朝段虎點點頭道︰「罷了,看在你心系百姓的份上,我就擅自將那千余畝地送給你吧!希望你這種處處為百姓著想的心意可以永恆不變。」
「送您老就不必了,我這個人有點怪不喜歡欠人家的人情,我會用真金白銀來買。」段虎表情嚴肅的搖搖頭,拒絕雷滿的好意,隨後嘻笑道︰「而且您老放心,我這顆心向來都是忠貞不二,恆古不變。」
這時,有人敲了敲房間門,在雷滿說了句進來後,那人才開門進來。來人是月娘,她還是一身艷妝打扮,可能是白天的緣故,臉上沒有擦粉,皮膚看上去有點蒼白,就像是長年累月沒有見過陽光似的。
「二掌櫃,昭雲姑娘又不吃飯了!」月娘有點為難的看著段虎,道︰「她的丫鬟說,若段將軍不去向她賠禮道歉的話,她就絕食而死。」
「想死就讓她去死吧!憑什麼讓我這個救命恩人去跟她道歉。」段虎滿不在乎的哼哼道︰「本將軍好心救了她,她不領情也就算了,竟然還怪我不該把她打昏過去,真是個不明事理的混帳丫頭。不去,我倒要看她會不會死?」
「你這個臭小子還有臉說這個。」雷滿踹了他一腳,惡狠狠的說道︰「你把人家的花容月貌打得跟個豬頭似的,還說什麼是好心救她,難道你不知道一個女人最重要的就是那張臉嗎?你這是在要她的命。前幾天你在修煉破天戟法,我就不說什麼了,既然你現在已經將戟法修煉成功了,馬上就去給我道歉,要是老夫的干女兒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話,看老夫怎麼收拾你?」
「收拾我?」段虎得意的笑道︰「師父,恐怕您現在接我十招都有點困難,我又怎麼可能被你收拾呢?」
「哼!」雷滿冷哼一聲,奸笑道︰「你得意是嗎?不要忘了,我還有這一身精湛的馬上對決和一手連珠箭術未曾傳授給你,若你不去道歉的話,這些你就甭想學了。」
「人們都說人老精、鬼老靈,果然不錯。」一想到自己那總是在和雷滿對決時摔下馬的糟糕經歷和很長時間才射出必中之箭的奇慢箭術,段虎的臉不禁挎了下來,一臉懊惱又沮喪的答應道︰「好吧!你贏了,我去道歉就是了。」說完一邊向外走,一邊又罵罵咧咧的嘀咕道︰「該死的,給女人道歉,老子要倒霉三年,回城守府後,一定要用柚子葉洗洗,去去霉氣。」
听到這話,雷滿忍不住上前出手,朝他的腦門抽去,以段虎現在的身手又怎會讓其如願,身後像是張了眼楮似的,一個側滑步躲開了雷滿的偷襲,大笑著闊步走出了房間,只留下雷滿一人在那里暗自懊惱怎麼收下了這麼一個毫無禮數的徒弟。
在月娘的帶領下,段虎走出了四寶樓船,朝城東的柳條巷走去。柳條巷是武安城那些豪族門閥的居住區,這里錯落有致的建造了數十個大庭園,總體的面積要比城西平民街要大上了十幾倍,或許是攀比的原因,這里的庭園建造得都相當優雅奢華,听說都是從京師工部請來的土木大家設計建造的,這也算得上是武安城的一景。
由于宵禁令的原因,龍泊灣的秦樓畫舫全都停了下來,韓昭雲也不用每晚都去四寶樓船操琴獻藝,現在她和一部分樓船的當紅姑娘都住在柳條巷的一間大宅院中。不過這也在柳條巷引起了不小的騷動,那些豪族門閥的世家子弟們有事沒事都往這里跑,吟詩作賦,賣弄文采,就是想要一睹天下第一美姬韓昭雲的芳容,可惜韓昭雲這幾日都都和她的侍女待在一個小庭園里,閉門謝客。眾人都猜測她肯定是那晚受到了很大的驚嚇,還沒有恢復過來,紛紛送上各種補品,想要討她的歡心,殊不知她是因為臉被段虎打腫了,羞于見客。
在經過了一條小巷後,段虎來到了庭園的門口,只見在門前停放著十幾頂轎子和幾輛馬車,轎檐和車檐的穗子上都調著主人所屬門閥的標記。月娘早已見慣了這種場面,對此並不在意,而段虎則稀奇的四處看了一下,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族印,不禁驚訝的「咦」了一聲。
月娘靠上來問道︰「有什麼不妥嗎?將軍。」
段虎指著那個熟悉的族印,問道︰「他也是你們的常客嗎?」
月娘微微一笑,道︰「是的,他不但是我家姑娘的常客,還是姑娘的摯友。」
「他不是去北疆剿滅異族大軍了嗎?」段虎驚訝的問道︰「為什麼他會在這里?看不出他還是個情種。」
「北疆剿滅異族?」月娘愣了一下,然後立刻笑得花枝亂顫,氣不相接,見到段虎一臉茫然,便笑道︰「將軍,你該不會認為他偌大的陳家氏族就他一個男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