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的最終,兩個人還是來到涼亭下,相對而坐。不是所有小說網站都是第一言情首發,搜索151+你就知道了。
等下人們把飯菜送上來退下去之後,九音尚未動筷,只是看著風慕瑾,沉默。
風慕瑾沒有看她,執起筷子開始進食,如同過去每次與她一道用膳那般。
用膳的時候,他們素來是沒什麼話語的。
看不透他這一刻在想些什麼,九音無奈,只好配合著與他一道用膳。
晚上在平和安靜的氣氛中結束,下人們把東西收拾好,給他們換上清茶和水果。
見風慕瑾執起杯子想要品茗,九音忍不住道︰「飯後最好不好立即喝茶,對胃不好。」
他微微怔了怔,听話把杯子擱下。
「慕瑾,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不管說什麼,也總比冷戰要好。」如此低沉的氣氛,真心不好受。
「沒有冷戰。」風慕瑾盯著她在珠光下越發動人的臉孔,平靜道︰「我想通了。」
九音動了動唇,卻是不說話,只靜待他說下去。
「我想通了,九音。」他又道,雖然聲音有點輕淡,但卻堅定︰「很奇怪的感覺,和你相識的時日不長,但卻見不得看著你受委屈。」
她心里微微動容著,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今夜的風慕瑾雖然臉色不怎麼好,一直沉著俊顏,但,聲音還是柔和的︰「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宿命,我和四皇兄一樣,從不願意親近女子,你卻是例外,對我對他都是。」
九音心里微微揪了揪,想到風辰夜人前冷寂淡漠,人後霸道張揚的臉,唇邊,不覺泛起絲絲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笑意。
「四皇兄曾經要過女人。」他依然在安靜地說著,看著遠方的天際︰「那女子你也認識,便是他後院的儀夫人。」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麼心情,他如此說著逸王爺的過去,究竟,想表達什麼?
「儀夫人在他身邊照顧了十幾年,四皇兄也想過給她一個將來,其實,四皇兄不像他表面看來那麼冷酷,他是個絕對重情義的人。」
他又想端起杯子,但想到她的提醒,大掌才剛伸出便又收了回去。
「剛建立逸王府的時候,某夜里儀夫人給皇兄下了藥,兩人成了事,皇兄便給她賜了個夫人的名諱,但從此,再沒有召她伺奉過,儀夫人是後院里唯一一個曾經和四皇兄好過的女子。」他看著她,無聲嘆息︰「當然,你不在其列。」
九音沒發現自己的餓右掌緊緊握著,她不解道︰「以夜的脾性,知道儀夫人給他下、藥,他怎麼會放過她?」
有些細節她自己沒有察覺,但風慕瑾注意到了,她現在稱呼四皇兄為「夜」,而不是王爺。
他薄唇微微揚了揚,揚開了今夜的第一抹淺笑︰「空有一個夫人的名諱,這麼多年獨守空房,連前院都不許踏足,這難道不是一種懲罰麼?」
她沒有說話,但很清楚,這樣的懲罰,或許比死還要令人難受。
「那夜之後,四皇兄更厭惡女子的親近,後來更演變成連女子的觸踫都會下意識抗拒,到後來,他以為自己病了,便從青/樓找了幾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回來,想給自己治愈這個暗疾。」
九音唇角的笑不自覺加深,听著逸王爺過去的風/流韻事,不僅沒覺得難過,反倒對他更多了幾分憐惜。
這便是他逸王爺,這麼傲氣的人,怎麼可以容忍自己有那樣的隱跡?
「後來呢?」她問。
「你不吃醋?」風慕瑾挑了挑眉,盯著她的臉頰,似想要看清她臉上的沒一個表情。
「我為什麼要吃醋?」那都是陳年舊事了,更何況,就是現在發生的事情,她也沒有吃醋的資格。
回了逸王府,他便又是身份尊貴高高在上的逸王爺,而她……始終不過是個女奴。
在鳳棲的時候還可以裝著忘記兩人身份上的差異,回到這里來之後,如何能忘?
就像現在這般,她就是想要去見見他還得要等晨風閣那便的人來傳喚,自己過去,誰知道會不會被攔下來。
身份,真的就擺在那里,無論如何,跨不過去。
果真看不到她眼底有任何不悅的神色,風慕瑾淺嘆,繼續道︰「後來,大家都知道逸王爺時不時會去煙花之地尋/歡,卻不知道逸王爺從來只讓姑娘們撫琴起舞作樂,由始至終未曾要過任何一人。」
九音輕嘆,心下生出絲絲暖意。
「再後來,事務繁忙之後,四皇兄也不再介意這種事了,于是這麼多年以來,你是唯一一個能近他身的女子。」他的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安靜的面容︰「你想清楚了嗎?」
九音微微怔愣了下,抬起眼眸看著他︰「想什麼?」
「你究竟想要和誰在一起?」風慕瑾緊緊盯著她的臉,認真問道︰「是不是還要堅持當初的決定,想要和戰傾城在一起?」
沒想到他會忽然如此問,九音徹底被他問住了。
她張了張嘴,卻沒辦法給他一個堅定的答案。
剛剛心里還是暖暖的,寧靜祥和,忽然之間,只因為一個問題,心中竟翻起了狂風巨浪。
從前一定會義無反顧地告訴他自己要和傾城在一起,可現在,為什麼這句話要出口竟變得這麼困難?
「你喜歡上四皇兄了嗎?」風慕瑾又問道。
「沒有!」她下意識反駁,放在石桌上的手猛烈地抖了抖,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那杯香茗。
「當心。」風慕瑾忙把她的手執起來,命人進來把石桌上的混亂收拾干淨,等人都退下去之後,他才看著九音,認真道︰「你當真……一點都不喜歡他?」
九音的心情已經平復下來了,迎視著他的目光,她木然道︰「我要和傾城在一起,我不能負了他。」
為了自己,戰傾城放棄了一切,狼牙島,那是他父親生前唯一一個沒有攻破的城池,當年狼牙島一役後,戰浩國沒多久也病故了,他的病逝,和這場戰爭或多或少有著關系。
雖然她不知道當年在狼牙島發生了什麼事,但她很清楚攻下狼牙島對戰傾城來說有著何種重要的意義。
可是,為了她,他把跟隨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弒月刀扔在狼牙島上,任自己成了風辰夜的階下囚,任他一生從未敗過的戰績添上永遠磨滅不去的污點。
傾城為了她付出了太多太多,不管他是為了責任還是感情,這一生她也絕對不允許自己負他。
「你不用勸我了,慕瑾,我當你是朋友,所以不想騙你。」她站了起來,走到涼亭一角,背對著他︰「我喜歡傾城,只有和傾城在一起,我還可以過上我想要的生活,才會有幸福,這輩子,我都不會放棄他。」
風慕瑾盯著她縴細的背影,沉默。
晚風拂過,帶動著令人壓抑的氣息,縈繞一身。
夜幕,沉甸甸的,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很久很久之後,風慕瑾忽然淺淺笑了笑,站了起來,卻沒有靠近她,只是站在原處,盯著她的背影,淡言道︰「好,既然這是你要的,我幫你。」
九音身子微微震了震,竟沒有勇氣回頭看他一眼。
「我會讓你月兌離四皇兄的禁錮,但,方法由我來定,你只能配合,不能過問。」看著她僵硬的背影,他道︰「我不會害你。」
捏起桌上的杯子,把被中茶水飲盡,他隨手一揚,上好的白玉杯子被扔到角落里,頓時碎成一片片。
他舉步,往涼亭下走去︰「今夜我有點事,不送你了,自己回西廂吧。」
九音回眸,看著他一步步遠離,知道他在生氣,氣她不願意選擇他的四皇兄,但,她根本沒辦法去選擇。
瑾王爺答應幫她,她該高興的,可是為什麼,在听到他說幫她的時候,心情一下子沉重了下來?
她不高興,一點都不高興,甚至,好難過……
縴弱的身子無力地靠在涼亭的石柱上,看著漸行漸遠的那道淺綠身影,直到眼前的一切愈發朦朧,才發現原來一雙眼眸早已被淚水沾濕。
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本是一直祈求的事情,如今瑾王爺給了她一個最好的答復,她還在難過些什麼?
有點失魂落魄地回到西廂,見青瞳在前院練劍,九音斂了斂神,舉步邁了過去︰「最近對所學的劍法有了些新的領悟,我練給你看看,你指點一下。」
心煩意亂,只好把所有的煩悶壓下,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好。」
青瞳把劍交給她。
九音手腕一轉,提起,邁步。
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踏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劍光依舊,與星星點點灑落的月光糾纏在一起,風微動,人寂靜,山河一畫又逢春,嘆一聲春花秋月風華盛,到頭來,卻是映在闕水中,一場南柯夢。
鵝黃身影一閃,長劍回到青瞳手中。
「心緒萬千,容易傷己傷人。」她不懂太多女兒情長的事,只知道繼續讓她練下去,只會傷了自己。
九音有點無奈,本是想著以練劍來驅散心頭的煩悶,卻不想劍招和心境融合在一起,到了最後竟有一種不受控制,被劍氣反噬的感覺。
「這便是你們練武之人一直所說的走火入魔麼?」原來,自己也會有走火入魔的一天。
青瞳無聲淺嘆︰「入魔還不至于,不過,心魔卻一直在,你還是等區處了心魔再練吧,否則,入魔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