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雷動一穿過阿修羅劫道,便發出一聲厲叫。
光,是那熾烈到極限的白光,那種光芒,使得雷動仿佛置身于一個萬伏電壓全開的超亮電燈泡內。
而就在剛才,雷動還處于黑暗的下層秘境之中,他根本沒有想到,穿過阿修羅劫道後,進入的秘境不是黑暗的秘境,而是如此刺目的秘境。
黑暗與光明的強烈反差,使得雷動一個不備,便被刺得雙眼短暫失明。
他捂著眼楮,許久之後,才再次感覺到了光芒。
直到完全適應這強烈的光照後,雷動才打著眼罩睜開了雙眼。
這是一個懸浮的空間,這個空間的大小,寬闊到仿佛是無極限的,天頂之上,數萬條熾烈至極的雷脈,如一群瘋狂的金龍般自由地奔竄著。
這些雷脈有長有短,有大有小,有的幾丈,有的幾十丈,還有的更是寬闊數百丈。
當雷脈達數百丈之巨時,它們便有了吞噬之能,它們的光芒只要在天頂上一綻放,旁邊無數相對細小的雷脈,便被瞬間納入它們的體內,和它們融為一體。
它們恍若是雷中之王,雷王一現世,萬雷朝拜,頓時這片秘境天頂,便會化為一片金天!
而這雷脈橫行的廣闊天頂,並不是最熾亮的,這些雷光雖然也亮得刺目,但還不至于令雷動剛才瞬間失明。
最熾亮的地方,是這些雷脈的來處——那個雷動不敢直視的前方。
雷動只敢用眼楮余光,稍微瞟視一下那里,那是一個無限寬廣的圓形空間,是一個肉眼不能直視的巨大光池,天頂上的無數雷脈,便全都是從那里面鑽出來的,瘋狂肆虐一番後,它們又都會回到那光池中去。
雷動不知道那光池之中,究竟有多少雷電,因為那光池太熾亮,雷動根本看不到其中的物體。
然後他猛然覺得奇怪,如果這是雷池,這天空中瘋狂肆虐的巨無霸是雷電,那為什麼沒有任何的聲音?
沒錯,這是一種非常奇特的狀態,天空中的無數巨雷明明都在肆虐,但他的耳朵里,卻听不到任何的聲音,好像是有什麼,故意將傳到他耳朵里的聲音,給屏蔽了!
他心里一陣後怕,如果在進入這雷池之境時,這滿世界的巨雷全都正常地齊鳴,那他此刻還有命在嗎?恐怕是被那巨響,震得魂飛魄散了吧!
他有些感覺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就在那光池之內,但這光池,自己根本無法直視,難道都到這一步了,自己仍然會白來一趟嗎?
就在他不知道自己該干些什麼時,秘境中陡然一暗!
雷動嚇了一大跳,他完全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能夠想到這麼熾亮的一個世界,竟然說暗就變暗了。
這也是一種反差,但好在,正如落定禪師所說,黑暗乃生命之源,這時候陡然變暗的環境,倒沒有像陡然變亮的熾亮一般,傷到雷動半分。
在秘境變暗的時候,雷動的听覺也猛地恢復了正常,隨即一陣蟲鳴,在秘境間響起。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數萬道橫亙天際的雷脈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數銀黑色的雷蟋蟀,密密集集穿梭往來著,鋪天蓋地的壯闊無邊。
雷動跟著那些雷蟋蟀的身影,不自覺地移目向秘境的中央,那個刺目的光池。
此刻光池內,刺目的白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望不見盡頭的鮮紅色的水,那水顏色濃郁得像是鮮血,血水之上波光粼粼,由于有雷的特性,那波光給人的感覺,有如碎銀的反光。
雷動已經猜到,這,便是世人只知其名,不知其面的巨大雷池——玄淵雷池。
傳說混沌之初,地淵硬龍抵不住焚元之抑,在地底憤而爆炸,于是拱起了東玄界三大山系中的玉龍山系。
玉龍山系能以龍陽山柱為中心,引領七峰直射蒼穹,倚仗的,恐怕也就是這常人看不見的地底雷池。
玄淵雷池,是整個玉龍山系的底氣!
雷動震驚于玄淵雷池的壯闊!
他看見,無數的蟋蟀,正從那雷池中躍出,也有無數的蟋蟀,正返身扎入那雷池中。
就像剛才看到的雷電一樣,這些蟋蟀也是有大有小,參差不齊,大多數和絲絲差不多,和人齊頭的也不在少數,有些幾丈甚至上十丈的,便應該就是剛才他看到的那些雷電之王了吧?
其中雷動看到的最大一只,約三四十丈,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小山峰。雷動隱隱猜到,自己心里產生的那種恐怖的源頭,便來自于這只巨無霸大蟋蟀。
只是這蟋蟀,已經不再朝他釋放出危險感,它此刻正匍匐在雷池之外,仰視著雷池之中一個少年的身影。
那少年身披紅袍,浮于雷池之間,正用袖袍,卷起一圈圈的紅色液態的雷電,澆淋著全身。
他應該是能夠感應到雷動已站在雷池之外打量他的,但他沒有任何的對莫生人闖入的不適應,依舊在自顧自用雷電澆洗著,就像雷動未曾來過一樣。
當他終于轉過身來,朝向了雷動的時候,雷動看到了他那俊美的臉龐。
絕對是天下第一的美貌!
他的烏黑長發低垂至肩下;
他的眼球中白多黑少,顯得有一絲凶戾與冷酷,但那隱隱閃爍的眼光中,又流露出一絲別人難以察覺的對外物的憐憫;
他的紅袍垂入雷池之中,不染一絲煙塵之色。
這絕對是一個美貌絕倫的曠世少年,雷動平時感覺自己帥得天下無敵,但在看到他第一眼後,雷動也不得不承認,老子從此以後,都只能屈居天下第二!
可就是這樣一個絕世少年,臉上卻有著兩道鮮血淋淋的傷疤,雷光一從他臉上洗過,傷疤不見了,但下一刻,那傷疤又裂開,滲出血來。
直到那少年從雷池中緩緩地站起,雷動才發現,他竟然還是一個殘疾者。
他那種殘疾,非常古怪,剛開始的時候,雷動看見他缺了一只左手,但那只手是可以長出來的,只是當他的左手再長全的時候,他的右腿,卻又斷到了膝蓋處。
他是美,但也美得殘酷。
能夠令那蟋蟀之王也匍匐在面前,這少年不知有多崇高的地位,這樣的強大者,應該令雷動畏懼才對,再加上他那殘缺不全的身體,雷動此刻應該是要嚇得轉身便逃的,但不知為何,雷動看著這少年,雖心生敬畏,但卻沒有太多的害怕。
反而,雷動望著他,還有一種沒來由的親近感,因為這親近感,雷動甚至覺得這少年有些可憐,沒錯,他憐惜少年殘缺不全的身體,一種本能的憐惜。
轉過頭來的少年,將目光定在了雷動的身上,然後他突然朝雷動伸出了他的右手,雷動隔那少年,最起碼也有百丈距離,但少年的手,卻竟是那麼直直地延伸向雷動的身體,並且還一掌,拍穿了雷動的胸膛!
雷動沒有痛感,少年的巨手,還在往前延伸。
雷動的身後,便是阿修羅劫道之門,阿修羅劫道門後,便是雷動的肉身,和落定禪師的靈識。
雷動突然緊張了起來,因為這一切,也實在是太過于詭異,他想不明白一種怎樣的力量,能夠洞穿自己的身體而不令自己有任何的感覺,他猜想這只手,是要循著他這個靈魄,一直追查到他的身體本源,他想動,但他絲毫也不動彈不了。
不久,少年的超級長手,退出了他的胸膛,並在隔他胸膛五尺左右的地方停住,少年的手中,多了一塊像拉長的柳葉一般扁平的發光體。
然後少年腳踩雷池,朝著雷動緩緩地走了過來。
因為少年此刻是右手抓著那拉長的柳葉形發光體,雙腳又在一步一步地朝前走,所以,他的左手,便齊肘部斷掉了。
到走到雷動對面之後,少年的左手長了出來,他的右腳,便又從膝蓋處斷掉了。
少年一只手抓著那柳葉形發光體,另一只手朝著那發光體伸出了食指,然後,從少年的食指內,滴出兩滴鮮紅的血,血滲入發光體內,發光體突然凝聚成一個古怪的圖案。
雷動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胸膛里,會有什麼東西,這柳葉形的東西,雷動是第一次看到,當這東西變成了圖案的時候,雷動有一種感覺,這東西好像開始啟動了。
然後少年將那柳葉形圖案,復又按進了雷動的胸膛,準確地說,應該是雷動肉身的胸膛,因為做這一切時,少年的手,又穿透了雷動靈魄,追查到了雷動的肉身內。
少年張開口,仿佛想要說話,但他又好像是不怎麼會說話,所以張開口後,他停滯了很長的時間。
「你、、、我、、、有、、、緣。」
少年很努力地,擠出極其生硬的這四個字,這讓雷動忍不住猜測,這少年以前是不說話的,只在見到自己後,他才想著要說話,于是他搜盡了肚子里所有的詞匯,勉強擺正了說話的口型,他才生硬地擠出了這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