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正攪合得如火如荼,臥室里忽然響起了陌生的電話鈴聲。
雷熠愣了一秒,跟著反應過來一定是江辰逸把手機落下了。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韋章,雷熠用腳丫子都能猜到是違章動物,不過這個點兒打電話,莫不是打算跟老大報告笑不成又上門找茬了?
雷熠果斷的掛了電話。
電話再響。
雷熠再掛。
不到半分鐘,電話再次響起,儼然有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陣勢。
「什麼事?」雷熠把自我介紹都給省了,開口就是直奔主題。
對面的違章動物也愣了愣︰「你是公主啊?……老大上哪去了?」
「為藝術獻身去了。」雷熠言簡意賅的回答了他的問題,「有事說事,沒事掛機。」
「哦,其實也沒啥事,你知道煙花浪漫吧?」
「不認識。」
「怎麼能不認識,就是那個我希望全世界男人都喜歡我。」
「哦,原來是自戀姐。這次又鬧什麼妖?」提到這一經典雷句雷熠立刻就想起來了,簡單的來說,煙花浪漫就是雪舞樓的*,*至少還有那麼一點點可愛的成分,煙花浪漫相比之下就矯情得多。因為有玉生煙這桿招攬新人的大旗,煙花浪漫一開始還不敢造次,不過但凡會里來了裝備好的有名號的一看就是土豪的,這女人一定會第一時間貼上去親近對方查戶口順道制造曖昧。無論對方是什麼反應,反正她很享受那種被追著捧著的感覺,哪怕只是錯覺也好。某次會里的妹子們在一起討論自己的理想,她開口就是一句‘我希望全世界的男人都喜歡我’,就此一句,全會上下鴉雀無聲。以往她的騷擾僅止于男號,于是玉生煙和ot小公主才得以從此人的魔爪中幸免,可惜雪滿江山就不行了,這貨就是披著人妖皮也擋不住煙花浪漫對他森森的熱愛,糾纏撒潑勾引放電無所不用其極。每當提到這個人,雪滿江山也只能長吁短嘆徒嘆奈何。
「她跟男朋友分手了,然後奔我這兒撒潑哭著喊著要找老大。」
「……這兩件事有什麼關系?」信息量好大,這得腦補多少才能鬧明白這其中千絲萬縷的聯系啊。
「按她的解釋,既然她分手了,老大不就有機會了麼?」違章動物的聲音極度疲憊加崩潰,「走出一扇門馬上就能打開另一扇門走進去,讓甩她的渣男後悔徹底。」
「什麼情況,雪滿江山之前對她有意思麼?」雷熠倒吸一口涼氣,這也下得去手,江辰逸你什麼品味什麼眼神啊!
「在她yy的世界里,她不是扭頭就能跟老大談戀愛,而是扭頭就能領證直接洞房啊。」違章動物說著說著都快哭了,「快聯系老大去,讓他趕緊想想辦法?他再不來我怕這貨就要染指我了啊啊啊啊啊!」
「直接給精神病院打電話讓人來車走,就這樣,掛了。」雷熠皺緊眉頭,平常死乞白賴他看不見就當沒這事,今天居然當著面來招惹江辰逸,即使只是意識的yy也不行!
這邊剛掛了電話就有人敲門,大白天雷熠基本不鎖門,平常陸翎邵航來了都是長驅直入,所以雷熠不用看也知道是江辰逸回來了。
門一打開,江辰逸果然就在門外微笑著看他︰「不好意思,我的手機好像忘記在你這兒了。」
雷熠把手機扔給他,然後鄭重其事的說︰「我勸你今天最好一整天關機裝死。」
江辰逸一挑眉︰「為什麼?」
「自戀姐剛剛分手,正等著你給她免費續杯呢。」
江辰逸︰……
自戀姐這麼一鬧,江辰逸臨時改主意決定再在這里住一晚,直接導致雷熠很想直接給自戀姐送一幅錦旗。
方便面可以對付一天,天天吃方便面肯定是不科學的,于是兩個人就奔江邊吃小火鍋去了。
這個天氣吃小火鍋其實熱了點,不過初秋的氣息微涼恬淡,兩個人大咧咧的套著t恤坐在江邊吹著風熱火朝天涮著肉片,還真有那麼點拽著夏天的尾巴窮得瑟的味道。
風從江面上推著浪花朝岸邊滾過來,繞著江辰逸的發梢微微流連,松松的t恤露著鎖骨優雅的弧度,增一分太濃減一分太淡,恰好訴說了一段圓滿。清淡到恨不得抹去自己所有的存在感,卻偏偏散發著令人不得不注視的奪目光彩。
雷熠也算是閱男無數了,可面對江辰逸,卻還是忍不住一次次的淪陷。
江辰逸顯然是被盯得很不自在,于是放下筷子問︰「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真的有三十歲麼?怎麼看都不像。」
「三十歲了就一定要把年紀寫在臉上嗎?」江辰逸不咸不淡的把他的問題踢了回來。
雷熠順著他的話頭繼續問自己急于想知道的事情︰「都這個年紀了,你怎麼還不找個老婆結婚呢?」
「人的感情是最靠不住的東西,連血緣都維持不了的東西,何必奢望那一張紙一間屋子能替你守住。」
「那麼……你談過女朋友吧?」
「女朋友……好久遠的名詞啊。」江辰逸想了好大一會兒,「高中同桌算嗎?」
「咳咳……」雷熠差點把啤酒噴了一桌。
冥河當年純得不像話就算了,你這三十多歲的老男人又是在鬧哪樣?
「開個玩笑而已,我有過女朋友,該經歷的也都經歷過。」江辰逸回答得很淡定,「不過……上床那檔子事我還沒試過。」
雷熠剛剛憋回去的酒又嗆出來了。
周圍的食客紛紛投來獵奇加狐疑的眼光,這貨到底是得了肺癆還是支氣管炎才能咳得如此綿延不絕蕩氣回腸?
雷熠還沒來得及再追問細節問題,江辰逸忽然臉色一變沖出去了。
本來雷熠還以為他說吃什麼吐什麼只是不想和自己一起吃飯的借口,沒想到他是真的在吐。
雷熠站在一旁給他拍背,一變拍一邊感慨︰你吐得那麼深,吐得那麼認真。
江辰逸本來就沒吃多少東西,倒完了存貨緊接著就是帶著血絲的粘液。
「你沒事吧?」雷熠多少被那麼東西震撼到了。
「沒事,胃病而已。工作壓力大的時候就會犯。」江辰逸捂著胃部,額上微微冒著冷汗。
雷熠遞過去一瓶水︰「胃病也不能這麼不當回事,有空去醫院看看吧。」
江辰逸接過水,很溫和的回答了一聲︰「好。」
兩個人逆著江水一步步朝學校的方向走,夕陽逐漸下沉,來往的船舶鳴笛的聲音不時劃破江面的沉寂,晚霞的色彩在波光灩瀲之間沉澱出了時光流逝的軌跡。
江辰逸比雷熠邁的步子要大些,似乎在刻意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從雷熠的角度看過去,始終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地上那個被拉長的影子,無論他怎麼追,都無法跟上時光令他老去的腳步。
短短兩步的距離,就好像是永遠也無法跨越的距離。
「走慢點,等等我唄……」雷熠故意拖著步子,等江辰逸回頭來看他。
「再不走快點天就要黑了。」江辰逸眯起眼楮遠眺著快要沉入地平線的夕陽,一語雙關的來了一句,「時間是停不下來的。」
「我不用時間停下來,我只要你停下來。」雷熠疾走了兩步,直接沖到他面前。
江辰逸什麼也沒說,只是搖頭苦笑。
他就是這樣的人,既然知道說了也沒用,于是他干脆選擇什麼也不說。
這幾天的雨來得很有規律,今天這一場雨和昨天幾乎是同一時間,就連雨勢大小都差不多。既然沒有傘,兩個人就只能傻逼似的冒著雨朝公寓樓飛奔,好不容易到了樓下,雷熠忽然一轉頭又沖進雨里︰「我還有點事!你先上去!」
雷熠一路狂奔沖到食堂,幸虧樓上小餐廳的阿姨還在收拾東西,他死乞白賴一頓懇求,總算弄來了一碗粥和一碟小咸菜。
從食堂出來的時候雨一點也沒見小,雷熠把套著粥碗的塑料袋朝*的衣服里一塞,然後拔腿狂奔回了公寓樓。
「你上哪去了?」江辰逸已經自覺的換了雷熠的衣服,這會兒正用他的洗臉毛巾起勁的擦拭頭發上的水。
「給,宵夜。」雷熠把粥拿出來往桌上一放,「吃不了油膩的你就喝點粥吧,別半夜餓昏頭把我啃了。」
「……你確定這吃了真的不會暴斃麼?」江辰逸倒吸一口涼氣。
雷熠那一頭一臉就跟剛剛從湖里撈出來似的,那碗粥跟著他這麼東顛西跑,質量本來就不怎麼好的紙碗早就沒了碗的形狀,光從外形看起來疑似還灌進了不少雨水。
「你大爺,不吃拉倒。」其實雷熠也沒想到這碗粥這麼經不住折騰,更沒想到自己到底是那跟弦搭錯了,居然願意冒著大雨賠著臉面去給他買那一碗熱粥。
一塊毛巾從天而降,然後沒輕沒重使勁揉他的頭發。
「干什麼?干什麼!要擦我自己擦就行了……」這麼一塊毛巾劈頭蓋臉蒙下來一通亂揉,硬是讓他氣都喘不上來,雷熠想到上次被他照顧的過程就覺得驚恐,「你不會溫柔就不要勉強了,我自己來,自己來……」
腦門上微微一涼,淡得像微風拂過一般。
可雷熠的心髒卻跟著落了一拍。
那是一個吻,一個真實的吻。
雷熠忙不迭的扒開毛巾,兩個人都是一米八幾的個頭,于是江辰逸的呼吸就正好落在他臉上。
「雷熠,我究竟應該怎麼對你?」這麼極限距離的對視,江辰逸卻沒有回避他的眼楮,只是苦笑著鄭重的捧著他的臉很認真的發愁,潮濕的水汽就像一場不期而遇的雨在他的眼眸里溫潤的氤氳著,「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雷熠逼近了一點點,毫無預兆的吻上他的唇,「我想要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