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這對于別人只是「舉手之勞」的事,小花卻不能不感動。曾經,就算是自己的父母為了自己的前程和優渥生活都不肯給她一個自由身的,所以,一個外人能做到這一步,小花的確很感動。
小花走上前,朝田夫人恭恭敬敬作了一揖。她現在不是小妾,而是堂堂女東家,行拱手禮更加合適。
田夫人上前虛扶一把,「妹妹莫要多禮,這是我們田家欠你的。」
小花嘴角彎彎,身體退到一側,將田夫人讓進堂屋里。
小荷和水雀已經準備好桌凳,禹娘子家雖然簡陋,但收拾的還整潔。
兩人不是主僕,而且這次的確是田夫人有求而來,分左右落座。
田夫人道︰「呵,算算近三年過去了,這歲月像是特別垂愛妹妹你一樣,看起來竟是比以前更加水靈了呢。」
小花淡笑,田夫人看起來依舊的雍容華貴,不過神色間藏有深深的憂慮,還有臉上皺紋和黃褐斑就連脂粉也遮蓋不住了。
小花伸手接過水雀遞過來的一個胭脂盒,放到桌上,推到田夫人面前,道︰「來之前,我特意做了幾盒美人膏,多些夫人成全小花清白之身,再次謝過。」
田夫人愣了一下,天知道她是多麼希望這麼一盒美人膏的,上次用了這美人膏以後,果真身體由內而外都散發著青春的氣息,而且皮膚是真真切切變得水女敕光滑了,即便是不施粉黛,也是粉粉女敕女敕的,簡直可以跟十七八歲那些小姑娘相比了。而且整個人也散發著清靈月兌俗的味道,就連田雲山也很愛和自己一起吃飯,甚至不知不覺中兩人走近了些……只是可惜,那段時間也是瞿靈兒來折騰的時候,否則……
田夫人內心做著激烈的掙扎。她現在非常想要果酒配方,只有果酒才能將心愛的人留在自己身邊……在青春美貌和男人之間選擇,還真是難呀。
小花伸手,水雀又將一盒美人膏輕輕放在桌上。推到田夫人面前……
一盒,兩盒,三盒……
這幾年田夫人為了買這種美人膏幾乎找遍了所有地方,甚至連京都每個脂粉店也尋遍了,都沒有這種美人膏賣……她自然知道這美人膏的價值,可是,可是……
田夫人猛地站起來,走到旁邊,朝小花福身下去,「瞿娘子。妾身有一事相求,萬望成全!」
呼,如果說以前的話,這個禮數可大了,不過現在嘛。她們之間木有主僕,只是兩個女人而已。所以田夫人行禮只是「略微」有些「鄭重」而已,小花還是受得起的。
小花說道︰「田夫人,你先將美人膏收起來吧。讓我想想,你有什麼事是一定要找我的……果酒釀制對不對?」
田夫人驚訝抬頭看向小花,對方正一臉柔和的笑,在旁邊春蘭的攙扶下起身。坐回凳子上。既然人家已經把話都挑明了,索性直接說道︰「是的,我我知道這對你很難,我只希望能在田府釀造,其他所有一切條件由你開。」
小花眉梢一挑,還以為田夫人會直接將秘方奪去呢。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明智。明知道不行,便退而求其次,以退為進,只要在田府釀造的話,自然就要她的人來管理……
小花沒直接回答。而是問道︰「為什麼?」
田夫人頓了一下,拋開身份,她發現自己和面前這個女子相比,自己簡直是弱爆了。論魄力,論氣場,論心性,自己竟然一樣都不如對方。田夫人輕咳了一聲,偏頭對春蘭道︰「你去外面守著吧,我還有些事情跟瞿娘子談。」
春蘭很顯然沒有水雀那麼有眼界的,眼楮狠狠挖了小花一眼,忸怩地跺下腳︰「夫人,我就在這里陪你。」
水雀則已經默默走出門外了,田夫人面色一沉,語氣冷淡了下來,「出去。」
春蘭這才不甘不願地福身應諾離開……有些人就是這樣,自犯賤,定要別人呵斥才會識趣的,沒辦法。
堂屋里只剩下小花和田夫人。
田夫人站起身,眼楮沒有任何聚焦地看向前方,很是感慨︰「我不知道什麼樣的男子能有幸得你傾心,不過我要告訴你,莫要輕易動心,誰動心了,便是一生的枷鎖。」
呃,這話好深奧呀。小花淡笑不語,她從來就知道田夫人對田雲山的情誼,只不過以對方的聰明,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未來的路,所以根本用不著自己去幫著她感懷什麼的。
田夫人繼續說道︰「實不相瞞,自從小娘子走後,他…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他以前還有雄心壯志,還有前程事業,可是從那以後,他變得嗜酒如命,可惜沒一樣酒都無法滿足他的心意,想醉而不得……」
小花靜靜听著,她發現自己有個很好的品德就是靜,能靜靜听別人的訴說。很顯然現在田夫人也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試問,諾大的田府,她是高高在上要主持所有田府運轉的當家主母,這樣私密的酸楚又能跟誰訴說呢?
「我想,他一定是在找一種酒,一種能讓他醉的酒。所有的酒中,我只知道你釀出來的那種酒最好,所以……」
小花說道︰「田夫人,你先將美人膏收起來吧,可能以後我都不會再煉制這種胭脂了,算是我感謝你對我清白成全的一點心意。至于酒莊,雖然我不能答應你,但是,我想我們還是可以合作的。」
「合作?」
「嗯,其實我現在正在準備辦一個酒莊,如果你實在是想要那種果酒的話,我們可以簽訂一個經營協議,我給你販賣果酒的權利,但是作為交換條件,你將這附近的野果收集起來賣給我。」小花說道,自己現在正愁怎樣打開銷路,田夫人在京都有很廣的人脈,不妨合作一下。
田夫人內心做著激烈的掙扎,其實作為女人,她有一種直覺,那就是田雲山不是因為酒,而是對這個女人動心了。她相信瞿小花,對方當初能夠那麼決絕地離開,並且當著那麼多權貴的面說出絕不踏進田家半步的話,肯定就不會對田雲山再有綺念,可是她擔心的是田雲山呀……越是得不到的東西便越是想得到,賤性呀。
小花靜靜坐著,她不急,田夫人那麼聰明,她肯定會想明白的。
過了一會,田夫人定定地看向小花,像是想從對方臉上看出什麼答案一樣,只可惜,從她們一見面,小花臉上便掛著這樣柔和的笑容。反倒是自己,一會欣喜一會焦灼的,真真是白活三十多年了。
田夫人像是做出重大決定一般,應道︰「好,我答應你。」
小花朝門外喊了一聲,片刻,水雀便將紙墨筆硯拿了進來,田夫人很是感慨,對方身邊的丫頭都如此伶俐,當初自己真是看走眼了。
水雀拿出墨石,倒點水在煙台里面,開始研墨。
小花慢慢展開紙,拿起狼毫,飽蘸一筆濃墨,唰唰唰開始書寫起來,字跡清晰規整,卻雋永帶著剛毅之氣,就像她人一樣。
片刻,一份協議書就,小花拿起來,吹開墨跡,遞給田夫人,「田夫人請過目,看是否還有修改的地方。」
田夫人感覺剛才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這個女人……原來不僅是心性和魄力,容貌,還有如此良好的文字功底,真真是一個才女呀。她接過紙張看起來,旁邊的春蘭大概也知道兩人要做什麼了,帶著一絲焦急,連連給田夫人遞眼色。
田夫人認認真真將協議看完,上面寫的很詳細,雙方的權利和義務,不過對于田夫人來說,她的目的已經達到,而且還能得到一個果酒售賣權利,其中盈利很是可觀的。田夫人想到,雖說田雲山現在官復原職,但是他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叱 風雲的將軍了,朝廷的供奉哪里養的起整個田府巨大開銷。她早就想找個好的營生,只不過她是尚書之女,又是堂堂將軍夫人,怎麼舍得下這個面子呢。
不過小花這個協議不錯,完全不用她本人出面,直接讓下人去做就行了。直接開一個店鋪,買酒,就行了。
田夫人也是干脆人,正要應諾下來,旁邊的春蘭急了,扯著田夫人衣袖,「夫人……」
田夫人不悅,這個丫頭平時看起來伶俐的很,不知道這個時候是需要給主子長臉的麼?真是連人家一個呆愣丫鬟都不如。呵斥道︰「這里有你說話的份麼,一邊去。」
春蘭不知好歹︰「夫人,當初就是這個賤人把老爺氣倒的,你你現在怎麼還跟她簽什麼協議呀……」
啪——
意料之中的一耳光讓整個堂屋的人都靜了下來,春蘭不可置信地看著田夫人,「夫人……」
田夫人心中也是郁悶,若不是看在主僕多年,又是從娘家帶來的丫頭的份上,她早就隨便給她指個家丁小廝把她嫁了。可是這小蹄子竟然打老爺的主意,自己好多次看到她借送酒的名義去老爺房間……當然,大戶人家,那些貼身丫頭也就是通房的意思,甚至將丫頭收為小妾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她是她的丫鬟呀,是她一直都信任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