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想推開門的時候,包廂里的人正在交談著,而現在安靜得只能听見門板撞在牆上的聲音,那七八雙眼楮像刀子一樣嗖嗖地射過來。
就在半小時前她接到景瑟和陸梨的電話,說在queen訂了vip包廂為她接風洗塵,于是她這個剛剛下飛機不到兩個小時正在補覺的可憐蟲便馬不停蹄的趕來了。如果可以讓時間倒流,她一定會美美的畫個妝,穿件優雅別致的連衣裙。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寬松肥大的襯衫前一半塞在泛白的牛仔褲里,後一半很沒規則的拖在**後面,腳上還吸著人字拖。跑得太急,有兩根頭發還黏在嘴巴上。心里尷尬得恨不得撞牆,面上卻還是從容的笑,她伸手劃開長長的劉海。
「想想?你回來了!」陸許最先反應過來,驚喜地叫她。
林意想朝著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顧青笙還是溫文爾雅的模樣,拍拍枕在他腿上的女人坐起來。蘇靳非點頭打招呼的同時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陸承北則是涼涼地看了她一眼,很快便將視線轉向某個黑暗角落里。
光線昏暗迷離,角落里像是被故意丟棄的另一個世界,隱約地只能看到男人雙臂攤開撐著沙發,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懶散地搭在透明茶幾上。那張臉卻看不真切,看不清更好,否則她怕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林意想刻意回避掉那道灼熱的視線,笑笑說︰「不好意思,我過來找朋友,走錯包廂了,你們繼續玩。」
她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陸梨那個丫頭搞的鬼。
既然分手的時候並不愉快,那麼再見面就只能是陌生人。
她回身想要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陸許拉住她說什麼都要敘敘舊,她推月兌不了。陸許將她按在沙發里,一**坐在她旁邊,天南地北地問她這幾年過得好不好。
「就快被養成豬了。」林意想一向喜歡自嘲,明明是清清淡淡的身材硬是被她說成珠圓玉潤。
「噗……」角落里坐著個面生的男人,林意想看過去,很帥氣只是多了一些孩子般的邪氣。
陸許撇撇嘴白了他一眼以作警告與提醒,不想死得很慘就保持沉默。梁辰可不怕他,繼續嗤笑。陸許回過頭看林意想,說想想,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他問這話的時候,眼楮有意無意地飄向角落里,林意想抿抿嘴,想起這次回來的原因,眸光暗了暗,她也不能確定,于是便如實說︰「如果事情處理得順利,應該還是要回巴黎的。」
角落里傳來酒杯破碎的聲音,應該是被活生生捏碎的。林意想的心緊了緊,臉上的笑也是極不自然。
「哥,那就是他們說的老許的那個馬子?」梁辰被酒杯的碎裂聲吸引過去,一個飛撲坐到角落里,緊挨著一直隱藏在黑影里的男人。
細微的吸氣聲自口中吞吐,滕西道深邃帶怒的黑瞳一閃。而八卦心作祟的梁辰仍舊興致重重的關注著林意想,從她的那張平淡無波的眼到她若有似無的胸部,往下是被肥肥牛仔遮蓋住的雙腿,那眼神好像要把林意想剝光了看看,到底這麼平凡的一個女人怎麼會入了陸許那個小子的眼?
「哥,這妞要胸沒胸要**沒**的,老許到底看上她哪一點了?」梁辰秀眉緊蹙,完全想不通的灌了一杯紅酒,喃喃自語,「難道是她躺在老許身下的樣子夠**?」
空氣一窒!
「唉哥,你干嘛啊……」他的紅酒還沒來得及咽下去,滕西道已經拎起他的後衣領像是拖著牲口一樣拖出了包廂。滕西道修長的身體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光是背影就讓林意想心動不已,她好懷念埋頭在他結實的胸前,雙手環住他緊實腰身的感覺,心跳瞬間加速起來。
陸許離他們近些,隱約听到梁辰說的最後那句話。他暗嘆︰都是過來人,哥哥深表同情,想當年哥哥只說了一句「這姑娘腦子不好使吧」,就在醫院躺了一個月,雖然有半個月是因為害怕再死一次而選擇在醫院誠心懺悔,可你這一句「躺在老許身下**」,嘖嘖……
兄弟,你這不是往刀口上撞,乃介是拿刀往林意想姑娘的臉上撞啊,你覺得你哥那暴脾氣不會拿沖鋒槍把你掃射成馬蜂窩?怎麼可能!
收回思緒,陸許清了清嗓子,林意想也尷尬地收回視線,陸許問她巴黎哪里最好玩,她笑著跟他聊,可心思卻跟著他飄走了。
梁辰回來的時候臉上很干淨,可半弓著的身子卻在控訴剛才的暴力,他郁悶地陷進蘇靳非旁邊的沙發里,一雙哀怨的眸子死死地鉗住林意想。
滕西道還是決定出來透透氣,他背靠在牆壁上,修長的雙腿隨意地支撐著,抽出一根煙含著,打火打了好幾次都沒著,心里煩躁,干脆將打火機狠狠地砸在地上,嘴里的煙也被扔在地上,碾碎再碾碎……
他的眉很濃,此時蹙成讓人心疼的弧度。滕西道緊緊地閉緊雙眸,後腦勺抵住牆面,下巴抬起一個微妙的角。喉結輕輕地滾動,他要很用力才能讓自己狂躁的心趨向寧靜。
他用七年的時間練就的冷靜,居然瞬間潰不成軍。
她推開門的那一秒,他真的以為時空錯亂,就像七年前第一次見她,她抬著小巧的下巴,臉上眼楮里都是波瀾不驚的微笑,她說︰「滕西道?噗……很疼麼?」
可就在剛剛,他居然差點難以自控的沖過去,抓住她,死死抓住,可又怕抓住,好像她只是氣泡組成的幻象,一踫就會碎。
呵!她怎麼會碎呢!她就是塊臭磚頭,只會撞得別人頭破血流,只會蓋起幸福的小屋然後抽身而走,最後留別人在這個不完美的假象里一遍遍舌忝舐傷口。
她說她過得很好,她說她還是要走的。她不是為了他回來,同樣也不會為了他留下。沒有他,她憑什麼過得很好?
「快被養成豬了。」
是啊,林意想是誰,沒有他滕西道,還會有很多男人甘願為她鞍前馬後,他怎麼能忘了這七年,她都是睡在另一個男人的身邊,在別的男人身下承歡,為別的男人做早餐。
滕西道的眸暗下去,一點一點沒入無際的黑暗里。
林意想覺得如坐針氈,乘他不在還是先走為妙,她說陸許改天我請你吃飯吧,今天真的有約。她站起來一一道別,顧青笙正將睡在腿上的女人撈起來抱在懷里寶貝似的疼著,蘇靳非和陸承北在聊著什麼,笑得很詭異。林意想這才注意到剛剛被拎出去的男人正饒有興趣的看著自己。
林意想沒有理會,幾乎是逃跑似的沖出去,一頭撞進正走進來的懷抱,那溫暖的味道再熟悉不過,她低著腦袋想要繞開他,卻被滕西道攔了下來。
她抬頭,正好撞上滕西道危險眯起的雙眸。
林意想的心跳沒出息的又停了下來,這張臉無數次在她夢里出現,每次她伸手觸模的時候,卻又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然後他就慢慢地慢慢地走遠,每次她醒來,都是滿臉的淚水。後來她渴望睡著,卻又害怕睡著,剛去巴黎的那一年,她夜夜失眠,身上的傷結疤成痕,淤青也逐漸散開,一年之間,除了胸前那兩道較深的疤痕之外,好像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接下來的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
她還是失眠,怪只怪再也遇不到這麼帥氣的臉。
去年,她在雜志上看到有關他的報道,才知道原來他現在這麼了不起,ck國際只不過用五年的時間就已經在世界的舞台上站穩了腳根,他被奉為最有魅力的中國男人登上了巴黎最有權威的雜志。
她抱著雜志在床上打了好幾個滾,為他驕傲,為他自豪,這個男人,曾經是她的。
「好狗不擋道。」林意想真想給自己一巴掌,她的說話風格似乎一遇到他就會固定成一種形式。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欠了我七年的東西,光是利息就夠你養幾萬只藏獒了。」滕西道慵懶的靠在門縫上,一雙潑墨般的黑眸居高臨下的睨著她。
林意想歪歪腦袋,他該不會矯情的說你偷走了我的心吧?
她禁不住打了個冷顫,這句話如果從滕西道那張性感的嘴巴里出來……真是惡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