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了了嚇呆了。
阿k一聲驚呼,整個人跳起來。
林東面色一變「沒事吧!」聲音有些不穩。
另一只手去模阿k的肚子。
「好燙……這里……這里……」她手背上,胳膊上果然有湯漬的痕跡,好在量少,林東用手撫去,過了一會,有微微的發紅。
阿k一個勁的又指大腿上也被燙到了,好在有裙子,林東安撫了兩句。
抬起頭來看著江了了。
「啪!」他狠狠甩了一巴掌過去。
江了了整個人被摑得撲倒身下的椅子又翻倒在地上。
林東並不見得有多麼愛孩子。他在乎的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難以平復心中的怒氣。
他走上去,右腳踏在椅背上使力。
江了了的腰正被椅背壓著。
她身體上部被踩得往上挺,下面兩條腿抽搐著,喉嚨里突然發出模糊的聲音,她手似乎想反過來去推開身上的東西,顯然做不到。
她嗚嗚的像是哭著,又听不太清。整個人明明臉還在頭發里看不清表情。
她或許說不出來,但身體的癥狀卻顯得如此痛苦不堪。
林東的心一顫。
他瞪著地上的人眸中閃過什麼。一個轉身。
抱著阿k上了二樓。
……
其實江了了並非天生呆愣。
江了了並非天生呆愣。
她小時長相極為討喜,在佣人懷里戴頂粉色小棉帽兒,常常烏溜溜的轉著大眼楮,咧出剛長的小牙呀呀不停,咯咯笑不停,總令周圍的人驚愕這樣的家庭能養出這熱烈的性子,再冷言無情的人都會柔軟下來。
她生來條件優渥,常常一大幫人圍著伺候,她愛在地上亂抓亂爬,就連長年木訥的保鏢都在她抓著他的褲管向上攀扯的時候不由自主緊張。唯恐哪里嚇著了她。
但在後來的漸長中,家人發現她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常人感覺來得更為縴細深刻。她對身體的敏銳度顯然超過一般人。
任何微微用力的踫觸都會在她那里放大數倍,跌一跤或無心的力道,都能引得她眼淚汪汪有時甚至半天緩不過來。
最後秘密請來國內外頂尖的醫遼團隊研發了一種能改變體質的慢性藥物,三歲那年開始從每天早晚服用,最多三年,就可恢復成一般人的體質。
這喂食的部分從來就是身邊最為親近的人親為。因為他們知道,一天兩次,一次一粒,次日再改成一天兩次,一次半粒,第三日恢復重來。
一次都錯不得,那會對將來身體出現非常大的隱患。
可惜後來喂她服藥的人換了。
隨著年齡的漸長她身體各方面的機能都受到嚴重的影響。到後來藥斷了而人早換了不知多少了,那些混亂灌喂蟄伏的藥物終于在身體里自行絞殺潰爛蘇醒。
或許突然有一天,所有的痛覺會撲然撕碎了她。也有可能又突然退開。它們偶爾像惡作劇的孩子在她體內跑出來瞧了瞧。瞧她掙扎的樣子。
活著的人從來以為她早已是天國的小天使,死去的人正在雲層上方心疼而憐憫的嘆息。
地上的人久久昏迷著,慢慢夢見自己正坐在放滿女圭女圭的小房間里,門打開了。
「……我……我只是負責每天在午睡的時候門口看著她……我沒撒謊……」
男人剛想再說什麼。突然一個稚氣的,細女敕的聲音響起來「叔叔。你是來抱我去媽媽那兒吃藥的嗎?」
那孩子長得極為可愛,坐著小身子兩腿踢開被子,看到男人走過來,競然一點也不怯生,伸著手要抱。
男人一愣。輕輕的說「小公主,以後叔叔喂你吃藥。」
或許在那一刻,他實在沒想到後來會發生如此巨變。已至于他到死前的一刻,還在後悔當初為什麼要進那個房間。害死那麼多人也毀了她一生。
次日天氣不好,林東陪著阿k在家里。
阿k披著頭發穿著拖鞋手插在口袋里看了看在廚師弄了許久,一道道菜開始小心朝外端的江了了。
她伸出保養得縴白漂亮的手指放在唇邊一臉委屈「人家現在想吃迪森瑞的抹茶蛋糕……」
林東倒也不惱「我讓人送過來。」
他拿電話的手被按住了。
「讓了了去嘛,她不是沒事嗎?」
挨著牆壁的女孩子像是屏住了呼吸不敢出聲。
「她不認路,等她買回來,你該餓了。」
「這有什麼,不是還有你在家嘛……東哥……寶寶也要吃蛋糕……」她大發嬌嗔。
林東瞟了一眼窗外陰沉的天。
突然起身寫了紙條。
「過來!……拿好,說買這個。」他把紙條往她手里一放,她一瑟,他眼神一冷。手收回來,漫不經心。
「不要讓阿k等。」
馬路上。
雲層漸漸深黑。
起初就是突然的一滴,然後兩滴,三滴。雨點開始極為清楚的落人們的胳膊上,肩膀上,臉上。地面上。
方向盤前的掃風玻璃上落下一滴,很快順著車身往下,還沒來得及暈開,被雨刮器慌張抹開了。來來回回,馬上改為大片,濕氣頓時厚重了。
大部分的人都開始小跑起來,舉著公文包的,手忙腳亂撐傘的。護著懷中紙袋兒大聲喝叱孩子的。車喇叭聲,紅燈綠燈黃燈行人擁擠而混亂。
他們都在朝他們認為能夠躲雨的地方奔跑,前行。或許是家,或許是附近的超市,更也許只是兩個人躲在一把傘下互訴衷腸。
無數錯落匆亂奔走的雙腿間,一雙雙愁急憂驚普通卻又無比陌生的深深淺淺眼眸。
街流瞬間定格。
花壇角落里,茫然站著一個女孩子。
密密匝匝的綠色葉子被風驚得倒向一邊又在雨水中發出嗒嗒聲馬上濕成一片,女孩子往後退了一小步,身後再無退處,很快腳下積成一個小水窪。
兩只圓頭的鞋尖挨著站在水窪里慢慢邊緣都看不見了。
她甚至不知道要趕快找地方躲雨,只是睜大眼楮微微吃驚的看著自己的衣服一點點被雨滴砸中,然後越來越快,越來越急,越來越重。
咻的一聲,一輛車飛弛而過,骯髒的水漬濺起一片。
聲音,像是很大,又像很小。她一身髒水,頭發,衣服,褲子全貼在身上。
像是吃力的听著別人張大嘴講著什麼。
大街上一片混亂,聲音總是很小,時斷時續的。
她無意識用手模模左耳朵。
眼楮里進了水,她伸手去揉,鼻子又進了。她蹲在花壇角落里,旁邊有過垃圾桶,水打在上面格外響。
她像是沒听到似的,一動也不動,褲子跑上去了,一雙小腿露在雨里,她起初一直在臉上亂揉著,後來又咳了兩聲。
地上的水窪越急越深,爭先恐後的朝低處逃去。
路邊偶爾有視線看過去,花壇垃圾桶旁邊,那里像有只被人扔掉的小東西縮成一團瑟瑟發著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