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有何緣由呢……?她心頭升起一種不知是惱是酸的感覺,她與慧圓說過多少次,凡事想想自個兒,不要老將吃力不討好的事兒攬到自己頭上,就算她聰明、狡黠,也總不能一次次都如她願,萬一哪次吃虧了怎麼辦?
如今,她又替她攬了這種事兒了,她又覺得以自己的「聰明才智」就可蒙混過關,但這里是北燕軍營,不是慈航寺,如今這麼一去,會遇上些什麼?
阮小ど正想不動聲色地囑咐慧持慧書兩句,卻冷不丁又被慧持拉著往後一仰,差點沒倒了下去,剛想說「我剛搞定,別來鬧事」,便見慧持已然上了前,將她攔在自己後頭,大聲道︰「你挑的是我,與慧圓無關,讓她回去,我跟你們走!」
那軍士本已欲轉身離去,又回了頭,有些意外,左看看又看看,這兩個丫頭難不成真覺著這是個好差事?
「你瞎說什麼呢!」阮小ど一聲叱過去,且不住的打眼色,差點沒壞了她的事!
慧持卻不管這些,拗著脾氣道︰「她與那個……右將關系好著呢!你若找上她,過不了兩天,那右將便要來將你頭上頂戴摘了!」
原定好的事,又橫生枝節,那人猛地盯住慧持,方才微喜的神色也冷了下來。
阮小ど心道不好,也顧不上許多,回頭將她一把推到在地,指著鼻子罵道︰「平日里我待你也不錯,哪想到好容易我得了這機遇,你又要來與我爭!?你拿什麼來爭?相貌不如我、聰明不如我,如今軍爺著我去了,你若再敢橫加阻攔,休怪我不顧我們姐妹情分!」
慧持畢竟年歲小,縱使想到了一些,如今被這麼一推一罵,一時間也呆了住,半躺在地上,涼意攀上心骨,這才回了神來,眼中止不住地涌上淚意,「你、你……」
一旁幾人如看戲一般,一時同慧持一樣,竟也呆了,還是郡主最先轉過彎來,欲言又止,最後只沉默著看了地上的慧持一眼,轉身離去。
那軍士皺著眉道︰「過了這許多時候了,還不去梳妝!?」
阮小ど忙應道︰「這就去!」
最後掃了一眼慧持,墨染般的雙眸中終是露出了些微微的笑意,轉身隨他人離去,再沒回過頭。
夜涼如水,慧持在慧書的攙扶下,仍是癱坐在廊下,呆呆地看著她走向耳房的背影,縴細身姿,已露了一些初春的窈窕,心頭鈍鈍的,淚便流了下來。
她進了耳房後,才听慧書在一旁憤憤不平道︰「慧圓當真抱著這種心思!平日里瞧著對咱們那麼好,到了這種時候,自己想通了,倒來與你爭這名兒了!」
「別說了。」她輕輕道,心中五味紛雜,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慧書呆了一呆,本還想說,再她的注視下,乖乖閉了嘴,只將她扶了起來。
耳房的燈被點了起來,透過薄薄的窗紗,如夜幕下的燈籠一般,橙黃的燈火如豆,看起來愈發靜謐,安詳無比。嬤嬤也朝那頭望了一眼,說話中語帶三分鄙夷,「一看就不是個安分的,面上一副聰明樣兒,還當這是甚好差事呢!」
說罷,又對慧持道︰「你也別與她爭,瞧她如今得意,還不曉得有沒有條命回來……」
「別說了!」慧持一聲尖喝。
聲如利劍一般,直直刺到了兩人心里,那嬤嬤被唬了一跳,沒好氣道︰「我替你著想呢!不分好歹!」
冷哼了一聲,再不理睬她,自個兒悻悻回郡主屋里去了。
耳房中,阮小ど正坐在妝台前簡單揪個發髻。衣服已然穿好,縱使在房中,也覺得有一絲絲涼意,果然是夠「清涼」。銅黃的妝鏡里,一副宛然嫻秀的好面貌便分分明明地映了出來。
當秋的夜里,只著了一件金粉繡千瓣菊紋寬袖外衫,胸腰兩處系帶柔滑似水,系也系不牢靠,松松垂下,從上自下看,竟隱隱瞧得見里頭的小衣……哪是什麼小衣,就是條胭脂色的肚兜,上繡的是海棠春睡,惹人遐思。其余頭釵耳飾什麼的,也一應柔媚輕佻。阮小ど心中怒罵,這哪里是去做丫鬟,當真是哄人也不打打草稿!
當下妝扮好,十二三歲的年紀,縱使素面對人也是粉女敕嬌美,如今草草涂飾了一番,愈發顯得琢玉初雕,整個人渾似畫中走下,不食人間煙火,卻恍恍然帶著一絲青女敕媚意。
她推開門,向外道︰「害將軍等候,現下便可走了。」
兩排兵士齊齊看過來,靜默了片刻,眼都直了。那軍士瞧得一呆,半晌回過神來,面上肌肉抖動了兩把,才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便跟我們去吧。」他道。
原本只想著這姑娘顏色不錯,再伶俐一些,坦古必然不會不滿,後在廊下見到她與姐妹相爭的那一幕,心中便不自覺生了些鄙夷,面上也沒甚好臉色,而當見著她妝扮出來的那一刻,所有微諷的言語剎那間便都吞回了肚里,如此一個天仙般的人兒,就這麼送給那貪色的老匹夫,真實在是……暴殄天物啊!
阮小ど走在一隊人馬中間,夜寒侵體,不自覺打了個哆嗦,問道︰「將軍,還有多遠?」
「前頭便是了。」前頭人道。
向前望去,重重樓閣飛檐掩映下,遠處似乎透出了些微微的亮意,驅散了一團濃密的黑夜。此去是入狼窩虎穴,尚不知能否全身而退,想到此處,縱使多活一世,心下也是忐忑不定。她猶豫了一下,又問那人,「那貴人是否有什麼特別喜好或者其他的什麼,需要民女特別注意的?」
他事沒有,就是愛虐殺侍妾僕婢。那軍士心中一哂。看了她一眼,既然自個兒選了這條路,也怪不得他送羊入虎口,便只道︰「你只小心奉承便是了,何須多問?」
阮小ど低了低頭,「是。」
漸而燈火愈明,繞過一處回廊,聞著桂子清香,疏影橫斜中,竟現了一池碧波,曲院荷風。瞧著一頃回繞的白玉欄桿,欄桿之下便是清池湖水,湖面閃耀著粼粼燈火之光,時而圓整、時而掬碎,總耀動不停。幾處破水而出的亭亭荷葉,隨風低回,深綠淺碧,如春夏之景。滄州秋意蕭瑟,也不知州府中這荷葉是怎樣存活到如今,見證偌大的州府換了天地。
她往另一邊看去,但見人影幢幢,僕婢如織,流雲舞袖,燻暖的香風直飄散到了自己這里。
那里是一處花廳,顯然此時便是宴飲賓客的場地。那軍士走到此處,便止了步,向她道︰「這便進去吧,別讓人久候了。」
阮小ど應下,看了一眼,便往前過了去。
「等等!」那人又道。
她回頭,「將軍還有何事?」
他沉默良久,終于開口,「小心伺候,別觸怒了貴人。」
阮小ど心中月復誹了一通,福了個身,「謝將軍提點。」
說罷頭也不回,轉身離去。
花廳中坦古居上座,貼胡爾與吉駘兩人分居左右下首座,以後依次是參將、裨將,另一面坐著坦古帶來的親信,酒至正酣,揮下了歌舞的樂妓,趁著酒意,假假真真地開始商談調令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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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了半天登陸不上去,還以為二更泡湯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