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很是冤枉,皇子殿下是主子,小皇孫殿下也是主子,二主相拼,禍及的準定是她這個豆芽菜。
蘭莫也沉默了,定定看著她,思量著到底該如何發落這丫頭。
刑堂肯定是去不得了。開玩笑,如今她可是那葉大夫眼中頭一個紅人,他可不想節外生枝。此外,前兩日察罕那小子剛來過,著意為了阮小ど,若她進了刑堂,他可不得鬧騰上一陣子!
思來想去,這丫頭還是個不能踫的禍害。
阮小ど跪在冰涼的地上,即便裹著厚厚的冬衣,寒氣仍是不住地從石磚上侵入肌骨。一雙膝蓋扭來扭去,她偷看了一眼上頭的皇子殿下,清了清嗓子,決定轉移話題,「殿下,小皇孫雖是
天潢貴冑、金枝玉葉,但到底也是個孩童……」
他一雙薄唇緊抿,並未開口,似是未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阮小ど繼續道︰「年歲既如此之幼,必會孩童心性。實則,小皇孫已是奴婢見過最沉穩端重的小主子,殿下教導有方,想來若再長幾歲,必是風度翩翩、氣勢過人呢!」
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拍著這一大一小的馬匹,然而上首那人卻似一尊白玉塑的雕像,不喜也不怒,讓她捉模不透。
可是……吱一聲會死啊!
她泄氣,算了,就當coldcall,反正她也不是沒打過……
「方才奴婢見小皇孫強忍著心傷的模樣,也是十分不忍,奴婢雖不知曉小皇孫犯了何過,但無論如何,總是出于對殿下的孺慕之情!」她娓娓道來︰「大抵孩童就如手中的風箏,雖不可放
任不管,但手中絲線卻可適當放松些,如此,風箏才能飛的更高!」
一席話,向亭中那沉默似水的人說去,也不知他听進了幾句。
終于說罷,她婉婉行了一禮,「奴婢僭越。」
月華當照,流轉如銀,阮小ど只覺自己與他身遭被一層皎素的清輝鍍上,夜越發的寒涼,陳風亭中,漸覺淒清。
而蘭莫閑倚上了亭邊的石欄,向她道︰「斟酒。」
「……哈?」
「怎的,不願?」他挑了挑眉。
阮小ど終于死心,執著酒壺,將杯盞滿上。
她退立到一邊,從側後細細打量著這個人。
蘭莫長得好,行止氣度更好,即便如此時一般閑散地靠在欄邊石凳上,也有一種說不出的巍峨之勢,然那深邃墨黑的眼眸中漸漸蒙上了一層微微的酒意,轉盼間竟讓人生出了一種被吸引的
窒息感。
素日里他從來沉穩若磐石,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寒涼之意,喜如堅冰初融,怒如雷霆萬鈞,總教人不敢丁點放肆。然而無論如何,也不會是現下這般,卸下了白日覆蓋已久的面具,透出了一
兩分真實感。
所謂的皇帝皇子貴人們,大晚上不應該很忙麼,不是在案牘上就是在美人身上,誰會像這位爺一樣獨自跑到亭子里來喝悶酒?
她撇撇嘴,這位爺還真是品味獨特。
正想時,蘭莫已一仰頭,將杯中酒飲盡,緩緩道︰「你既如此通曉教導孩兒之法,便去側妃那處伺候著吧,也好指點側妃一二。」
阮小ど︰「……」
「殿下真是說笑!奴婢哪懂得什麼教導之法!」她頭搖的如撥浪鼓,連連擺手訕笑,「胡亂說一通罷了,您瞧奴婢自個兒還如此年幼呢!」
蘭莫道︰「過兩日出了教禮房,便自去听候。若是耽擱了,去刑堂領罰。」
阮小ど︰去你的!去你大爺的!去你一戶口本!
蘭莫又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瞧著她,一雙眸子中瀲灩似流轉清波,伸手捏住了她的臉頰,左瞧右瞧,「教禮房被訓誡了?」
阮小ど原本微腫的臉頰被捏得發疼,退一步避開他的手,含糊應道︰「是……奴婢蠢笨。」
「是挺蠢笨。」他嗤笑一聲,收回手,「杵著作甚,還不退下?」
「奴婢告退!」她順勢行了個禮,旋身離去。
最後一眼瞥過去時,他已斂了笑意,不知在想些什麼。
阮小ど終是多嘴地添了一句,「夜寒露重,殿下還是早些歇息吧,也教人放心些。」
說罷,溜也似的遠去了。身後似乎傳來了一聲模糊的輕哼,帶著些笑,帶著些嘲。
第二日,晴光方好,教禮房中不見了錦繡香玉的身影,阮小ど在屋中,由查查格嬤嬤親自教導了一整日,粗氣兒都不敢喘,生怕犯了什麼「規矩」,然而沒了那兩個惡心人的女人,一日下
來,仍是神清氣爽。
她各樣禮學得極細心,縱取來了那戒尺,也是擱在桌上一整日沒動彈過。
日晡時分,天色尚早,嬤嬤因身子不爽利,便讓她回了,不再繼續教禮。阮小ど出了那院兒,緩緩原路回走。冬日雖晴,卻更凜寒了幾分,盛樂比之滄州,自然算得上是「苦寒之地」。
稀薄的陽光灑在身上,照久了,也覺出了一絲暖意,她忽生出一些恍惚,指尖不禁觸上了後頸,那處印子早已不疼,只是模上去凹凸一片,不甚平整。
昨夜回得有些晚,與值夜的守衛與丫鬟好說歹說,才被放回進屋。彼時小曲兒已然入睡,又被她 鐺 鐺的聲音吵了醒。
熱水不多,阮小ど就著巾子布擦了擦,索性將一頭長發盤在腦後,如此,一段溫玉一般的脖頸便露在了燈火亮出。正擦拭時,忽听得身後一聲倒抽冷氣。
她回頭,正對上小曲兒匆匆躲過的目光,不明所以,「怎麼了?」
小曲兒不去瞧她,尷尬沉默了片刻,搖頭道︰「無甚。」
阮小ど剛待說上一兩句,卻瞧她又躺了下去,翻身向牆一側,又去睡了。
初時不以為意,她也拖拉著困頓的身子滅了燭火,沉沉睡去。
然而今日一早,小曲兒並未像往常一樣叫她起身,而是自個兒獨自穿戴準備齊整了,便要出屋。阮小ど被外頭叮叮當當的動作聲驚了醒,瞬間一個激靈,瞌睡蟲早飛到了九霄雲外。
瞧著外頭天色大亮,可別睡遲了,可要挨嬤嬤的罵。
她一邊火速穿戴,一邊問小曲兒,「幾時了?」
小曲兒卻似未听到一般,只頓了頓,也沒去瞧她,便出了去。
阮小ど遲鈍不知,還當她听漏了,又踩著雙翹頭尖角小鞋到門邊,叫了一聲,「小曲兒!」
這回那頭有了反應。眾目睽睽之下,那細瘦的身軀回過頭來,卻只瞧了自己一眼,又匆匆轉身離去了。那目光中帶了些不屑與冷漠。
她愣了愣,那神情有如一根刺,扎在了自己心中。
可笑阮小ど當時依然不知為何,只走到教禮房時,才驀然間想到了脖子上那個「奴」字。
奴籍之人,就如此招人厭惡?
她正晃神間,忽的听到後頭傳來了一些響動,驚回神,瞧了過去,見兩個女子穿著相同的靛青襖子,有說有笑朝自己這處走來。
不是錦繡香玉還能有誰?
阮小ど頭痛萬分,也不管方向正確與否了,加快腳步便往旁邊角門里走。
然而還未動彈時,又被那兩人瞧了個正著,那兩張面上原本掛著的盈盈笑意剎那間便淡了下去,不一時,更大了一些的談話聲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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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這麼晚,公司又斷網了,以上不是原版,原版落在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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