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回憶起了那時的情景,面色有些發緊,又嘆了一聲。
沒成想那院兒那樣邪乎,阮小ど喃喃道︰「我看那處簡單落寞的很,也無甚荷塘的……」
「早就被填了!」呼冬道。
阮小ど更是不解,「那為何不直接拆了院子,換個模樣?」
呼冬便有些茫然了,搖搖頭,「這我也不曉得,殿下沒吩咐過,我們做下人的便不做了。」
廚房眾人七七八八用過膳,走了大半,大屋中也沒了先前那樣喧騰的聲響,若成心听,便能分辨誰是誰的聲兒。阮小ど將聲音壓的低低的,問她︰「姐姐長在盛樂的?」
「自然是。怎麼?」
「那姐姐可知偏院在建府之前,是做什麼的?」她又問道。
呼冬想了半晌,瞧著四處眼雜,只道︰「出去時再與你說吧。」
阮小ど只得一口一口將飯菜拔完,被這麼吊著胃口,簡直是食不知味。好容易兩人吃過了,呼冬慢條斯理地從懷中取出帕子,抿了抿嘴角,這才站起身,「妹妹,我們一道兒出去吧。」
她忙點頭,跟在呼冬後頭,亦步亦趨。
兩人出了廚房,一路向西行去,走過一道道角門。小道兒上無甚人影,天色也黑了下來,斷了人的視線,只能瞧清附近的人,遠處的只留了個黝黑的身形。
呼冬邊走,似是想起了什麼,有些感嘆,道︰「那也是有些年歲的事兒了,想來我阿姆定然曉得比我多,我也只是听旁人說起,發生之時,阿姆都還未出閣呢!」
阮小ど靜靜听她說下去。
「原本那處只是個空宅子,雖不是斷壁殘垣,但也差不多了,那樣的破敗,不光是在外頭,整個兒從里面便透了出來,一絲兒人氣都沒有。」呼冬說時,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是在回憶,「听老人們說,那是原先聖子的族人住的地兒。」
在此之前,阮小ど從未听過什麼「聖子」「聖靈」的,難不成這里還信基督?
她被自己?宓攪耍?壞麼蠆砦實潰骸笆к郵恰??俊?p>呼冬先是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後又反應過來,道︰「你還小,又是宣人,不知曉也是尋常。聖子是哈婭女神的女兒,北燕最尊貴的女人。」
阮小ど︰「最尊貴的女人不應當是皇後和皇太後麼?」
「聖子必然是皇後,待太子登基,便是皇太後了。」呼冬道。
阮小ど︰「……」
臥槽這種逆天的設定是哪個想出來的?
話題回到那做空宅子上。
「既然是聖子的族人居住地,為何又會破敗?」阮小ど問道。
呼冬搖搖頭嘆惋,那神情像是嘆惋自家的輝煌歷史一般,「想來這也是三四十年前的事兒了,那時的聖子出逃,後北燕便一直戰亂連年,稼禾欠收,這是哈婭女神降臨的懲罰。聖子一直未被找回來,她的族人們都離開了盛樂,那宅子自然空了下來。直到三年多前,哈婭女神才將新的聖子賜予北燕。」
說了這許多,似乎也無甚關聯。
只是阮小ど不知為何,听的身上發寒,接著問她︰「都離開了盛樂?想必聖子的族人下人一大堆吧!萬一有不願離開的呢?」
呼冬搖首,「未曾听過有不願離開的。」
她說的這些,都是坊間早已知曉的事實與傳聞,並未說出口的,是自從鬧鬼的事傳揚出去後,又有傳言道那些人實則並不是離開了,而是通通死在了宅子里,這才使得怨氣固留不散,連龍子皇氣都鎮壓不住。
阮小ど雖不知,卻隱隱覺得有些貓膩,聯想起昨夜見著的那人,無故生出了個使人膽寒的猜想。
萬一那人便是那許多年前留在宅子里並活下來的人呢?
兩人一面低聲說,一面走,不知不覺已然到了岔口,呼冬經此要往南而去,而阮小ど則需沿著道兒過去,才到偏院。
她先是感謝呼冬與自己說的那許多,道︰「若無姐姐那番話,怕阮小ど果真遇上些什麼,尚還不明所以呢!」
「快別如此!」呼冬忙與她擺手,道︰「妹妹別嫌我嘴碎,往後若是有人問起來,也莫要說是我透露的,只瞧著你一個姑娘家孤零零在那處,不大放心罷了!」
阮小ど又謝過了一回,說了兩句,這才與她分開,獨自沿著道兒向前去了。
呼冬的話像一團解不開的謎團,撥雲見霧,彌漫在了她的心上。見著那偏院時,還特地往上瞧了一眼,看不出任何掛匾的跡象,她抿了抿嘴,不再去想,進了去。
自從這屋可住人之後,阮小ど已不再歇在丫鬟大院中,一則圖個清靜,二則見不著小曲兒,不給自個兒添堵。總之此屋中一應事物也是齊全的,白日雖听得個什麼鬧鬼的傳聞,听過也便罷了,身正不怕影子歪,她阮小ど不怕半夜鬼敲門。
然而這麼想著,睡到半夜,那種讓人半個身子發麻、听的人直發 的刨土聲兒又來了。
阮小ど睡得不踏實,一听到這聲兒,一咕嚕又爬了起來,猶豫了半晌,終于裹上衣裳,又跑過去偷看。
今日要晚些,空中明月已然越過中天,掛到了另一邊,正照著那面牆根處。將牆下的幽暗輪廓照得一清二楚。
果然,那處又見著了前夜的人影,與之前的動作毫無一二,背著自己正埋頭翻土,一連好幾次,翻出來都是空空如也,也不知她是失望是憤怒。
然而那身影似一段木頭削成,上了發條,便不知疲累地不停換著地兒刨,每掘開一處,事後必會仔仔細細將土石填進去,以免被人發現蹤跡。
阮小ど沒了先前初見時那樣毛骨悚然,迎著淒清的月,看久了,一絲困意涌上心頭,夾雜了幾分不明所以的心酸。
這麼看來,這人恐怕都是白日躲著,夜間出來找食,可是這幾分荒田里能長得出什麼好東西?如此饑一餐飽一頓,怪不得會這樣瘦小了。
她很想看一看那人的臉,想知道他還能不能與人溝通。
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她躲在那空水缸的後頭,靜靜看著,那「白毛女」依舊未發現自己,翻了好半天的土,才找到個饅頭大小的空心蘿卜,似乎還是阮小ど白日里翻出來的那塊。
「白毛女」緊攥著那蘿卜又是躍又是跑地竄開了,阮小ど依舊沒瞧著正臉。
她不再躲藏,裹緊了衣衫,披著寒意回了屋。
白日里閑來無事,阮小ど把周圍的土都翻了一遍,東南西北各一塊田,本來就不大,盡數翻過來差不多花了大半日的時間,結果只找到了五六根蘿卜,還有幾個被蟲蛀得差不多了的地瓜,看著便難以下咽。冬至都還未到,盛樂地處偏北,尚需四五個月才開春,也不知那「白毛女」以前是怎麼過來的。
她將挖到的根塊分開埋下土,听著吉雅盤旋在上空尖嘯,繼續與察罕玩古代**。
冬至便一日日近了。
北燕向來有「冬至大過年」的習俗,府上的下人們該忙活的事兒冬至之前已忙完,簽了佣契的,當日可告假兩日,與家人團聚;簽了死契的,也可有一日的期限外出,團圓飯就在府上擺開。
地位稍高一些的奴才都是簽了死契的,這便造成了皇子府上下異常的熱鬧,兼之殿下與側妃、小皇孫都進了宮請安,估模著不到晚間是回不來的,沒了主子坐鎮,這般下人便更是活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