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沒失憶!」阮小ど欣喜開口,轉而又沮喪了下來,「但好像失明了……」
皇子殿下突然覺得額頭上的青筋都在突突的跳。
黑暗中窸窣一陣響,驀然間一點黃豆般大小的火光亮了起來。照亮了相挨的兩人。阮小ど一驚,卻是蘭莫點著了火折子,俊美的臉上一片沉靜,被火光照得一片明明滅滅。
「我們在哪?」她借著火光不甚清楚地打量四周。
火折子只照亮了幾尺之地,更遠的地方雖也能照到,看起來卻是一片昏暗。蘭莫道︰「地陵的某一處。」
準確的說,是某一處密室,四面八方盡被封閉了起來,連只蒼蠅都飛不過。
她剛想說話,一陣惡心的眩暈感又猛地竄了上來。她一只手撐著地磚,身上密密地起了一層汗,難受無比。而身體的各部位也像才蘇醒一般,每個關節都在叫囂著難以忍受的疼痛,動了動
身子,便覺腳踝處一陣鑽心的疼。
阮小ど痛得連淚都出了來,咬著牙,模了模腳踝處,已經幾乎腫成了一個饅頭。
月兌臼了。她大口喘著氣,拖著身子靠了牆,想把關節扶正,然而輕微一使力,便痛得眼前一昏,冷汗涔涔而下。
她忍著疼,拉了拉蘭莫的衣襟,「幫我矯正一下。」
之後便感覺一只手觸上了她的小腿,握到那處腳踝,他低沉的聲音清晰傳來,「忍著點。」
一陣鑽心蝕骨的疼。阮小ど一口氣沒接上來,慘叫出聲,耳邊清清楚楚听到了「 啦」一聲。好半晌,才緩過了氣來。
蘭莫已將火折子放在一邊,問道︰「能起來麼?」
「差不多……」她扶著牆努力想爬起來,結果腳踝處像被刀割一般,又疼了起來。
阮小ど幾次試圖起身。最後都只倒在了地上。蘭莫見此,制住了她的動作,「算了。」
他在她醒來之前已經將周圍探視了一番,沒發現任何出路。然而此刻卻再次舉著火折子細細在壁上照著。
「這里肯定不是密室,否則不會有空氣進來!」她在後頭自言自語。
火折子照到之處,竟全是壁畫,瞧著與先前在另一石室中見過的手筆相似,然而色彩要鮮艷許多。阮小ど也曾听過,地下陵寢之類的地方,大多壁畫若不接觸空氣,畫上的顏色會保持當年
鮮艷,直到有人破開地穴,新鮮空氣涌入。顏色才會漸漸黯淡下去。
這說明,此處不是古越他們常來的地方,甚至——也許他們都沒有來過。
她心中疑惑,便問道︰「這些地下建築不像是短時日內能建造完畢的,而且建造之時。定然大動土木,難道你們會不知道?」
「這些不是他們建的,這里是一處墓葬。」蘭莫道。
阮小ど詫異,還真是埋死人的地兒!
許是看出她眼中驚訝,他回頭看了阮小ど一眼,便繼續去研究那些壁畫,道︰「這陵寢的結構與北燕甚為相似。想是前朝而建。這般大手筆。興師動眾,不知要費幾錢,我們看到的這幾間
,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前朝?北燕建國也不過一百來年,恐怕再往前,你們自己都還是個小部落吧?哪有什麼陵寢?」她好奇問道。
蘭莫閑閑掃過來一眼。阮小ど縮了縮脖子,這麼說他祖宗,好像確實有點缺德。
「你不知曉當中關聯。九羌曾是大宣的屬地,也是當中勢力最大的一個異姓王的封地。此人便是我宗族之人。」他說了個大概,「這陵寢想必是為他而建。各處都與北燕帝陵規制相同。」
阮小ど咋舌,「你老祖宗野心可真大。」
昏暗中听蘭莫嗤笑了一聲。
「既然如此,你對這些結構應當很熟悉嘍?」她問道。
蘭莫挑了挑眉,「我祖宗對這些會很熟悉。」
「……」
然而說歸說,他到底對帝陵還是所致甚多,雖未見過完整構造,也能說個大概。
「北燕帝陵大致仿造大宣而建,中心處都是主陵與兩間耳室,但外圍與宮城相似,回路結構,依照各人規制,另有數間獨立墓葬,總體合為一處。」他緩緩道︰「但與大宣最為不同是——
無論是哪一處,必然有暗道相連,不可能出現密室;其次,暗道的關鍵便在于牆上壁畫。」
阮小ど听得無比玄乎,不禁問道︰「壁畫有什麼看頭?」
火折子照到的一處,正畫著一處華貴廳堂之中,侍衛成群,整齊成列而跪,手中皆持長戟,指天而立,高天雲層之中尚可見龍身隱約,細致入微。
一眼瞧去,並沒有什麼玄機之處,然而就是覺得哪里似乎有些奇怪。她凝神看著那幅畫,又說不上來什麼不對之處。
她皺眉苦思,猛然瞧見蘭莫身形八尺,修長健碩,腰間正佩著長刀,刀鞘在火光中流轉了一線光輝。
「是了!你們這里的兵帶的都是刀,哪有帶長戟的?」她驚叫起來。
蘭莫贊賞地望了她一眼,點點頭,「這便是玄機。」
阮小ど喃喃道︰「所以這是說,你帶刀是沒用的,只有長戟才能撬開石板?」
話音剛落,又接到了他一個冷颼颼的白眼。
阮小ど盯著他腰上的刀發呆,做工還是很精細的,沒那麼花哨,刀在鞘中,也擋不住那樣冷冽的寒氣,也不知道多少銀子打的……
忽听到蘭莫開口說話,「長戟指天一喻天,一喻天子。天子朝東。出口正指東面。」
「神棍啊——」她听得一愣一愣。
蘭莫不理她,望了望從上掉下來的洞口,洞口處較狹窄,也不算太高,建造者顯然不是為了置人于死地,然而洞頂被死死封住,無論如何也出去不得。
他皺了皺眉,面容在豆大的火光中似乎在凝思,最後轉向其中一面牆。「這處是東。」
阮小ど不以為然,「你怎知道?」
蘭莫淡淡拋去一句,「嗦。」
她噎了噎,轉眼瞧見他左臂上鮮紅暗褐的血跡斑斑。問道︰「你的胳膊沒事吧?」
「無妨,」他瞥了她一眼,「相較于此,你應當更擔心空氣用盡,悶死在里頭。」
阮小ど︰「……火折子拿過去點,我來參考下!」
她行動不便,說話也不如以往中氣十足,帶了些軟軟的音調,听在人耳中,更像是在撒嬌。蘭莫微微一笑。依她所言,在東面那方牆上晃了晃火折子,讓她瞧得更清楚些。
牆上畫著十二生肖。
是的,除了十二只在幽暗中顯得詭異十足的動物,便沒有其他了。
從鼠到豬。橫列一排,一雙眼都死死盯著牆外之人,看得人心里頭直發毛。
「你們北燕的十二生肖,真是……別致。」她想了半天,才干巴巴擠出一句。
蘭莫一只手觸上去,撫過其中一只動物的雙眼,沉聲道︰「天地為*。*應十二屬當為——鼠與牛、虎與豬、兔與狗、龍與雞、蛇與猴、馬與羊。」
阮小ど听得似懂非懂,只見他兩只手指相並,重重往開頭一雙鼠眼上一按,隨機再去按下了牛眼。
石門未開,但分明听得內里似乎有鉸鏈齒輪相踫撞的吱嘎吱嘎聲,響了一晌。又停了下。
蘭莫也精氣凝听,聲消之後,繼續按下了虎眼與豬眼。
又是一陣與之前相同的沉悶響聲,她只覺耳中嗡隆響,整間密室都似乎在晃晃顫顫。不一會後。又停了下。
蘭莫便依次將其他幾個相合的屬一一按了下去,轟隆悶響之聲不絕。在按完最後一對馬羊時,那聲響更大了一些。
緊接著,阮小ど便感覺到了一股從外而來的氣流,陡然間沖散了石室里凝滯的空氣。
火折子早被蘭莫吹熄,她只能隱隱約約瞧見一些模糊的輪廓,驚喜問道︰「是門開了?」
蘭莫回身扶起她的胳膊,「能走麼?」
她攀扶著他強勁的手臂爬起身,氣喘吁吁,整個身上都有種細細密密的酸疼。
她正咬著牙要向前走,忽覺額上被一只大手蓋了住,接著抽了回去。
「很疼?」他忽的出聲問道。
她小聲咕噥,「你試試全身被碾碎了再重組是什麼感覺……」
黑暗中,蘭莫扶著她,微微躬下了腰,到︰「上來。」
「哈?」阮小ど不明所以。
一只手觸上了她的腿彎處。阮小ど驚得後退了一步,差點又栽倒在地,幸被那只手扶穩。
蘭莫的聲音帶了些不耐煩,「上來,我背你。」
頓時,阮小ど一雙眼瞪得比銅鑼還大。
她戰戰兢兢蹭到了他背上,干笑道︰「殿下真是好人……」
他嘴角微動,似是浮起了一絲淺笑。
蘭莫一只手受了傷,便用另一只手拖著她,毫不費力站起身,朝石室外頭而去。阮小ど滿心的不自在,雙臂虛虛繞過他的脖頸,環圍成圈,腦袋歪在一邊,饒是如此,耳邊仍感覺有他均勻
沉穩的呼吸聲,轉頭間,不經意觸到溫熱的肌膚,讓人生出了一種耳鬢廝磨的感覺。
兩人緩緩走在石室與石室相連的廊道上,蘭莫不需火折子,阮小ど卻瞧不見幽暗中一丁點物事,便拿了火折子又點上,這才能瞧見一些。
他走動時,阮小ど能感到微微的起伏之勢,眼前一片幽明不定,顛著顛著,便恍惚有困意襲來,頭也漸漸低了下去。從一早到現在,估模著也有黃昏時分了,神經一直緊繃著,此時倒松懈
了下來。
背著她的這人,雖然有點冷漠、有點陰險,但是在他身邊,仍是讓人很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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