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他閉上眼楮想要忘掉眼前的一切,卻怎麼也無法抹去,用手狠狠的撥了一把額前的劉海,單手虛空畫符,畫下一個大大的符咒,隨著咒語聲的念出,地獄之門緩緩的打開,可就在這時,姚千雪和男孩的尸體瞬間化成一堆灰燼,被地獄之門打開帶起來的風吹起來,在地上打了幾個旋轉,然後化作一團雲煙。
他又是一愣,是呀,他都忘了,他們是特殊的人群,不能和普通人相提並論,一旦死亡就好像下蠱者被自己的蠱反噬一樣,連魂魄都不會留下。
自嘲的笑下,卻又覺得自己笑的那麼牽強,任何話語在此刻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將內心深處那份深深的歉疚埋藏起來,往回走。
「莫灕!」秦悠然在後面叫道,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腳上的傷如針刺般的疼痛,她不得不停下腳步,卻只皺了皺眉頭,不敢吱聲。
「上來,我背著你!」莫灕蹲,指指自己的後背,他沒辦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心痛?是悔恨?是空白?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是想離開這里,忘記那一抹血紅的記憶。
「呃……」她本想拒絕,但看到莫灕的神情,只好乖乖的爬了上去,默默的趴在莫灕的後背上,他身上的血腥味已經遠遠蓋過了淡淡的肥皂香,抱著他寬厚的肩膀,心里把自己能想到的詞匯都過濾了一遍。
最後終于憋出了幾句話,「別傷心了,人終有一死。」說完,馬上又繃住嘴了,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也,現在才知道沒詞可用,她真的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如果是一個陌生人也就算了,他早已看慣了生死一剎間,可惜,那卻是他相戀過的人,叫他如何釋懷。
「你不用再絞盡腦汁安慰我的,只是事情來的太突然,一時難以接受。」莫灕輕描淡寫的說,但說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他背著自己的肩膀輕微的顫抖了一下。
她沒有說話,莫灕繼續說︰「你知道嗎?這些年來我除了深夜里活動以外,其他時間都是呆在店里,幾乎很少與人接觸,我怕千雪身上的事情再次發生。
漸漸的,當我快要淡忘這一切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跟線形人偶師有關系的事情,之後,卡卡就發出了求救信號,當我追到紅工坊的時候才知道她在那里,而且全身散發著不一樣的邪氣。」
趴在莫灕背上靜靜的听著他講話,感受著他後背上的溫度,卻也開心不起來,不知什麼時候,他的不開心讓她也跟著被傳染,雖然他不開心的是對一個已經逝去的戀人,卻也讓她嫉妒不起來,愛也好,恨也好,人死了,也都隨風去了,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我借口要制造寵物標本,暗地里卻觀察了她很久,除了身上帶的邪氣以外,沒有任何異常,但她身邊的男孩卻很令人懷疑,有外人在的時候,他都管千雪叫姐姐,沒有外人的時候,他都是不用任何稱呼,直接說話,那口氣,就像一個跟晚輩說話的老人,于是,我就猜測他不是個尋常人。」
莫灕有些累的停在路邊,輕輕的喘著氣,身上釋放的符咒力量早已消失,疼痛襲擊者他每一根神經,卻懶得理會。
「呵,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就是個掃把星,跟誰接觸誰倒霉,真想死了算了,何必給別人帶去災難呢,但又沒有下手的勇氣。」
他輕笑一聲,那聲苦澀的笑讓秦悠然心里頗有些心酸,他很少會跟自己說這麼多話,今天卻又像一個久別的老友,訴說著自己的悲哀,她沒有接腔,此時此刻,安靜的听他說話比安慰更加合適。
「千雪的今天都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我,也許她現在已經工作,結婚,生子,過著平常人該有的幸福生活,而我,就是毀了她一生的凶手,我欠了她的,卻不能還,因為她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
秦悠然看不到的是,莫灕的眼中有異樣的神情閃爍,他背著秦悠然走在路邊,天已經微微發亮,太陽初升前的蒙蒙亮光籠罩著大地,路燈的光芒已經開始漸漸的暗淡下來,又是新的一天。
「你說,我是不是個罪人?」他微微笑著問,眼楮里如玻璃反光似地反射出來的光轉瞬即逝。
「你不是」她在心中醞釀了好久的話,卻也是發自肺腑的,「你的出現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讓我遇見你,讓很多飽受怨恨折磨的怨靈有了歸宿,為找不到黃泉之路的人指引方向,你比誰都重要,更重要的是,你的存在讓那些心懷不軌的人不能肆無忌憚的做壞事。」
听到秦悠然的話,莫灕的心中感覺到一絲暖意,盡管他知道,知道自己承接了爺爺交給的使命,但他仍然覺得作為一顆天煞孤星是一件生死不能的事情。
「我從來不認為自己可以通天達地,也從不認為自己每次都能贏得了對手,可是我卻總是連累別人,你知道嗎?我常常徹夜未眠,獵殺任務完成以後,就是一個空空的軀殼,等到了白天,就拼命的用書塞滿腦袋,充電,也可以暫時忘掉一切。」
莫灕的話句句說的讓她心疼,她除了家里窮一點,但最起碼很自由,可以想做什麼做什麼,可以有親人,可以戀愛,盡管意外有了陰陽眼和靈覺,卻仍然因為莫灕的保護,有恃無恐。
可莫灕呢?他除了孤獨的自己,不敢愛,不能感受親情,小小年齡就背負著常人不能承擔的東西,她有種沖動,像小時候玩過家家安撫自己受傷的伙伴一樣,把他抱在懷里,好好地安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