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她急忙拉拉脖子間的玉佩,一直帶著的東西,怎麼會舍得丟掉,任何時候,看見它就會想起他對自己的好,就像他一直不曾離開。
「那就好,去吧!」看著秦悠然離開的身影,他自嘲的笑笑,這件事情還真的挺棘手,也許很快就能揪出煉獄劫的主使,可是魯聊呢?那個另一個自己,怎樣才能抓到他。
月明星稀,連僅有幾片枯葉的樹木也都沉寂在黑暗中,校園里靜悄悄的,偶爾有野貓的叫聲,花白的身影轉眼消失不見,風卷起毛毛雨打在臉上,有些濕冷,秦悠然穿著拖鞋奔跑在一條長長的走廊上,焦急的呼喚著凌藍的名字︰「凌藍?你在哪?快出來?」
今天整整一天,凌藍都處于昏昏噩噩的狀態,可能連日的驚嚇加上沒怎麼好好吃飯,她竟然發燒了,凌藍看著她臉赤紅而且胡言亂語的樣子,只好陪伴著她,哪里也不敢去,阿來看有人陪著她,就外出去辦自己的事了,只留下她們兩個人,宿舍里本就只剩下凌藍和席嬌,今天是周末,席嬌也不在,清冷的宿舍里陰風陣陣。
就在天剛剛黑透的時候,陪著凌藍也處于淺睡眠狀態的秦悠然猛然睜開眼楮,卻發現凌藍不見了,她怔怔的看著漆黑一片的屋子,沖了出去,焦急的呼喚並沒有換來別人的注意,那種感覺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跑下樓後,她看著有些陌生的環境,一襲記得白天這里並不是這個樣子,宿舍的前面是一座12層高的宿舍里,現在怎麼變成了六層矮樓,純白色的牆面看起來十分淒涼,從正面看去,舊舊的大樓就像一個洗盡鉛華的老嫗,說不出的陰森感。
「是我記錯了嗎?」她疑惑的自語,轉身看著自己剛剛跑出來的地方,凌藍的宿舍樓變成了空蕩蕩的平地,一個四四方方的籃球場,安安靜靜的呆在那,仿佛在嘲笑她的無知,不遠處,一個癟了氣的籃球滾到了她的腳邊,在沒有燈光的黑夜里看起來更增添了詭譎感。
「不是吧?又是我?!」她想起自己的招鬼能力,懊惱的想起莫灕交代過入夜以後不要亂跑的事情,現在想起已經晚了,看著這個陌生的地方,一臉的茫然。
兩棟一樣高矮的教學樓聳立在眼前,之所以稱它為教學樓,是因為漆黑的夜里,其中一棟樓的四樓有一間教室亮著燈,里面隱約有朗朗的讀書聲傳出,那種說不出的恐懼感爬滿了全身。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盡……」悠長的讀書聲響徹在空蕩的校園里,教學樓前一排楊樹猶如一個個幽靈,朝著她慢慢逼近,這是對人心里的一種挑戰,孤寂,落寞,黑暗一瞬間涌上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沖著光亮的地方走去,樓梯上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就在樓梯間拐角挨著的那間教室,里面燈火通明,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念中學上晚自習時候的感覺,那感覺很是熟悉,只是這間教室給人的感覺沒有緊張的學習氣氛,更多的是詭異,那種從腳底透出的陣陣涼氣讓她大氣也不敢出。
本來安靜的教室忽然變得很嘈雜,仿佛是听見了下課鈴般,朗朗的讀書聲消失以後,大家都開始干著各自的事情,有人聊天,有人擦黑板,有人喝水,秦悠然趴在窗台外面往里偷偷張望,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喂!把我的文具盒還給我!」一個穿著碎花裙子的小女孩插著腰盛氣凌人的說,驕傲的拂拂自己的長頭發,桌子正中間的三八線十分顯眼,使用白色粉筆畫出來的。
「我就不還給你,誰讓你說話不算話呢!」白色襯衣的男生也毫不示弱,那樣子就是告訴她自己絕對不會妥協,這些看起來像是三四年級學生的孩子們自顧自的玩著,沒有人注意到外面的陌生人。
難道他們就是半夏所說的那些事故的亡靈?可為什麼會半夜出現在這里?秦悠然疑惑的看著眼前的這些學生們,就在她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外面的千層塔之後,教室剛才熱鬧的場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黑暗,心揪在一起,恐懼佔滿了每一根汗毛孔,似乎剛才的一切只是個人的幻覺,冰冷的黑暗和外面的夜色連成一體,只有手機電源燈光微弱的照著周圍幾十厘米的距離,整個校園都靜的出奇,她的呼吸聲听起來極其刺耳。
許書豪看著天色已經愈來愈黑,心情卻出奇的好,因為莉安說今晚會過來看他,盡管入夜以後天冷得很,但他一點也不以為意,很久沒有見過她了,只是那天的見面,讓他心中蕩起許多漣漪,他們從小在一起長大,感情自然是很深厚。
「阿豪!」莉安小聲的叫著躲在樹後面的許書豪,他急忙露出臉︰「莉安,等你好半天了,怎麼樣?冷嗎?」
面對他伸出來的手,莉安很自然地躲開了,她的臉被樹干的陰影遮擋了一部分,神情看起來有些躲躲閃閃,「阿豪,明天我就要回老家去,你能跟我一起嗎?」
許書豪一愣︰「什麼?回老家?現在?馬上就要過年了,我還有幾門功課需要好好復習一下,暫時是回不去的,不如你代我向你父母問好,至于我,等過年了我再回去看你,好嗎?」他想起還有些生疏的幾門功課,心中也有些犯愁,雖然自己也很想回去,卻不能放下自己的學業不顧。
莉安欲言又止,「其實讓你回去時想讓你避避風頭,最近你們學校出了幾件人命案,我擔心你的安危!」想起自己早已不屬于這個世界,她悄悄伸出手模模自己的脖子,有種粗糙並且很干澀的感覺,「糟了,如果再不走,尸斑一定會被看得到的!」心中不安的想,不由自主的往陰影里湊了湊,只有在黑暗中,她才覺得自己是安全的。
「哦?你是說煉獄少女的事情?其實這件事我也覺得詭異的很,但,我們應該相信科學,不應該這樣迷信,你明天先回去吧!一放假我就去找你,好嗎?」他手搭莉安的肩膀上,以為她是在害怕,身體離她很近,卻被她再次躲開。
「有人來了,我先走了。」听到遠處隱約有腳步聲傳來,莉安的臉色忽然一變,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灰暗,給人一種錯覺,那是一張年齡至少在五十歲以上的女人臉,暗沉和色斑遍布她的下顎處,絲巾系在脖子上,也無法遮住。
「喂!喂!莉安!別走!」許書豪的叫聲絲毫不起作用,他發現自己走的太快也無法跟上莉安的腳步,明明只有幾布只差,卻怎麼也追不上。
阿來站在小樹林邊緣的圍牆處,一直等到莉安的出現,她驚叫一聲看著腳下金光閃閃的十字陣,痛得無法挪動腳步,那畫著一個十字的方陣邊緣擺著幾個小巧的旗幟,散發出伴著紅暈的金光,也就是這幾個旗幟讓她差點魂飛魄散,痛苦的****著︰「饒命!饒命呀!」
「我知道你縱使有多少個不願意,但你並不屬于陽世間,為什麼不肯靜靜的離開!」阿來不忍心她被打散,揮揮手帶出幾張金色的靈符,靈符落在十字陣的旁邊,消失不見,那縷縷冒起的黑煙也漸漸變緩,莉安這才得以喘口氣。
「我知道擅自逃跑是不對,但我真的只是為了救人,你能通融一下嗎?如果我不帶阿豪走的話,他一定會死的!」她焦急的說,臉上的暗沉越來越明顯,甚至連手掌心都開始長出淺淺的白毛,容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我得听听究竟你有什麼理由可以帶他走!」
「你們一定在查為什麼煉獄劫會突然出現嗎?其實我也根本沒有那麼大的執念,我是被人拘來的,當時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會忽然復活,但我寧願自己已經死了!」她模著自己可怖的皮膚,笑的很是無奈。
「是誰拘你來的?」阿來忽然想要去找莫灕商量一下,莉安真的只是個小角色,為了吸引他的注意。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煉獄劫它想要所有人的命,它的恨被人為的擴大了很多倍,你們是攔不住它的!所以,我必須帶阿豪走,帶他去一個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秦悠然模著自己跳得厲害的胸口,想要悄悄的退出來,卻撞在了一個軟軟的物體上,驚得她「呀!」輕叫道,隨即想到現在的情況,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發出太大聲,轉眼看到身後的黑影,對方也是驚慌失措。「凌藍?」凌藍正半彎著腰貓在秦悠然身後,她急忙拍拍秦悠然的肩膀,示意她小聲點。
本是一片黑暗的教室在瞬間又變得燈火通明,讓處在黑暗中的兩人根本無法適應這突來的光明,秦悠然眯著眼楮,看著剛才熱鬧非凡的學生在此出現在這間教室里,驚訝的不知該說什麼好,她有些疑惑的看著凌藍︰
「你剛才跑哪去了?」
「我剛才一覺醒來找不見你,所以跑了出來,我看到你坐在學校與千層塔一牆之隔的地方,追過來就變了樣子!」凌藍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她知道這里的人和自己一定有關系,但卻有些想不起來這如此熟悉的場景是在哪里見過,微蹙眉看著里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努力的回想著。
「咦?你是新來的老師嗎?」穿著碎花裙子的女生忽然從後門處伸出個小腦袋看著還在發愣的秦悠然,扯扯她的衣角,臉上甜甜的笑著,手上卻絲毫沒有一絲溫度。
秦悠然被駭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扒著窗台的手哆嗦了一下,她緊張的有些結巴︰「哦……我我……是呀!」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拒絕了,眼前的可愛面孔會不會變成血淋淋的樣子,只得硬著頭皮答應,試圖用身體遮擋站在自己身後的凌藍,卻不想,女孩眼尖,一眼看到了她,又驚訝又開心的跑過去,拉住凌藍的雙手︰「你也是新來的嗎?快進來吧!我們都等你好久了呢!」
她的最後一句話讓秦悠然听來如此的膽寒,什麼叫等你好久了?難道他們早就發現了站在窗外的自己和凌藍?秦悠然壯壯膽,索性拉著凌藍的胳膊,推推她,兩人一起踏進了教室里,預料的冰冷溫度如期而至,那種寒冷異常的感覺再次侵蝕著她的每一顆大腦細胞,緊緊身上的衣服,莫灕的外套還搭在宿舍的椅子上,現在想來,是如此的溫暖,毅然走上了講台,凌藍站在講台旁邊的地方。
「老師,今天是不是該講日月潭的傳說了?」坐在第一排的男生很積極的說道,他看向秦悠然的目光中更多的是期望,那種對知識的渴望,讓秦悠然有些迷茫,這些亡靈一直沒有離開只是想重復以前上學的情節嗎?
還是,他們在伺機而動?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凌藍,她似乎在思忖什麼,但額頭上的冷汗卻越來越多,看起來,整個人都瑟瑟發抖,難道她想起了什麼?悄悄用腳踢踢凌藍的鞋邊,秦悠然清清嗓子︰「同學們!大家先坐好,今天老師忘了帶書了,你們能把書借給老師一本嗎?」
心中已經打定主意,要撞也得裝得像一點,拖延一分鐘是一分鐘,得好好想想怎麼逃出去,現在的這里很可能就是半夏所說的舊學校,里面存有念想的亡靈控制了她們,如果想出去,最起碼先保住自己的命,腦子快速的轉著,日月潭的傳說?小學課本好像是學過這一章,只是具體講的什麼,記不太清楚了,難道這些學生是把她當成新來的老師了?目光一直盯著自己的腳尖,她深吸一口氣,仰起臉沖台下微笑著。
接過台下學生遞過來的語文書,大致瀏覽了一下,「誰是班長?」
「我!」穿碎花裙子的女生很驕傲的站起來,目光卻斜了一眼一邊的凌藍,那種充滿怨恨的神情看起來令人悚然,她不以為意的說︰「老師你是準備讓我朗誦一遍課文嗎?」
秦悠然不禁啞然,這都被看出來了,她咽了一口吐沫,偷偷掃了一眼凌藍,心中默默的祈禱,千萬不要引起沖突,強忍著恐懼苦笑道︰「是的,你先朗誦一遍給大家听听吧!」
「日月潭是我國台灣省最大的一個湖泊。那里青山……」女孩發出的聲音清脆委婉,听起來十分悅耳,但在秦悠然看來氣氛如此的詭異,齊刷刷坐在台下的學生目光全都集中在凌藍的身上,活生生的要把她吃掉一般,秦悠然雙手捧著語文課本,卻不停的打顫,抽出一只手在口袋里模索了一把,模到了巴掌大小的化妝鏡,迅速取出來,夾在課本里。
趁著她還沒有念完,捧著課本的雙手悄悄的傾斜,鏡子正好照到台下的情形,忍不住到吸一口冷氣,台下坐著的哪里還有人影,一個個如黑炭做成的人形端端正正的坐在課桌前,那課桌十分破舊,上面落滿了灰塵,而四周全都布滿了蜘蛛網,有的還纏在講課桌上,蜘蛛肆無忌憚的爬行著。
坐在第一排的學生看得最真切,他們的衣服被燒的破爛,臉上的五官已經扭曲變形,已是面目全非,這讓秦悠然多少有些難受,耳邊的讀書聲停止,她急忙合上鏡子。
「讀的真好,請坐!」她像模像樣的說,卻沒發現站在下面的凌藍早已是大汗淋灕,忽然沖到講台上大聲吼道︰「子涵!我想起來了,是你!一定是你,都過去十幾年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出來!」
她的忽然叫囂讓秦悠然一時沒有明白過來,愣愣的看著脾氣爆發的凌藍,有些不可思議的沖她揮揮手︰「凌藍!你瞎說什麼?」這丫頭,這個當口上,不穩住他們,她們可是難以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