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活著的人呢?」左傾澤端起桌上的一杯水,看著水中上下漂浮的茶葉,用審犯人的口氣詢問著熾瞳。
他嘻嘻一笑說︰「被我嚇跑了,估計把我當成鬼了吧!」他唏噓著,心想千萬不能讓她知道是自己把人家嚇死了,否則真會被她殺掉的,雖然剛剛來到這里,但他可不想這麼快就回去,等玩夠了再說。
「真的嗎?」她一副不相信的樣子,直盯著熾瞳的雙眼看,「你可記得,並不是我怕你,而是看你一臉天真的樣子,姑且放你一把,如果讓我知道你手上有人命的話,那麼,絕不可饒恕!」她冷哼一聲,打開背包整理著里面的東西,銅錢劍也被自己給拆了,靈符剩下沒多少,得好好準備一番了。
「哦,好的,好的!」他調皮的吐吐舌頭,又撒嬌的說︰「那姐姐明天能帶我出去玩嗎?」
「沒問題,等你玩夠了,回你的深山老林去,再也不許出來,知道嗎?」她真懷疑,等她玩夠了,會不會舍不得回去,那自己可就像師傅說的,助紂為虐,總是因為心善而給自己樹立敵人。
看著熾瞳屁顛屁顛跑出去的樣子,她嘆了口氣,要是讓師傅知道自己居然和一只狐狸呆在一起,可就完蛋了。
第二天,兩人一早起床就往熱鬧非凡的街上奔,玩的開心的同時,不知不覺已是晌午,熾瞳提議回客棧吃飯,卻在張貼出來的榜文上看到了一則奇怪的啟示︰「城東赤鏡湖發現一名無名男尸,如有家人丟失者,前來縣衙認領。」
短短的一句話讓熾瞳臉色變了一變,悄悄的想要溜走,卻被左傾澤揪住領子,她小聲問︰「說,赤鏡湖是不是昨天我遇見你的地方?那里怎麼會有尸體的?」
看他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她又逼問道︰「你不老實交代也好,我這就帶你去縣衙,將他的亡靈拘了來,當面對質!」
熾瞳忙抬頭︰「別!我可不想引火燒身!姐姐,拜托你了,真不是我害的姓名,不然今晚我們偷偷過去,你問個究竟也行。」他十分誠懇,拉拉左傾澤的衣袖,心中感慨著,上午還開開心心的在一起玩,中午自己就變成了獵物,她成了可怕的獵人,真是世事無常。
「好吧,看到事情不管,我覺得心里很過意不去,而且那個奇怪的湖,今晚我還要再去探個究竟,昨天晚上沒東西,底氣不足,哼哼,今晚看我大顯身手!」她想起昨晚那忽然消失不見的怨氣,莫名的感到熟悉,為什麼那怨氣讓她感覺很熟悉,就好像是平常自己收在錦囊中的怨靈散發出來的怨氣,只是又不太一樣。
「謝謝姐姐!」熾瞳一陣雀躍,開心的擁著左傾澤的胳膊,心中歡喜不已,兩人正要朝客棧走去,卻被人叫住,是一群官差模樣的人。
「這位姑娘,請跟我們回衙門一趟!」像是領頭捕快的人很有禮貌的說,但語氣中卻是生硬冰冷的。
「我一沒有燒殺掠奪,二沒有犯法,為什麼要跟你回去?」左傾澤不急不躁,身後的熾瞳緊張的拉著她的胳膊,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個人身上散發出一股駭人的氣息,那種不是凡人身上該具備的東西,他已經做好了逃跑的準備,躲在左傾澤身後,睜大眼楮听她說話。
「是我們師爺的命令,只是找你回去問話而已,請不要為難我們。」他說的倒也客氣,只是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被左傾澤看在眼里。
哼,你們師爺的命令關我什麼事,左傾澤毫不示弱,不予理會繼續朝前走,卻被一把刀擋住了去路,幾個捕快站在她前面。
「不止是昨晚,最近雲山縣出了不少命案,昨夜有人親眼看見凶手是一位留著長發的女子,所以,只要是長頭發的女子都得帶回去問話,請你行個方便。」
「能告訴我他們都是怎麼死的嗎?」
「我只能說他們都是死于非命,其他的恕不能相告,姑娘你可否同意?」他說的似乎句句合乎情理,左傾澤剛想拒絕,卻又轉念一想,去就去吧,正好可以看看那些人究竟是怎麼死于非命的,對熾瞳使了個顏色,他沒有會意,眨眨眼疑惑的看著她。
「那讓我弟弟先回家吧,我自己去就行了。」她甩開熾瞳的手,自己朝前走去,卻感到熾瞳被人推了一把。
「還是一起吧,很快的!」不等她發話,兩人就被推推搡搡的往前走去,身影消失在陽光下,不遠處,一襲純白色衣衫的男子搖著扇子蹙眉凝望,身邊的人說︰「王爺,這種命案不是我們此次來的目的,咱們還是快點趕路吧?」
「啪!」扇子被折起,霜天微笑道︰「不急,也許正好可以看看雲三縣縣令的辦事效率,審人還是審鬼又有什麼區別!」
等待左傾澤和熾瞳的竟然是牢獄之災,站在潮濕陰冷的監牢門口,左傾澤先是一愣,然後悄悄用手捅捅熾瞳的後背︰「喂,什麼情況?」
他一臉無辜的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但心下已經對這個地方極其反感,是呀,有誰會對監牢有好感,雖然很清楚這個地方攔不住自己,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偶爾有一兩個亡靈飄過,對他們視而不見。
「我們又沒犯法,憑什麼把我們關起來?!」左傾澤手拉住監牢的門,死撐著不肯往里進,她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想起那些長著綠豆豆眼的老鼠,渾身的毛濕漉漉的從腳下竄過,雞皮疙瘩都落了一身,打定主意,如果可以的話,就破了師傅不對普通人用靈力的規矩,反正小命要緊。
「先進去再說!」牢頭的雙眼根本不肯直視她,只是敷衍著說,手已經開始推搡他們,忍無可忍,她偷偷取出一張靈符,一轉身貼在了牢頭的腦門上,拍拍手得意的說︰「哼,這都想關本姑娘,沒那麼容易。」
「啪啪……」鼓掌的聲音響起,在這四壁空空的牢房里顯得十分空當,一個穿著很紳士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的臉上留著兩撇小胡子,走路的時候搖著一把折扇,盡管從他的穿著上看,是想極力表示自己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可是那長相和走路的樣子卻讓人相信他不是一個猥瑣的地痞。
抹了一下八字胡子,他眯著小眼楮笑著說︰「怪不得最近怪事連連,原來不止有妖怪,還有個獵靈人在後面撐腰。」
左傾澤往後退一步,忍不住上下打量著來人,此人賊眉鼠目卻在監牢里來去自如,身份一定不一般,為什麼他看到自己出手卻沒有懼怕,難道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的眉心,師傅說過,身懷異能的人眉心處都會隱隱露出發光點,看眼前之人,眉心處竟是亮的很,看來,他不是個小角色。
「你是什麼人?」
「我是本縣衙的師爺,你可以叫我霍師爺,姑娘怎麼稱呼?」他皮笑肉不笑,手上的折扇上畫著一副黑白水墨畫,卻因為光線太暗,沒有看清楚具體是什麼畫,只是他的語氣听起陰陽怪氣的。
「左傾澤!」她毫不避諱,反正也沒做錯什麼事,沒有什麼好害怕的,這樣想著,又問道︰「為什麼抓我們!」
「為什麼?因為你們就是凶手呀?正好是一個長頭發的女子和一個專門吃人生魂的狐狸!」
他的話讓左傾澤氣得一陣窒息,怎麼什麼時候自己變成凶手了都還蒙在鼓里,氣惱的說︰「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凡事都要講證據的!」
她的據理力爭並沒有為自己爭取到什麼,而是換來了輕蔑的笑,他笑的聲音很奸詐,也很具穿透力,讓她覺得耳朵都有些不適應。
「沒有證據,我說你是,你就是!」他忽然停止嘲笑,表情變的很快,厲聲說道。
「你……」左傾澤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掉進了一個很大的陰謀中,腦子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就打出一個掌心雷出去,卻看到自己的攻擊瞬間轉移了方向,朝著對面牢房的一根柱子上打去,柱子被擊斷,露出被燒黑的半截。
「哼,乖乖的做凶手吧!」他陰測測的笑著,手中的折扇打開,一道淺藍色的光從中發出,形成一道弧形光圈,狠狠的被推進牢房的地上,光圈將她罩在里面,熾瞳見狀,急忙上前想要攻擊,卻被一個碩大的八卦給鎮了回去,撲倒在在左傾澤身邊,他捂著腦袋,痛苦不堪。
「你敢平白冤枉我!」左傾澤不服氣,又扔出一張靈符,卻在出了光圈以外的地方力量變得微弱,讓她十分驚訝,抓起手腕上的米鐲,剛想發作,卻又停止了動作,不行,最後一招也用上的話,就難逃出去了。
看到左傾澤束手就擒了,他奸笑著︰「等這件案子塵埃落定以後,你就可以安靜的去報道了,我也省去了很多麻煩。」
看著他揚長而去的身影,左傾澤恨的牙癢癢,熾瞳被一個碗口大的八卦照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滿是汗水,強忍著頭痛欲裂的感覺。
「你沒事吧?」左傾澤急忙上前,知道用普通的方法一定取不掉八卦,米鐲祭起,散發出紅色的光暈,照在熾瞳的周身,一股暖流涌入他的心間,八卦在愈來愈耀眼的紅光下漸漸的化作一團濃霧,消失不見。
「謝謝姐姐,差點就死在這個死道士身上了。」熾瞳擦擦臉上的汗,朝左傾澤身邊湊了湊,知道自己一定進不去,干脆就此止步。
「你怎麼知道他是個道士?他不是自稱霍師爺嗎?」
「哼,這個人我雖然沒見過,但听嗄藍說起過,他曾經來我們無望山掃蕩過,因為隱蔽的好,所以沒有被他發現,他可是壞的很!」
「嗄藍?是誰?」
「嗄藍,是我的一個朋友。」他真起身,走到左傾澤旁邊︰「姐姐,我該怎麼救你出來?」
「呃,暫時還沒有想到。」她盤算著,如果通知師傅的話,那這次一定會被抓回去,再也不準出來,別說找魑珠了,師門都不會讓出的。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霜天孤身一人,輕輕一躍,跳上了一座圍牆,站在上面俯視下方,心中不禁疑惑,難道縣衙的殮尸房不在這里?為什麼沒有感覺到一絲異樣的氣息。
「哎,听說沒?這幾次的命案都發生在湖邊或者有水的地方,他們說……說有水鬼勾人魂魄!」一個衙差面帶懼色對身邊的人說。
「我也听說了,不過,這麼陰森森的,你還是別再說了,師爺讓咱們在這里看管尸體,就是怕有會邪術的人興風作浪,小心點吧!」另外一個衙差立刻面帶正色,站直了身體。
他們的話都傳入了霜天的耳朵,他細細的回想昨天夜里看到的情形,如果不是左傾澤遲鈍的話,那就是自己太過敏感,當他看到湖中有異常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不是鬼怪作祟,而是有人施法蓄意謀殺,為了什麼,還真是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