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正言身子一顫,慢慢轉回身來。
「譚陽!」
一個灰頭土臉的少年,從牆邊一堆雜物里站了出來,正是譚陽!
其實,譚陽此時體內五髒移位,經脈受損,氣血瘀滯,已是強弩之末。不過他這也算是揀了一條命,如果汪正言不是中了七步倒,又受傷在先,以他御靈境界修為全力施展靈潮獅吼功,譚陽也許早就一命嗚呼了。
他原本想趴在地上裝死,靜靜等待汪正言體內的七步倒藥力發作,但沒想到汪正言身受如此重創,居然還有能力獨自離開。事已至此,再放虎歸山是萬不可行了,只得強撐著現身攔阻。
「了不起!」汪正言咳了一口血痰道,「能撐過我的靈潮獅吼,而且還學會了驅物術,你至少已是煉體大周天境大圓滿了。奇跡!即使是五行先天靈源俱全的天才,也絕無可能達到這種逆天的速度,真是奇跡啊!」
「礦長過獎了。」譚陽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笑道︰「這還得感謝礦長的青陽築脈丹啊!」
汪正言此時內心震撼無比,僅憑青陽築脈丹,譚陽絕無可能修煉到如此境界,再說自己只給了他前三層功法,後續功法他又從何而來?驅物術又是怎麼煉成的?這小子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他一邊暗自消化藥力,一邊東拉西扯道︰「哼!少來這套,既然你還有幾分感恩之心,又為何出手偷襲我?師叔我一向可待你不薄啊!」
「偷襲?這話從何談起?」譚陽也不想立刻發難,一是實在模不透汪正言深淺,二是在期待七步倒藥力趕快發作,還有就是盼望老王頭能出手相助,汪正言現在知道的東西太多,如果就此放他活著離開,老王頭的秘密恐怕也有保不住的危險。
「礦長,當時我看您想殺姚胖子,用手多疼啊?所以就想給您遞去礦鋤相助,沒想到礦鋤竟然如此鋒利,失手傷到了您,還請您多多海涵啊!不過,礦長身上插著這礦鋤,真是又酷又威風,怪不得礦長插在身上不舍得拔下來,搞得我都想在身上插一把了,嘖嘖……」
「該死的小畜生,去死!」汪正言氣得五內俱焚,伸手虛空一劃一招!
譚陽只覺得一股龐大的吸力涌來,不禁大吃一驚,轉身就逃,兩條腿拼命地往前奔,雙腳卻抓不住地面,只見雙腿空自往前擺動,身子卻不由自主地被吸著往後退!
「救命啊!」
譚陽曾經發誓不透露老王頭的秘密,所以也不敢指名道姓地求救,他實在搞不明白,事情已經鬧到如此地步,老王頭卻依舊置若罔聞,他到底還在顧忌什麼呢?
僅僅幾個呼吸間,譚陽就離汪正言只有幾步之遙了,鬼門關,近在咫尺……
汪正言這時要殺譚陽,幾乎易如反掌,只是他心里恨極了這個小畜生,光殺怎能解心頭之恨,一定要虐殺!
「嘰嘰!」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譚陽的耳朵里傳來一聲極其熟悉的叫聲,接著就感覺到身上那股強悍的吸力驀然消失,雙腳終于踩實了地面,又向前沖了好幾步,才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
「小嘰,是小嘰!」
譚陽轉回身來,只見一個馬蜂大小的黑蜘蛛迎面電射而來,瞬間鑽進了自己的衣袖。
汪正言此時驚恐萬狀,剛才本來就要得手了,誰知頭頂的百會穴突然一麻,一股極其詭異的能量汩汩涌入,猶如一股燒紅了的鐵汁般,火辣辣地沿著經脈侵入進了識海中,自己控制全身力量和法力的中樞,瞬間如冰山坍塌一樣崩潰了!
與此同時,原本被壓制的七步倒藥力,也如決堤的洪水一般開始四處泛濫,藥力流到哪里,哪里就像被夏日的陽光曬到,暖洋洋的地昏昏欲睡。
汪正言萬念俱灰,他做夢也沒想到,苦心經營了多年的葫蘆谷,居然會變成自己的喪身之地,他喟然長嘆一聲,微笑道︰「譚陽,了不起,你今天真是讓師叔我大開了眼界,能死在你手里也不冤了。我知道今天你不會放過我,看在師叔臨死的份上,你能否告訴我,剛才偷襲我的是什麼玩意兒?」
譚陽驚魂稍定,極為警惕地盯著汪正言,指著牆邊弟子們的尸體,正色道︰「偷襲你的不是別人,正是這些被你害死的弟子們的冤魂!汪正言,你也有今天,殺人償命,報應不爽,你就認命吧!你是自己上路?還是師佷我送你一程?」
說著,譚陽模起了地上的礦鎬。
「呵呵,年輕人就是毛躁,動手之前,你能否先回答我幾個問題,讓我死個明白。」汪正言絲毫不懼地笑道。
「幾個不成,你沒那麼多時間了,不過我允許你問最後一個問題。」
「好,那我問你,你們到底是在哪里做的手腳,讓我中了七步倒?」
譚陽提著礦鎬,一步步向汪正言走去,「說實話,我只給他們提供了七步倒,至于如何下毒,我還真的不清楚,你還是去問閻王爺吧!」
「住手!臭小子,你不能殺他!」
隨著一聲呵斥,一個佝僂的身影從里屋慢慢走了出來。
「老王頭,你終于出來了?」汪正言居然絲毫沒有驚訝,「其實從譚陽偷襲我以後,我就猜到了他背後一定有高人,否則憑他單靈源的資質,絕無可能有今天的成就。只是我有眼無珠,沒想到會是你,其實也不奇怪,除了你老王頭,葫蘆谷里不可能有第二人了。」
「嗯,你的確精明過人。」老王頭微微點頭道,「不過,既然知道了老夫是高人,你怎麼著也該叫一聲前輩吧!」
「老王頭,你來葫蘆谷應該差不多有六年了吧?」汪正言不卑不亢地道,「我不管你潛伏在葫蘆谷有何目的,總之這些年來,我對你不錯吧?」
「你是對老夫不錯,但老夫也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我知道你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這不,老夫現在就出來救你了。」
「救我?是想把我變成第二個李雲聰吧?那你還不如殺了我來得痛快。」汪正言的確是老狐狸,馬上聯想起了以前的李雲聰事件。
老王頭一言不發地嘆了口氣,不置可否。
汪正言臉色慘變,但還是抱有一絲僥幸地接著道︰「呵呵,老王頭,你說沒做過對不起我的事?這群礦奴是在膳食房里下的毒,別告訴我你沒看見。」
「你錯了,老夫還真沒看見,那幾個臭小子一來就說午飯由他們來做,不用我插手還將我趕回了里屋。不過,即使老夫看見了,又與我何干?老夫說你待我不錯,並沒有說你對我有恩,所以老夫沒有害你的心思,但也沒有救你的義務。」老王頭淡然道,「看在你臨死都在苦苦糾結為何中招的份上,我來告訴你吧,兩盆魚湯都是干干淨淨的,他們將七步倒抹在了碗里,老夫雖沒看到卻能猜得到,你一向精明過人,為何這麼簡單的問題都猜不出來呢?」
譚陽其實也一直納悶,沈麻子到底怎麼下的毒,老王頭一席話點醒了夢中人,妙啊!簡直太妙了!在碗里下毒,魚湯有沒有毒可以隨心所欲,即使再聰明的人也防不勝防啊!
「哈哈哈……」汪正言笑得連連咳血,「了不起!在碗里下毒……沒想到葫蘆谷里除了譚陽,竟還有一個天才,妙!實在是妙不可言……」
話沒說完,汪正言只覺得後心一涼,胸前的衣服突然破碎,凸出來一截獵刀的頭!
「譚陽,你沒事吧?」
一個滿臉雀斑的精悍少年,從汪正言身後轉了出來,正是沈麻子!
原來當汪正言施展靈潮獅吼功時,沈麻子早已身在屋外,並跑去了譚陽屋里拿武器,所以逃過了一劫。
待他拿著獵刀返回來時,正見汪正言臉沖里堵在膳食房門口,于是躡手躡腳地悄悄模了上來,將獵刀捅進了他的後背!
汪正言慘叫一聲,身子頹然一歪卻沒倒地,插在身體里的礦鋤充當了支架。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烏魯烏魯的聲音憋在喉頭卻已無力發出了。
沈麻子看見譚陽安然無恙,興奮地在他胸前擂了一拳,轉頭對汪正言道︰「剛才我隱約听見什麼‘在碗里下毒’,切,你也太小看我沈非凡了,實話告訴你吧,兩盆魚湯是干淨的,碗也是干淨的,甚至勺子也是干淨的。」
老王頭本來不想殺人,只想將汪正言變成一具行尸走肉,沒想到沈麻子突然現身,又來了一記致命一擊,這一下汪正言是死定了。
不過汪正言的死活對他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反而沈麻子一席話帶來的好奇,大大沖淡了他的懊惱,不禁好奇道︰「哦?沒想到連老夫都猜錯了,那你說來听听,你們到底將毒下在哪里?」
沈麻子笑而不語,用帶著幾分挑戰的目光看了一眼譚陽。
「你不必考我,如果到了這種時候我還猜不出來,那我可就不配做你沈麻子的朋友了。」譚陽笑道,「七步倒是粉末狀的,你們將它抹在了手里,要干淨魚湯還是毒魚湯,還不是一念之間?」
「好你一個庸醫!」沈麻子悻悻道,「靠,你就讓我在你面前優越感一回行不行?」
汪正言的意識已經瀕臨潰散,迷迷糊糊中終于得知了真相,不禁又氣又羞,自己一向以精明過人自傲,沒想到和這兩個小礦奴一比,簡直就是豬腦,原來小陰溝里其實也能翻大船啊!他長長地吐出了最後一口氣,頭一歪,終于不再動彈了。
沈麻子轉頭沖老王頭抱拳施禮道︰「前輩,您問的問題,您的徒兒已經代我回答了,不知您是否滿意?」
「滿意,相當滿意。」老王頭微笑道,「不過,你應該沒有听全我們的談話,老夫估計譚陽也不敢跟你私下透露,你是怎麼猜出我的身份的?」
「這太簡單了。」沈麻子恭謹地答道,「譚陽的底細我再清楚不過,如果沒有高人相助,僅憑他自己,不可能干出那麼多事情來。所以剛才一見到前輩尊顏,我也就能猜個**不離十了。」
「聰明!名副其實,你還真是非凡啊!」老王頭嘆了口氣道,「不過,你既然這麼聰明,就應該知道一句俗話,聰明人活不長……」
譚陽臉色大變,一個箭步沖了上去,同時一記分花拂柳手,沖著老王頭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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