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有人!」
夜色濃濃,篝火飄搖,熊鶯兒嚇得渾身一哆嗦,險些叫出聲來,連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熊威遠和眾鏢師及趟子手們都身經百戰,立馬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個個立刻全身戒備,如臨大敵。////
眾人此時露營的地方,是官道旁一處土嶺之旁,土嶺左邊是一片稀疏的荒林,右邊及後邊全是一人多高的青紗帳,密密麻麻,一望無邊。
譚陽一手指熊威遠,一手指那位黑衣鏢師,朝著土嶺兩側做了一個包抄的手勢,低聲道︰「抓活口!」
熊威遠和黑衣鏢師心領神會地各自拿出武器,分別帶著兩三個人,貓著腰分頭行動,朝著土嶺之後迅速包抄而去。
黑衣鏢師這邊迂回距離短,最先沖到了土嶺之後,「真的有人!站住……」
話音未落,只听叮的一聲金鐵交鳴聲,接著就傳來了黑衣鏢師的一聲慘叫,幾乎與此同時,一聲人的長笑聲中,一個黑影拔地而起,腳尖飛速點在一棵棵高粱尖上,整個人如一只大鳥般從青紗帳的綠海面上掠過,飛速逃進了夜色之中……
熊威遠等鏢局眾人驚怒交加,一邊高聲喝罵,一邊紛紛沖進了青紗帳,朝著神秘黑影逃竄的方向追去。
「熊總鏢頭,算了吧!你們追不上的。」譚陽無奈地勸阻道,就憑神秘黑影那一手登萍渡水的輕功,估計熊威遠和鏢局眾人無一人能及得上。
片刻後,熊威遠率人罵罵咧咧地回來了,黑衣鏢師捂著左臂,右手拿著半截斷刀,邊走邊顫聲道︰「區區一粒鐵蒺藜,竟然能射斷我的百鍛雁翎刀!總鏢頭,看來這次麻煩大了。」
熊威遠陰著臉一言不發,一**坐到了篝火旁,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憂心忡忡,其余人也只是面面相覷不敢說話,每個人心里仿佛都壓上了一塊大石頭,現場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熊鶯兒默默地從車里拿出了創傷藥,替黑衣鏢師療傷,幸虧那粒鐵蒺藜射斷雁翎刀後勁力大減,黑衣鏢師的左臂總算保住了。
鐵蒺藜被血淋淋地從黑衣鏢師的左臂里取了出來,譚陽拿了過來,仔細查看了一下,鐵蒺藜上沾的血是鮮紅顏色,這就說明鐵蒺藜並未淬毒。
良久,熊威遠才仿佛想起了什麼,打破沉默道︰「羅兄弟,你一定不是普通的讀書人!從這里到土嶺之後,足足有四五十丈遠,連老哥我都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偷窺,羅兄弟你……」
「熊總鏢頭,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對你未見得有好處,你只要知道一點就可以了,在下始終是站在你們這邊的。////」譚陽輕描淡寫道,「所以,總鏢頭就別把心思浪費在我身上了,還是好好琢磨一下,如何應對眼下的危局吧!」
從一開始,熊威遠和鏢局眾人只是將譚陽當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誰也沒將他放在心上。但從野湖之畔一系列的異事發生,再到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識破箱中之秘,再到剛才識破神秘黑影,這一連串的驚奇接踵而來,眼前這個文弱少年在他們心中的地位直線上升,甚至已隱隱超過了他們一向視為主心骨的總鏢頭。
「是是是,羅兄弟說得對。」熊威遠連忙點頭道,「剛才羅兄弟說到哪兒了?請繼續往下說,老哥我洗耳恭听。」
「剛才說到對方害你的動機,也分兩種可能性。」譚陽接著原來的話題繼續道,「第一種可能性,就是對方和你有深仇大恨才設下這個陰謀,總鏢頭想一想,有沒有值得懷疑的仇人?」
熊威遠沉思片刻,搖頭道︰「沒有,開鏢局這個行當,說白了是靠黑白兩道的朋友借道謀生,最講究和氣生財,如果每次走鏢都要打打殺殺,我老熊就是渾身是鐵,又能打幾顆釘?所以我平生行事一向以義氣為重,絕沒有和誰結下過什麼深仇大恨。」
「好,那就只剩下第二種可能性了。」譚陽道,「就是你手里一定有什麼東西值得對方覬覦,才會大費周折設下此局,十萬兩保價銀,恐怕足以讓威遠鏢局破產甚至傾家蕩產了,然後對方以此為要挾,脅迫你……」
「是林家搗鬼!」
「是林岩!」
譚陽的話還沒說完,熊家父女就異口同聲地打斷道!
鏢局眾人也紛紛激動起來,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似乎都對熊家父女的看法表示贊同,那位受傷的黑衣鏢師道︰「這似乎不太可能吧?我知道林家和咱們威遠鏢局一直不和,可這趟鏢是隔壁茶館的李老板介紹來的,並非林家所托啊!」
「李老板一向愛貪小便宜,開茶館開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一點兒譜都不靠。」熊鶯兒冷笑道。
看著譚陽疑惑的樣子,熊威遠連忙解釋道︰「我們說的林家是沂水城首富,有錢有勢,按理說和我們小小的威遠鏢局邊都不沾。不過,羅兄弟也到我鏢局看過了,雖然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可是我們那個鏢局大院卻佔地不小,而且又是位于沂水城寸土寸金的繁華之地,所以林家多年前就對這塊地垂涎不已,各種伎倆層出不窮,可是老子我就是軟硬不吃,這是我列祖列宗留下唯一的祖業產,豈能敗在我的手里?」
「這還不算,最近這幾年,鶯兒漸漸長大成人,不知怎麼就被林家那個叫林岩的**少爺糾纏上了,三番五次上門提親,非要娶鶯兒做他的第七房小妾……」
「爹!別說了!」熊鶯兒跺著腳嬌嗔道,「別將我和那個公子相提並論,免得污了我的耳朵。」
「好,不提這個小畜生了。」熊威遠道,「林家是有陷害我的動機,可是這趟鏢卻並非林家所托,即使他們想托我走鏢,我威遠鏢局餓死也不可能接他林家的鏢。這趟鏢是鏢局隔壁茶館的李老板介紹來的,貨主派來的人我也見過了,他自稱這批貨屬于一個叫問仙樓的大商盟,要從沂水城運到嵐州靖海城,听上去應該和林家並無瓜葛。」
「我就說嘛!」黑衣鏢師道,「何況茶館的李老板和總鏢頭您一向稱兄道弟,他怎麼會害咱們威遠鏢局?」
譚陽一言不發,站在一旁暗自沉吟,似乎也被這復雜的局面繞暈了。
熊威遠畢竟在驚濤駭浪的江湖上歷練過多年,很快便拿定了主意,轉頭沖黑衣鏢師道︰「不管怎樣,這件事事關威遠鏢局的生死存亡,我們絕不能掉以輕心!這樣吧,宋鏢師你有傷在身,不便再跟我勞累奔波,天一亮你就動身返回沂水城,找到李老板,通過他再找一下貨主,將此事查他個水落石出!」
姓宋的黑衣鏢師搖搖頭道︰「總鏢頭,我不走。不是我自我吹噓,要論武功,威遠鏢局除了您,剩下的兄弟們里恐怕還是以我最高,在這種關鍵時刻,我怎麼能臨陣逃月兌。我在威遠鏢局干了快二十年了,為了咱們鏢局我就是死也心甘情願,何況這點區區小傷!總鏢頭,您還是派別人回去吧!」
「好!不愧是我的好兄弟!」熊威遠大為感動,環顧了一圈道,「你們誰願意回沂水城,自己報上名來吧!」
「誰愛回去誰回,反正我死活都要和總鏢頭在一起!」
「我也不回去!」
「總鏢頭,千萬別派我,我這人最怕一個人走道。」
……
一眾鏢師和趟子手們,被宋鏢師的話鼓舞得熱血沸騰,竟然沒有一個人願意回沂水城。
這時,譚陽終于開口了︰「其實,貨主到底是問仙樓還是林家並不重要,反正無論是誰,都是居心叵測。現在最重要的是,威遠鏢局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爹,我倒有個主意。」熊鶯兒插嘴道,「你也不用派人回去了,咱們一起打道回府,直接拉著貨去找貨主,當他面打開箱子封條,看他怎麼說!」
熊威遠眼前一亮,拍手道︰「好主意!」
鏢局其他人也紛紛贊同,只有那位宋鏢師反對道︰「總鏢頭,你可要三思啊!咱們鏢局這一行里,自古以來就沒有退鏢這一說,如果咱們真的破了這個先例,那威遠鏢局可就毀于一旦了,以後誰還敢找咱們走鏢?退一萬步講,即使咱們找上門去,人家完全可以說,我們要送的就是木柴,沒有一條王法規定,不可以花兩千兩鏢銀遠送木柴,到時候咱們咋說?」
熊威遠和眾人都愣住了,宋鏢師說的的確有理,別說是木柴,人家就是花兩千兩鏢銀托運幾車垃圾,天王老子也管不著啊!
譚陽嘆道︰「宋鏢師所言有理,連鶯兒都能想到的法子,對方設局之人怎麼可能想不到?當初總鏢頭可以不接這趟鏢,但當你簽下了鏢書後,就等于已經把後路堵死了。宋鏢師說的那種情況還是輕的,萬一到時候對方反咬一口,說你們將十萬兩的貨物掉包成了爛木柴,你們就是有口也說不清了。」
「不可能!」熊鶯兒反駁道,「這些箱子上的封條,可是他們親手封上的!」
「證據呢?你有什麼證據說封條是人家封的?」譚陽笑道,「傻鶯兒,你仔細瞧一瞧那些封條,上面只寫明了年月日,沒有落款也沒有任何其他特征,這一點,人家設局時早就想到了。」
「這……」熊威遠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涼到了頭頂,不禁顫聲道︰「這兔崽子也太毒了,這簡直是將老熊和威遠鏢局往死路上逼啊!」
熊鶯兒和鏢局眾人們一個個面面相覷,心里都在打鼓,進又進不得,退又退不得,難道真的走投無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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